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涼玉山脈,因為其太過雄壯高聳,即便是有瘴霧遮掩,又有雲氣籠罩,也很難完全將這樣一條綿延上萬裡甚至更長的龐大山係完全覆蓋,然而今日即便是楊君山到得山前,明知兩三裡之外便是高峰密林,可眼前卻是朦朦朧朧一片,目光絲毫不得極遠。
楊君山雙目微微泛白,仿佛在眼球之中撲上了一層白霜,而後眼前一片霧蒙蒙的景象便完全被洞穿,仍舊是山高林密,可在楊君山看來,眼中的景象似乎太靜了,似乎缺少了一些什麼!
楊君山沒有遲疑,腳下的遁光閃爍,片刻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再次沿著上一次進山的路徑前行,楊君山的速度極快,而且或許是因為之前地動之後的獸潮帶走了山林之中的禽獸,沿途也不曾向上一次那般到處都是潛在的危險。
不過想到獸潮,楊君山突然明白了過來先前的那種怪異的感覺從何而來了,那就是這無邊無際的山林此時看來似乎缺少了生機,獸潮或許會帶走山林中大部分的禽獸,可總也不會將所有的鳥兒、蟲兒全部帶走,可如今楊君山在山林之中行進大半日的功夫,卻從未聽到一聲鳥叫,一聲蟲鳴,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好在還有山風,密林之中十數丈高的巨木比比皆是,山風過境,卻隻有頭頂的樹梢在晃動著發出怪嘯,反倒更加深了林中那種詭秘,甚至有了一絲毛骨悚然的感覺。
楊君山在林中快速閃爍的身形突然一頓,原本下一步就要落下去位置突然“嗖”的一聲被三根樹矛插進了地麵三尺深。
楊君山麵色不變,原本已經停頓的身軀又毫無征兆的向著側麵飛縱了十餘丈,而他站立的位置再次插上了三根樹矛,而且從林中飛出的樹矛根本沒有間斷,一路追著楊君山的身形而去,直到楊君山突然躲到一株兩人合抱的巨樹之後的刹那,三根樹矛隨即一舉洞穿了巨木,而從洞穿的孔洞當中卻再看不到楊君山的身形。
三名身形明顯比尋常人壯碩之人從林中閃出,然後從不同的方向向著楊君山所在的巨木位置包抄過去。
這三人兩男一女,身著粗布衣衫,麵目粗獷,即便是那女子看上去也是一身的狂野氣息,三人聯手而為,看上去默契十足,向著楊君山消失之地包抄過去的時候,殺氣騰騰卻又謹慎十足,就如同正在狩獵的獵手一般。
三人當中的女子在行進過程當中,手掌向著身邊的一棵樹上隨意的一撫,隨即臉上一驚,朝著左邊的男子道:“青芒小心,在你那邊!”
左側那男子原本的注意力都在防備躲藏在巨木之後之人,聽到同伴提醒頓時吃了一驚,腦後隨即束著長發的一根藤條突然急速生長,無數的枝蔓擋在他身周,就像是一座巨樹牢籠,將他護在了當中。
那叫青芒的男子反應不可謂不快,可隨即便有一股巨力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將這座樹藤枝蔓編製而成的牢籠砸的粉碎。
那個叫青芒的男子臉色大變,不過此時他的腰間卻被一根樹藤纏著飛退,若非剛剛同伴出手相助及時,恐怕自己連同那個守護自己的樹藤牢籠都要被人砸扁了。
一枚巨印從斷折成了一堆柴火的枝條當中倒飛而回,一隻手掌從一處遠離先前那根巨木的一顆大樹之後伸出,將落下的巨印接在手中。
隨後楊君山人便從這顆樹後走了出來,遠遠的看向了驚魂未定的青芒,以及趕來與他彙合的兩名同伴。
“巫族?”
楊君山看了看三人的打扮,又感受著先前三人出手時的氣息,皺了皺眉頭道:“句芒部落?”
青芒有些不知所措的轉頭看了看兩名同伴,另外一名難修上前一步,道:“你是誰,如何知曉我們底細?”
楊君山笑了笑正要說話,中間那名女巫修士突然“咦”了一聲,道:“他身上有本族之人特意留存的氣息,看來曾經與本族某些修士頗有交情。”
“那又如何,蘭芒,不要忘了這一次我們的任務。”說話的那名巫修仍舊對於楊君山抱有極強的戒心和敵意。
儘管如此,說話的那名巫修原本的殺氣卻是收斂了許多,望向楊君山道:“退出涼玉山脈,否則即便是你曾經得到了本族一些人的友誼,我等也不得不對你下狠手了!”
楊君山卻頗為玩味兒的看著三人,道:“涼玉山脈這麼大,即便是從這裡退出了,還可以從其他的地方進來,就憑你們三個能守得住?”
“其他的地方我們不管,你若有本事隻管去闖,但這裡卻是我們警戒的地方,想要從這裡通過卻是不行!”那名巫修語氣仍舊決絕。
不過楊君山卻從他的言語當中聽出了其他的消息,道:“其他地方?這麼說其他地方同樣有人如同你們一樣在阻擋他人進入涼玉山脈,看樣子不僅隻有你們三個,甚至不僅隻有你們巫族,這莫不是域外修士的一次聯合行動?”
這一次不但是說話的那名男巫修變了臉色,就是那女巫蘭芒和差一點死在楊君山手中的青芒也一下子重新變得殺氣騰騰,三人顯然沒有想到楊君山隻是從他們的言語當中就猜破了他們當成隱秘的事情。
“涼玉山脈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值得你們域外修士不同的種族之間居然選擇了聯手?”
“你找死!”
那為首的巫修爆喝一聲,其他兩位巫修也同時出手,這一次楊君山卻是看得清楚,三人手掌當中的一截寸許長的仿佛隨手扳斷的枝椏突然開始生長,眨眼間就長成了一根五尺長的樹矛,隨後隨著三人投擲而出,這三根樹矛在樹林當中劃出一道長長的綠芒,卻不曾帶起絲毫聲息,封鎖了楊君山躲閃的方位,甚至楊君山還能感知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已經將他鎖死,哪怕他能夠避開這三根樹矛,接下來也會連續不斷的被三人的飛矛射殺。
楊君山不欲與三人過多糾纏,更不願就此與巫族之人結怨,朝著三人冷笑一聲,腳下突然一空,整個人一下子沒入了地底。
三根樹矛自然射空,大半紮入地底。
“遁地神通!”
那為首的巫修一聲驚呼,人已經飛縱而至,隨即手掌向著他投出的那根樹矛一握,那根插入地下三尺的樹矛頓時有一團綠光閃爍,上麵頓時有枝椏生出,一片片的葉子隨後在枝椏上生長,隻是刹那的功夫,這根樹矛居然就長成了一顆小樹。
當然,這名巫修施展這一道神通可不僅僅是為了長成一顆小樹,地麵上突然有一根樹根狀的藤條伸出,然後如同一條蛇一般扭動了起來,隨即便又紮進了土中。
“虎芒,不要找了,那人已經從地下遁走了。”
那名叫虎芒的為首修士聞言向後看了一眼,正看到蘭芒將手從一顆巨樹的樹身上收回。
虎芒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將握在小樹上的手收回,那一抹流轉在樹身上的綠色光華頓時消失,原本已經長得鬱鬱蔥蔥的小樹立馬開始枯萎,隨即又被虎芒一把從地上拔出扔在了地上,根部帶起十幾根指頭粗的樹根,而且這些樹根都已經崩斷,埋在地下不知道有多長。
“算這小子跑得快,下次遇上定不叫他好過!”虎芒狠狠的說了一句。
女巫蘭芒道:“算了,此人好歹也與我巫族頗有淵源,就放他過去就是了。”
虎芒猶自有些憤憤,道:“我等奉上巫大人之命,再次阻攔進山的人族修士,不曾想一開始便失手,時候如何與上巫大人交代?”
“此人已經手下留情了!”
蘭芒見得虎芒仍舊有些不依不饒,乾脆道:“要是那人真存了殺心,你以為我能救青芒出來?此人厲害,如果我們三個單獨,不,哪怕任何兩個遇到他,都不要主動挑釁,我們不是他對手。”
虎芒神色仍舊有三分不服,可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口不言。
蘭芒見狀道:“繼續警戒吧,人族修士的反應比我們想象當中的要快,恐怕馬上就會有其他修士也要進山查看,到時候才是真正危險的時候,一兩個人族修士闖過去又能濟得甚事?”
楊君山在林間穿梭,他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他的行動似乎一直都在被人監視,哪怕是先前施展遁地靈術離開的時候也是如此,這讓楊君山不由的想到了之前那個隻是在樹上一拍,便察覺到了自己躲藏位置的女巫修士。
直到離開了先前之地數十裡之外,那種若有若無的被監視的感覺才徹底消散,楊君山繃緊的精神一鬆,這才發現此時他所在的位置似乎距離巨猴們所在那處極為隱秘的山穀已經不遠了。
楊君山穿過那片樹林,還不等翻過那座山坡,便突然聽到山坡後麵傳來一聲巨響,而後還有一聲巨吼,緊跟著又是一聲悶響傳來,一聲粗狂的大笑聲傳來:“巴家的猢猻,你們還不死心嗎?現在交出來還不算晚,要是等俺老袁打破了這山穀,到時候生死可就由不得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