這是自然而然就產生的一種感覺，是那樣的天經地義且又理所當然，就仿佛，江楓認識神女已久，這一次見麵，不過是故人再相逢！

感覺來的很強烈然而又很怪異，足有數息時間，江楓臉色驟變，再次望向那道身影之時，眼神之中，已然是多了幾分驚懼之色。

“風采蓋世！”江楓輕歎。

即便虛家神女什麼都沒做，可是江楓依舊不知不覺間被其影響，有著一種發自內心的渴望，那是仰慕，抑或是自慚形穢。

要知道，江楓所走的乃是一條無敵路，擁有無敵道心，心明如鏡，不染塵埃，可仍舊被影響，若是換做其他修士的話，隻怕頃刻間，便要沉淪，萬劫不複。

聽到江楓的那聲歎息，虛家神女緩緩回過頭來，那是一張絕無表情的臉，豔絕人寰，卻如水一般寡淡，仿佛人世間的七情六欲，通通在那張臉上消失了一樣。

這是一張江楓無比熟悉的麵龐，雖然那一次見麵時間尚短，但始終留有無從磨滅的深刻印象。

隻是這樣的一張臉儘管熟悉無比，可又陌生無比，哪怕，虛家神女和虛憐心，近乎擁有著一張一樣的臉。

但神女是神女，虛憐心是虛憐心，固然二者是那雙生姐妹，可除了擁有一樣的長相之外，江楓找不出其他任何的相同之處。

遑論相同，便是連那相似之處，都沒有！

“你來見我何事？”虛家神女開口，聲音舒緩。

她像是那世外之人，人淡如菊，一人獨居於神廟，不染世間煙火氣。

“關於虛憐心的事情！”江楓說道。

“你為何執意要見她？”虛家神女詢問，她言語輕柔，輕易令人心生好感，這是一個心氣極高的女人，但同樣，她又是一個擁有著顛倒眾生魅力的女人。

“為何？”

聞聲之下，江楓為之一愣。

江楓要見虛憐心，自然是有著自身的理由，但當這話，自虛家神女嘴中說出來的時候，卻是給江楓一種頗為夢幻的感覺。一時之間，竟是有些走神。

“若非是憐心姑娘贈我蓮心界，江某那一次，斷然沒有僥幸的餘地！”江楓緩緩說道。

“知恩圖報是好事，我已心中有數，當代為轉告，你可去了。”揮手，虛家神女示意道。

她並不強勢，可是伴隨著揮手的這個動作，赫然滿滿都是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一旦拒絕，便是忤逆。

但江楓自然不可能就此離去，費儘百般手段，方才與虛家神女一見，又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離去？

“江某認為，當麵道謝，方顯誠意。”江楓這樣說道。

“然後呢？”看著江楓，虛家神女問道。

她的眼神非常直接，幾乎是如勾一般的落於江楓的身上，可並非是審視或者打量，而是無比直白的直接。

“然後？”江楓皺了皺眉。

江楓清楚，虛家神女所問的，是他見過虛憐心之後的打算，不過關於此點，此前江楓未曾仔細考慮過。

“什麼意思？”江楓問道。

“你想見憐心，很簡單，可你有沒有想過，見過之後，會發生什麼？”虛家女子問道。

“這是提醒？還是警告？”江楓凝聲問道。

“看你如何理解！”虛家神女淡淡說道，沒有任何解釋的欲望。

江楓沉默，如果是單純的提醒的話，江楓情知，自身根本不可能站在神女的麵前，更不會有這一番交談。

也就是說，虛家神女那話，是實打實的警告！

那是在告訴江楓，一旦他執迷不悟，非見虛憐心不可的話，當滿足他的這一要求，但見過虛憐心之後，他身上的那一層神秘麵紗，將會以一種毫不留情的方式撕裂，到那時候，失去神秘光環的江楓，在虛家之內的處境，可想而知。

“我理解為你是在提醒！”想了想，江楓說道。

“哦？”

仿佛是略有意外，又仿佛是早就料到江楓會是這樣的回答，虛家神女的那張豔絕的麵龐有著始終如一的寡淡。

“這不是一個選擇題！”虛家神女提醒道。

江楓不置可否，笑著說道：“人這一生，能夠做選擇的機會本就不多不是嗎？”

“你倒是看的很透。”虛家神女若有所思的說道。

“不過實話實說罷了。”江楓甚為隨意的說道。

江楓跟隨虛鳳華進入虛家之初，從未想過，要接受任何人的庇護，雖說江楓並不介意受人庇護，但一旦與自身的初心發生衝突的話，那麼理所當然，江楓自當會選擇遵循初心。

一切，不外乎是順心意罷了。

江楓要見虛憐心，求的是一份順心意，這時候，如果虛家神女定要江楓做出選擇的話，那麼在做選擇的時候，江楓所求的，同樣是順心意。

“好，我答應讓你與憐心一見。”虛家神女說道。

“多謝成全！”江楓不無意外。

“成全？”卻是見虛家神女搖了搖頭，不過不再多言，緩步離去。

江楓留在原地，靜靜等候，差不多有盞茶功夫左右，視線範圍之內，有著一道嬌俏的倩影，緩步走出。

那緩步走出的女子，有著一張和虛家神女一模一樣的臉龐，但各自的氣息卻是迥異，無有相同之處。

江楓看著那女子走出，繼而看著那女子，步履輕盈的朝著自己走來，刹那之間，愈發感覺眼前所見，如夢似幻，這是真實的場景，可又是那樣的不真實，一時間，竟是讓江楓有些癡了。

許是見到江楓癡癡的一麵，迎麵朝著江楓走來的女子，漸漸的，嬌俏的麵龐之上，浮現出一抹調皮的笑意。

那一抹笑有如一顆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麵上一樣，漣漪橫生，笑靨如花。

“你來了。”

伴隨著女子一步步的走近，如嚶嚀一般的低語之聲發出，淺不可聞。

聽到那一絲嚶嚀，江楓心境猛然震蕩，同樣低低說道：“好久不見，憐心姑娘可安好。”

“我很好！”女子回應，似乎是不太好意思，粉臉微紅。

久彆重逢，二者之間依舊是淡如水一樣，但在江楓看來，這實際上是最好的一種感覺，因為二者之間，本就從未轟轟烈烈過。

力求一見，隻為一了那一段夙願，一段心結。

也或許是距離那一次的分彆，時間過去太久之故，能夠明顯的看出來，虛憐心有所忸怩，但也很快，虛憐心就是變得自在起來，輕聲與江楓交談，麵含淺笑，令人癡迷。

江楓本非輕易動情之色，心如磐石，但在麵對虛憐心之時，一顆心卻是有著罕見的柔軟。

二者走出正殿，在神廟之內慢走交談，說著一些陳年往事，不過虛憐心說的多，大部分時候，都是江楓在聽。

偶爾虛憐心問上一兩個問題的時候，江楓才是認真回答，一絲不苟。

到那最後，便是江楓自身，都是有些哭笑不得，因為二者這時候相處，赫然有如那情愫初生的一對少年男女，青澀而又拘謹，若是被熟人看到，必當捧腹大笑。

“我騙了你，你生氣嗎？”忽然，虛憐心問道。

“我不是姓徐，而是姓虛，我的名字也不叫憐心，而是叫靈星！”虛憐心又是說道。

徐憐心……虛靈星……

這個名字，其中兩個字變換，便是無端端多出了幾許不可輕言的鋒銳和高貴。

江楓當初在得知徐憐心實際上應該叫虛憐心的時候，已然是多多少少有些意外，這時候再度得知，原來是叫虛靈星，更多的是一種愕然的情緒。

可要說生氣，卻一點都沒有。

不知為何，就如江楓在初見虛家神女之時，覺得神女本就該如此一樣，這時候在得知虛靈星真正的名字之時，亦是有著同樣的感受，覺得本就應該是這樣的一個名字。

畢竟，這是和虛家神女一母雙生的女子，虛家神女高高在上，貴氣逼人，那麼，虛靈星又豈會普通？

隻不過是由於過往的認知，一度給江楓帶來先入為主的印象，才是會讓江楓覺得，這是一個嬌柔的女子罷了。

但就算沒有虛家神女那樣神秘不可輕言的光環，不管從哪一個角度來說，虛靈星本就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不是嗎？

“不生氣！”江楓笑著搖了搖頭。

見到江楓搖頭的動作，虛靈星宛如如釋重負一樣，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原本沒有想過要騙你的，隻是以我的身份在外行事，難免有所不便……而且我原本以為……”

“以為我們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不等虛靈星將話說完，江楓便是笑著補充道，不無打趣的意思。

虛靈星小臉通紅，先是遲疑了一下，繼而還是點了點頭。她目光閃爍，竟是不敢直視江楓。

在那時候，江楓不過是微末修為，二者之間，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誰能料到，有朝一日，還能得以一見呢？

那個看上去算不上多麼起眼的少年人，身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扶搖直上，一飛衝天，時至今日，已然是擁有了站在她身旁的資格！

這是虛靈星始料未及的，當初的欺騙，乃是善意，但終究是有所心虛，好在江楓並不介意，方才是令虛靈星釋然。

“很久之前，我也是這樣認為。”江楓笑著說道，然後在心裡默默補充了兩個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