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塵的心，的確是亂了。

從來沒有哪一次，在自己最為引以為傲的領域，被對方如此死死壓製，絕難有轉圜的餘地。

儘管，被江楓以快劍壓製，並不表明江楓在這一場戰鬥之中占據了優勢，可是，這已然是極大的損傷了他的驕傲，挫傷了他的自信，讓他產生了一種無力的情緒。

在江楓的死死壓製下，杜塵奮力催動手中的軟劍，瘋狂的追求速度，而後，忘記了劍法的本身。

這是致命的缺陷，但是，杜塵並未意識到這一點。

杜塵不曾意識到，江楓卻是發現了。

是以，江楓的壓製，始終繼續著。

既然杜塵的心亂了，那麼，就讓杜塵的心，亂的更為徹底一點。

這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到目前為止，除了一手恐怖的快劍之外，並沒有動用其他的手段。

杜塵自然是有其他的手段的，而江楓現在要做的，就是徹底的擾亂杜塵的心神，讓他失去節奏，繼而，趁其病，要其命。

劍氣交織，空氣狂暴。

石階之上的戰鬥，漸漸的趨於白熱化的階段。

隨著江楓壓製的時間變長，杜塵心中，無力的情緒不停的湧動，他出劍的時候，終於是出現了破綻。

“轟！”

瞬時之間，江楓的劍意暴漲，大成的青蓮一劍，淩厲出手。

一點血花，在杜塵的胸口、爆開。

杜塵身影驀然定住，低頭，眼中流露出驚駭的神色來。

“江楓，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杜塵厲聲尖吼，軟劍卷起勁風，殺向江楓。

受傷之後，杜塵猛然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在無意之間犯下了一個天大的錯誤，那個錯誤，就是與江楓比拚出劍的速度。

固然是因為他對自己出劍的速度有著絕對的自信，才以快劍出手，欲要強勢碾壓江楓。但是，在這份自信被挫傷之後，讓他在無意識間陷入了一種瘋魔的狀態。

而杜塵，也是在這個時候明白過來，江楓之所以與他比拚出劍的速度的緣故，江楓要做的，就是挫傷他的自信，這不是蓄意的陰謀，完全是因勢利導之下的行為，是以，讓他一開始，難以反應過來。

“現在才發覺這一點，不覺太遲了嗎？”江楓並不否認，又是一劍出手。

這一劍，是圓滿劍意的青蓮一劍。

在將近六十倍的驚人悟性之下，江楓對青蓮一劍的領悟速度，達到了空前的程度，若非是被杜塵打斷的話，早已在金光洗禮的過程之中，將這一劍領悟至大成。

不過，雖說時間稍稍晚了一點，江楓在這時，也是終於將青蓮一劍領悟至完美之境。

他不斷的以快劍壓製杜塵，打亂杜塵的劍道之心，固然是一個目的，另外的一個目的，則是借杜塵手中的劍，淬煉自己的劍。甚至可以說，後者，才是江楓更為看重的。

青蓮一劍，在戰鬥之中，趨於完美的狀態，因此江楓出劍的速度，才是變得越來越快。

這二者之間，是一種相輔相成的關聯。

“噗！”

又是一道血花，自杜塵的胸口、爆開。

深可見骨的傷痕，觸目驚心。

杜塵身影晃動之下，幾近從石階之上往下掉落。

“杜塵，你費儘心機，千算萬算，可有算到，你自己會是這樣的結局？”江楓仗劍而立，冷聲說道。

“不，我沒有想過。我低估你了，我沒想到，你會是如此的卑劣。”咬著牙，杜塵說道。

“卑劣？”

聞言之下，江楓笑了。

“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你掠奪走金光的話，破壞我們金光洗禮的話，現在受傷的就是你。”杜塵惡狠狠的說道。

“如果我的那種做法，在你看來，是一種卑劣的行為的話，那麼，就當我卑劣吧。”江楓不以為意的說道。

要說卑劣，江楓不會認為自己比杜塵更卑劣，三番五次的算計，以有心算無心，讓他數度陷入險地。

不過江楓無心與杜塵爭辯什麼，卑劣，總比丟了小命的好。

江楓承認了，承認的乾脆利落，反倒是讓杜塵呆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話才好。

低低喘著氣，好一會之後，杜塵才是說道：”江楓，接下來，你是不是打算殺了我？”

“我不認為你還有活著的必要。”江楓不置可否的說道。

“我當然有活著的必要，隻有我活著，你才能活著。”杜塵大聲說道。

“哦，是嗎？”江楓皺了皺眉。

“自然，不然的話，為何卿雅明知是我在背後針對你，卻不實話告訴你？以你的智慧，總不會認為，這些事情，是沒有原因的吧？”杜塵戲虐的說道。

江楓的眉頭，在這時皺的更緊了點。

這個問題，江楓一直都在思考，卻始終沒有答案，毋庸置疑，對於杜塵背後的手腳，卿雅是知道的，可是卿雅不說破，那麼必然是有不說破的理由。

“原因是什麼？”想了想，江楓問道。

“你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存在，死了就是死了，這個理由，夠還是不夠？”杜塵大笑道。

“還有呢？”江楓又問。

“還有就是……就是……”杜塵麵色猙獰，血氣翻湧，一劍出手，刺向江楓的腦袋。

這是杜塵的終極一劍，他用話吸引江楓的注意，在江楓最為放鬆的時候，暴起出手，將每一個環節，都算計的麵麵俱到。

因為杜塵知道，自己隻有一次出手的機會了，一次出手，如果不能殺了江楓的話，那麼就是被江楓所殺。

他在賭，賭自己的話，能否打動江楓。

江楓果真是被打動，落入局中，在這時，杜塵一劍出手，劍意催生到了極致，杜塵幾乎可以想見，江楓的腦袋，在他這一劍中爆裂的情形。

杜塵預想中的情況並未發生，一道黑光，遮蔽了天日，兀然之間浮現而出，將他的一劍，給籠罩了進去。

“飛劍。”

江楓低喝，劍勢如同流光，絢麗到了極致，而後流星隕落，劍光消散，一顆人頭，飛了出去。

“不！”

卿雅見狀，失聲大叫。

“莫非果真如杜塵所說，我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存在？我可以死，杜塵不可以死？”江楓一眼盯向卿雅，聲音冷厲。

“不，不是。”卿雅搖著頭，倉皇說道，”江楓，不是這樣子的，而是你殺了江楓，往後，你將會麵臨無休止的追殺，那等後果，是你難以想象的。”

“杜塵所在的宗門勢力，連你所在的宗門，都要仰其鼻息？”江楓若有所思的說道。

卿雅苦笑，說道：”確切的說，我與杜塵，本是一個宗門中人，隻不過數百年前，宗門內杠，分作了兩個宗門，但其實，卻還是同一個宗門，而宗門之中，最為忌諱倒戈，所以我才……”

後邊的話，卿雅沒有再說出來，江楓也是聽的明白，所以，即便杜塵用心險惡，卿雅都是無法揭穿杜塵的用意，任由杜塵不斷的在背後出手算計。

江楓大笑出聲：”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杜塵死了，還是死在我的手上，你是不是要殺了我，為他報仇？”

江楓這話，仿佛是讓卿雅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樣，卿雅都是站立不穩，連下數道石階，才是勉強穩住身形。

“我……我……”卿雅一連說了幾個我字，都是沒辦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看樣子你並不想為杜塵報仇，那麼我殺杜塵，純粹是我個人之事，就不用你多嘴了。”江楓譏笑道。

江楓一度，對卿雅有所好感，但是現在，對卿雅的印象，則是惡劣到了極點。

太多的不為他所知的秘密，讓他的耐心消耗殆儘。

卿雅沉默，說不出話來，那般看向江楓的眼神，複雜到了難以言說的地步。

江楓轉過身去，不去看卿雅，他也沒有多看杜塵的屍體一眼。雖說還有很多的事情不曾弄明白，但江楓也不打算再去弄明白，那些，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了。

而幾乎在江楓轉身的瞬間，江楓赫然發覺，石階的儘頭，灰蒙蒙的虛無空間之中，有石階浮現而出。

石階於虛空之中明滅不定，浮於虛空之中，映入江楓的眼簾之中，讓江楓的心神猛然震動。

“那是什麼——”江楓死死的盯著那狀若虛無的石階，在心中叩問自己。

而在江楓看到那樣的一幕之時，卿雅三女，也都是看到了，三女臉色大變，都是為之震撼。

“天路，那是天路。”雲瑤大叫失聲，呐呐自語。

“原來，天路並不是虛無縹緲的傳說，是真實存在的。”那梁碧君的反應，比之雲瑤，好不到哪裡去，眸中流露出炙熱的光芒。

唯有卿雅，目中一片茫然之色，看著那天路出現，都是沒有太大的反應。

“什麼是天路？”壓製住心頭的躁動，江楓問道。

“天路，傳聞中的登天之路，這是一條不存於世的路。你要知道，九百九十九道石階，亙古永存，從來不變，那多出來的石階，並不是我們腳下的石階，那意味著天路開啟……”雲瑤解釋，可是她的心神，完全被那天路所吸引，說的磕磕巴巴，語焉不詳。

“天路？登天之路？”江楓喃喃自語，咀嚼著雲瑤的話的含義。

江楓不曾聽過有關天路的傳聞，他在看到那石階浮現而出之時，隱隱有一種感覺，那很有可能，是一條重返地球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