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的定海錨其實剛剛脫離海眼漩渦,在碎掉的一刹那,那墨色的三角旗重新掉向海眼漩渦之中,以至於無論是呂眉還是東流,二人一時間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好!”
呂眉仙尊一閃身向著海眼漩渦之中追去。
江心這個時候體內的仙元早已經油儘燈枯,全靠身後兩位金仙支撐。
呂眉仙尊突然抽身離開,原本就因為定海錨碎裂而受了內傷的江心,體內的仙元連壓抑傷勢都做不到,一張口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看上去異常萎靡,要不是身後尚有東流仙尊,怕不是他整個人立馬就要暈厥。
且說呂眉仙尊徑直向著海眼漩渦之中衝去,試圖將那墨色三角旗抓回,然而越是接近海眼漩渦,周圍的虛空便越是扭曲的厲害,饒是他心急如焚,卻也不得不避開一道道的虛空潛流,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與黑旗的距離越來越遠。
可就在呂眉仙尊已然心生絕望之際,卻忽然聽得一聲“咕嘟嘟”猶如氣泡泛起一般的聲音傳來,一團漆黑如墨的水球從海眼漩渦之中泛起。
那水球表麵有如玉質一般的光澤在流動,卻又與普通的水質看上去截然不同,在從海眼漩渦之中浮上來之後,便晃晃悠悠的升了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那掉落的三角黑旗正巧從墨色的水球邊上經過。
“啵”的一聲輕響,墨色的水球表麵一處突然被破開,一條手臂從中伸出,一把將三角黑旗抓在了手中。
呂眉仙尊眼見得黑旗掉落原本已經心生絕望,卻不料突然間峰回路轉,被藏身於墨色水球之中的神秘存在抓在了手中。
眼見得這一幕,特彆是見到那墨色水球的一刹那,呂眉仙尊仿佛一瞬間變得容光煥發,以至於望向那水球的目光充滿了熱切和激動。
呂眉仙尊懸在海眼上空一動不動,一直等著那墨色的水球飄到了與他一般的高度。
呂眉仙尊忽然拜倒在地,帶著顫抖的聲音激動道:“飛流劍派呂眉,攜宗門子弟恭迎祖師回歸!”
呂眉仙尊之後,東流與江心二人也立馬拜倒在地,向著那墨色水球之中的神秘存在高呼“祖師”。
有飛流劍派三位仙尊在前,一眾飛流劍派道境修士再無遲疑,紛紛在湖麵上的半空之中拜倒。
“唉——”
一聲長長的歎息傳來,內中滄桑的氣息幾乎能夠令在場所有人都沉浸在歲月流逝的氛圍之中,感覺整個人都變得蒼老了許多。
隻是一聲歎息而已,居然就能夠影響到包括金仙在內之人的情緒感官,這等實力!
在場之人當中,最先從這等氣氛當中掙脫的出來的赫然是上官若仙,不得不說,這個原本就已經活了不知道幾千年的資深仙人,在這一刻展現出了遠超諸人的心境修為。
可也正因為如此,上官若仙才更加明白剛剛那一聲歎息之人的厲害。
扭頭看了旁邊仍舊沉浸其中一臉感慨之色的上官雷,上官若仙上前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而後又在上官雷猛然驚醒過來的刹那,趕忙示意他噤聲並駕馭長舟離開。
上官若仙可是聽楊君山說起過紫霄仙尊之事,眼見得飛流劍派如此,哪裡還不曉得這千湖海眼之下同樣也存在著一位類似於紫霄仙尊那樣的開天之際的存在。
開玩笑,那些老不死的可都是當初在周天世界開天之際,能夠與普元界主爭鋒的存在,留下來乾什麼,找死麼,自己又不是楊君山!
“我感覺到了‘老朋友’的氣息,老友相逢,這位道友又何必急著走呢?”
一聲蒼幽的聲音傳來,卻是令上官父子身形一滯。
“都起來吧,難得上萬年的時光流逝,你們還能記得我這個開派祖師!”
那道聲音再次傳來,這一次卻是對著湖麵上數十位飛流劍派的修士說的。
說罷,千湖海眼周圍的天地本源仿佛在這一刻完全被控製,然後開始徐徐的向著海眼漩渦之中回流。
不對,不是流向漩渦,而是向著漩渦上空的那一顆墨色的水球之上彙聚而起。
不僅如此,原本從海眼深處噴湧而出的天地本源,這個時候也不再擴散,而是紛紛向著水球之中湧去。
與此同時,那個原本直徑便足有四尺大小的墨色水球,也開始伴隨著天地本源的湧入而開始回縮。
“玄一重水,這是水行至寶中排名前五的玄一重水,裡麵那位神秘的飛流劍派祖師正在利用這水行至寶重塑仙軀!”
上官若仙到底見多識廣,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
“呃,重塑仙軀?他不是開派祖師麼,怎得修為比這些徒子徒孫還要差?”
上官雷這句話說出來顯然沒經過腦子。
果然,上官若仙又是一巴掌拍在了他後腦勺上,道:“動動腦子,到現在你還看不出來麼?這位開派祖師顯然是被壓在了千湖海眼之下,無論是這一團裹在他身上的玄一重水,還是剛剛那一麵三焦黑旗,都是用來封鎮他之物,上萬年的鎮壓,他的修為還能剩下多少?忘了家主曾經說過的那位紫霄仙尊?從本源雷海裡麵出來的時候,連記憶都失去了大半,整個人都處於一種半瘋癲的狀態當中。”
上官雷渾身一顫,道:“這位到時候不會也是如此吧?”
上官若仙搖搖頭,道:“應該不會,靜觀其變吧,呦,這速度也太快了!”
上官雷向著下麵一看,卻見原本一個球形的玄一重水,此時幾乎被煉化完畢,隻剩下薄薄的一層附著在一位虛空盤坐的麻衣老者身上。
金仙的氣息散發出來,一層層的靈光在他的身周向外釋放,遠遠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層了一道五彩光輪,這是金仙鑄就五行根基的表現。
“五臟五行本源根基鑄就,這可是肉身成聖啊!”
上官雷驚歎的語氣都帶著一絲顫抖。
上官若仙同樣震驚,不過他卻還算能夠保持冷靜,觀摩了片刻之後,這才道:“不是肉身成聖,這位古仙原本就保持著元神仙境的修為,否則又怎麼可能活到現在?他之所以能夠鑄就五行根基,是因為他原本的修為早已經達到甚至超過了現在,如今不過是將修為重新恢複過來而已。”
上官雷這個時候已經越發的感覺到不妙,低聲道:“我們強行離開吧,有長舟在此,就算那古仙先前厲害非常,如今也隻不過是一個金仙而已。”
上官若仙看了看上官雷肩頭上縈繞的那一團氤氳之氣,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再等等吧!”
毫無疑問呢,那一團氤氳之氣便是先前上官雷在雷州被那位神秘的大神通者種下的手段,而父子二人先前不知道前後檢查了多少遍,卻一直不曾發覺,而剛剛那位古仙開口的一刹那,這一團氤氳之氣便出現了。
這也是父子二人一直等著那位古仙恢複修為卻不曾趁機離開的緣故,上官若仙不可能拿自己兒子的安危冒險。
這個時候,那位麻衣老者忽然睜開了雙目,隱約間,就仿佛有兩道銳利的劍芒從他雙目之中射出一般,令在場之人,哪怕是呂眉、東流這樣的金仙,也不由下意識的眨眼並避開了他的目光。
老者長身而起,原本彙聚在他周圍的天地本源重新散去,而腳下的千湖海眼漩渦卻開始扭曲崩潰,原本廣闊的湖麵卻正在乾涸。
動蕩的虛空開始相互碰撞融合,千湖海眼下方原本位置的位麵屏障終於消失,湖州終於開始徹底融入星空,域外勢力進入湖州地界再無阻礙。
“恭賀祖師修為重複!”呂眉仙尊道。
“還差得遠,被壓在這海眼之下萬餘年,哪裡那麼容易就能夠恢複!”
麻衣老者抬頭看了一眼仍舊停駐在半空當中的西山長舟一眼,淡淡笑道:“難為你們還記得老夫這個開派祖師,老夫還以為萬餘年的時間過去,在你們這些後輩子弟眼中,早已經成了不切實際的傳說。”
呂眉仙尊正不知該如何應答,旁邊的東流仙尊開口道:“祖師修為剛剛恢複至金仙,可否需要靜室閉關穩固修為?”
麻衣老者看了東流一眼,而後目光看向東方虛空,淡淡道:“來不及了,這方天地演化星界怕是已經接近尾聲,普元當年給老夫留下一線生機,恐怕就是為今日所預留的後路,老夫若不去,豈不是辜負了人家一番美意?”
呂眉與東流不著痕跡的相互看了一眼,各自都看出了對方目光之中的疑惑。
麻衣老者向後看了一眼,目光在江心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後剛剛那一麵三角黑旗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不過原本六尺長的旗杆與三尺長的旗麵卻已經縮小成了尺許長巴掌大小。
卻見麻衣老者將黑色小旗輕輕一拂,原本附著在他周身上下的那一層薄薄的玄一重水,頓時凝成一顆顆黑玉珠一般滾落,而後便被儘數收入到了小旗的旗麵之中。
麻衣老者將黑色三角小旗一指,那小旗便飛到了江心的頭頂之上,隻聽他道:“這控水旗作為鎮器,將老夫壓在千湖海眼之下萬年,你這小輩之前為了救老夫,毀掉了一件上品道器,如今老夫便將這麵控水旗,連同幾滴玄一重水,送給你作為補償。”
“祖師不可,這控水旗可是下品仙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