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陰陽書生死。
死寂,無邊的死寂襲來,所有圍攻江楓的人,都是身形一頓,繼而快速往後退去,一個個臉色大變,胸膛劇烈起伏。
顯然,江楓這悍猛之極的一刀,給他們所帶來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
這樣的震撼,不是因為江楓殺了人,而是,江楓殺人的手法太詭異了,要知道在這麼多人的圍攻之下,江楓可以說是全方位被死死壓製,換做是彆人的話,隻怕當即不死也是重傷。
可是江楓,在這種情況下,居然一刀斬了陰陽書生,而且那刀,還是從溫楠手中強行奪走的,這樣的情況,讓所有人在始料未及的同時,都是深感驚悸。
儘管,江楓在斬殺陰陽書生之後,也是不可避免的身受重創,渾身浴血,搖搖欲墜,連臉上都有著幾條細小的傷口,那是為無心道姑手中的拂塵所傷,使得江楓看上去如風中殘燭一般,是那樣的不堪一擊,可是,一時間,卻是無一人敢動手。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對手?”慶元先生死死的盯著江楓,那目光絕對算不上平靜,喃喃自語說道。
江楓很強,慶元先生早已領教,但慶元先生依舊有著自信,即便是沒有宗正三人的出現,他依舊可以壓製住江楓,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但是,此時此刻,慶元先生的那份自信,卻是動搖了,他變得不那麼自信,甚至,心中第一次生出了退走之意。
觀江楓此刻的狀態,看似是強弩之末,但在慶元先生看來,受傷之後的江楓,身上的氣勢非但沒有減弱,反而還在增強。誰要是天真的認為江楓此刻不堪一擊的話,那麼絕對,下一秒,那個人,就將死在江楓的刀下。
是的,絕對。
這是慶元先生的一種直覺,不算理性,但慶元先生依舊是無比的相信這份直覺。也正是因為如此,慶元先生才深感江楓有多可怕,讓他心生退走之意。
畢竟,秦家許諾的那份天大的好處,固然讓他無法拒絕,是的,根本拒絕不了,根本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可是,再大的好處,也要有命去拿才行。
如慶元先生一樣,其他人的目光,也都是落在江楓的身上,沒有人說話,隻有江楓粗重的喘息聲響起。
“咳咳……”如此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江楓忽然咳嗽起來。
這一聲咳嗽,一如一顆打破了水麵平靜的小石子一般,瞬間打破了微妙卻僵持的局麵,宗正冷哼一聲,一步上前,對向江楓,就要再度動手。
卻聽“咚”的一聲微響,一個人往後退了兩步,那人一退,宗正眉頭猛的一擰,側頭一看,退後的是戒色和尚。
其他的人也是看向戒色和尚,戒色和尚一陣麵紅耳赤,不知是心虛還是怎麼回事,又是接連往後退了幾步,然後不敢回應眾人的目光,慢慢低下頭去。
陰陽書生的死,或許對宗正幾人而言,說明不了什麼,但是卻是給了戒色和尚一個致命的打擊。
江楓說第一個要殺陰陽書生,在這麼多人圍攻的情況下,江楓明顯已經沒有殺陰陽書生的能力,而陰陽書生在被江楓警告之後,肯定也是一直防備著江楓……可是,陰陽書生還是極為詭異的被江楓給殺了。
戒色和尚不明白江楓是怎麼做到的,但是有一點戒色和尚卻很清楚,那就是陰陽書生死了,第二個,死的又會是誰呢?
誰也不知道第二個死的會是誰,但是戒色和尚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戒色和尚這一退,仿佛是第二顆石頭,扔進了漸漸激起漩渦的湖麵上一般,僵持的一幕,陡然破開了一條細縫。
江楓咳嗽著,望向戒色和尚,忽的咧嘴一笑,那笑落在戒色和尚眼中,無比的陰森恐怖,竟是又是後退數步。
“白癡。”宗正惡狠狠的罵道。
戒色和尚顏麵無光,頭壓的更低,都不敢看人,宗正罵的很難聽,但再難聽戒色和尚也沒還嘴,相比較於活命而言,被人罵做白癡,又算得了什麼。
又聽一聲幽幽的歎息聲響起,歎息的是無心道姑,無心道姑手中拂塵一收,似有幽怨的看了江楓一眼,然後往後退了一步。
“咚。”
慶元先生也是往後退了一步。
“走!”慶元先生一揮手,對著戒色和尚和無心道姑說道。
戒色和尚和無心道姑什麼都沒說,在慶元先生的帶領之下迅速離開,轉瞬看不見人影。
“白癡,白癡!”宗正麵色猙獰,大聲怒吼。
多麼好的局麵,就被戒色和尚這顆老鼠屎給攪和了,要不是戒色和尚的話,慶元先生和無心道姑如何會離開?
宗正又如何知道,就算是戒色和尚不退,慶元先生也會走,戒色和尚的退開,不過是給了慶元先生一個理由,一個台階。
七對一,變成了三對一,確切的說,是一對一。
溫楠在被江楓奪刀,並且斬殺了陰陽書生之後,心智恍惚,已然失去了鬥誌,而董寶玉,雖然不過是受了點輕傷,但因一直有所保留的緣故,宗正根本就不曾指望。
如此一來,宗正獨自對向江楓。
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怎麼回事,那幾個人怎麼走了?”小樹林的邊緣處,付風雷一臉惱怒的說道。
付風雷問的是章長老,章長老低聲苦笑,沒有回答付風雷的問題。
而在另外一個方向,傳出淩雲的一聲輕聲的感歎:“好狠的一刀,好強勢的一刀。那一刀,隻怕是我,都是躲不過去。”
秦君臨沒有理會淩雲的感歎,他臉色陰晴不定說道:“慶元先生為什麼走了?”
淩雲緩緩說道:“江楓太強勢了。”
“強勢?”秦君臨可看不出來,他唯一看出來的,是江楓受傷很嚴重。
淩雲說道:“強勢有時候並非是指實力,江楓一刀之威,斬殺陰陽書生,已經震住了慶元先生幾人,慶元先生幾人和秦家並無太大的交情,和江楓也並非是死敵,他們不會和江楓進行生死搏殺,除非他們確定能夠以最輕微的代價殺死江楓。”
秦君臨還是不解:“難道這個時候,不是殺死江楓最好的時機嗎?”
“是最好,但也是最壞,如果慶元先生三人不走,聯合宗正群起而攻之的話,江楓死毋庸置疑,但可以肯定的是,江楓就算是死,也會拖著幾個人陪他一起死,可是,誰願意陪江楓一起死呢?”淩雲說道。
說到這裡,淩雲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江楓的實力並不算太強,但是江楓對“勢”的運用,卻是妙到了巔峰。
這樣的人,豈是那麼容易被殺死的?
不過這話,淩雲沒有對秦君臨說,一來是秦君臨被仇恨蒙蔽了理智,未必理解,二來,沒有說的必要。
江楓搖搖欲墜,一直在咳嗽,咳嗽的頻率越來越高,手臂都在發抖,似乎連手中的刀都拿不穩一樣。
宗正眼中射著怨毒的利芒,一眨不眨的盯著江楓,隨時等待出手的機會,董寶玉站的稍遠一點,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江楓,眉峰擰成一團,隱有憂慮之色。
“江楓,我要殺了你!”溫楠的大叫聲,遽然響起,溫楠人影一閃之下,撲向江楓。
溫楠也是心氣極高的女人,江楓說要借她的刀一用之時,本就讓溫楠對江楓怨恨到了極點,認為江楓是拿她當軟柿子捏,哪裡會服氣?哪曾想刀最終還是被江楓給“借”走了,並且江楓還用她的刀殺了人。
一開始的驚駭之後,無數念頭湧向心頭,溫楠幾近失去了理智一般,不顧一切的衝向了江楓。
刀光閃起,江楓一刀,迎向溫楠。
“死!”江楓厲聲說道。
“江楓,不要殺他!”董寶玉一聲大叫,快速衝了出去,董寶玉快,宗正的速度卻是比他更快,董寶玉是為了救人,而宗正,卻是為了殺人。
刀光落下,一道鮮血迸濺而出,董寶玉大手一圈,抱起溫楠滾落在地上,後背衣裳被江楓一刀化開,皮開肉綻,鮮血橫流,深可見骨。
“啊——”溫楠仿佛到這時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驚慌的一聲尖叫。
伴隨著溫楠的尖叫聲,宗正喉嚨深處冷冷的迸出幾個字:“江楓,我看死的是你。”
宗正一拳,轟然轟向江楓的心臟。
“轟!”
宗正一拳,正中江楓的心臟,突如其來的重創,江楓臉部一陣變形,張嘴吐出一口血來,霎時回刀,一刀,斬向宗正的腦袋。
“死!”依舊是毫無情感的一句話。
短刀卷動空氣,還未近身,宗正便是覺得自己的整張頭皮都快要炸開了一樣,宗正萬萬沒想到,遭此重創,江楓竟然如同釘在地上的木樁一樣紋絲不動,如此不說,居然還能還手。
死亡的陰影籠罩而來,宗正失聲大叫:“不——不——”
“轟!”
江楓人影猛的倒射而出,落地之後,已然是幾米開外,人影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重重跌落在地上,手中的短刀,也不知道掉落在了哪裡。幾個滾動之後,江楓都沒能成功從地上爬起來,張嘴,一聲接著一聲,大口吐起血來。
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現在了宗正的麵前,正是這個人,擋住了江楓致命的一刀,這是一個中年男人,長相和宗正有幾分相像,麵含煞氣,不怒而威。
董寶玉看了看遠處的江楓,又看了看橫空出現的中年男人,微微一歎:“該來的不該來的,終究還是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