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節 鳥不渡山(1 / 1)

仙都 陳猿 1073 字 25天前

戰事激烈,契染莫瀾多少有些傷筋動骨,卻無礙行動,有抱虛木飛舟遁空代步,他們大可一邊趕路,一邊催動血氣將養傷勢,契染越發覺得韓十八不可或缺,琢磨著怎生投其所好,把交情敲釘轉角,夯得再實些。

從風雪肆虐的北地一路南下,魏十七操縱飛舟遁行,掠過山川河流,荒野丘陵,魔女離暗孜孜不倦祭煉天魔殿堪輿圖,將沿途地形地貌一一拓印入圖,耗神費力,日漸清瘦憔悴,每到打尖歇息之時,遁入“一芥洞天”靜養,抱膝坐於接骨木浮宮前,不言不語,神遊物外,屠真看在眼裡,心中也有幾分惻隱。雷火童子沉睡不醒,魔女離暗苦苦支撐,她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深淵非比三界之地,連魔女離暗都漸同路人,屠真更是可有可無。她太過弱小,無法與魏十七並肩行走在深淵的天空下,隻能枯守“一芥洞天”,行止於參天造化樹下,吞吐魔氣洗煉至寶,參悟天魔書控心第一義,默默積蓄實力,等待時機。從東溟城到大瀛洲,從淵海三洲飛升天庭,一路不離不棄,主人先後賜下四宗寶物,卅六金蓮,鎮元鐵血橋,太白淩日棍,乾坤寶幡傘,屠真習得天魔書,四寶粗粗祭煉,成就魔器,自知半途修行,資質有限,貪多嚼不爛,宜專不宜博,故此擇定乾坤寶幡傘一物,日夜洗煉,矢誌不渝。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抱虛木飛舟浮空遁行,沿途波瀾不驚,再無不長眼的魔物跳出來阻路。不知怎地,三人聯手斬殺李涉江魏蒸的消息,如長了翅膀一般傳遍深淵每一個角落,消息的源頭,卻是來自李涉江麾下一頭長於匿蹤,專司窺探的穿山魔物。消息很快得到了證實,三人結伴南下的目的地是九瘴穀,傳聞百年之內,九瘴穀有一味祛毒靈藥行將出世,三千年一成熟,盅茶工夫便失效,正是莫瀾急需之物,不惜一切代價,勢在必得。

契染的算計瞞天過海,借九瘴穀尋藥,掩蔽南下爭奪本命血氣的圖謀,他對莫瀾的用心知者甚眾,故此誰都沒有起疑心。李涉江與魏蒸吃錯了藥,不知何故惹上三人,一場大戰,破碎虛空,直落得肉身潰滅血氣散失的下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深淵之中不乏有心人,推測他們身懷異寶,才惹來李、魏二人窺伺,尤其是魏蒸,與契染同在轉輪王麾下,一為巨頭,一為神將,居然也撕破臉拚死爭鬥,其中定有不為人知的蹊蹺。不過三人戰力如此強悍,前車之鑒未遠,沒有十分把握,誰都不願惹火燒身。

風平浪靜了月餘光景,前方忽然出現沉沉一線黑影,橫亙東西,靜穆幽深,一眼望不到邊際。魏十七隱約察覺有異,當下放慢遁速,飛舟緩緩向前滑行,懸停於空中。莫瀾展開獸皮堪輿圖,低頭抬頭打量片刻,道:“前方便是深淵中赫赫有名的鳥不渡山,綿延千萬裡,山陰山陽天候物產迥異。這等分隔南北的屏障,深淵共有三處,鳥不渡山最為險峻,猿猱不攀,禽鳥不渡,我等無須冒險飛遁,距此千裡有一隘口,名為‘蛇盤穀’,是橫穿鳥不渡山的最短通途。”

魏十七聞言心中一動,此山既以“鳥不渡”為名,恐怕不僅是形容其險峻,其中當有不為人知的凶險。莫瀾有獸皮堪輿圖在手,事先又做足了功課,契染自然無有異議,走“蛇盤穀”是最穩妥的選擇,即使遇到意外,憑三人聯手,也可順利渡過。

獸皮堪輿圖所繪甚是簡陋,謹慎起見,莫瀾將自己打聽到的“蛇盤穀”地形走勢細細說了一遍,與二人約定,萬一走散,在鳥不渡山南麓一處名為“千仞崖”的去處會合,那“千仞崖”形同一塊高聳入雲的門板,崖頭長有三棵奇形怪狀的古鬆,百裡之外,一望便知。

三人商議定當,魏十七繼續催動飛舟,離地騰空丈許,星馳電掣朝西南飛馳而去,沉沉黑影漸次壯大,群山連綿起伏,峰巒插天,如無數沉默的石劍,偶有猿聲回蕩其間,蒼老悲涼,餘音冉冉不絕。

遁行千裡之遙,山勢愈見險要,飛舟猶如巨人腳下的一片枯葉,緩緩降落於山隘前。舉目望去,絕壁拔地而起,遮天蔽日,草木稀疏,點綴些許蒼翠之色,一道峽穀蜿蜒消失於莽莽群山,陰風陣陣,不見日光。

莫瀾遙遙指向峽口道:“蛇盤穀的入口,最初一段有些狹窄,過了百八十裡,有一片寬闊的穀地可以歇腳。”

百八十裡就要歇腳,契染警惕起來,他久在北地出沒,甚少越過天淵河南下,鳥不渡山名氣實在太大,無須刻意打聽,亦有所耳聞。聽聞此山連綿萬裡,乃是一整條浩大的地脈隆起所致,鐵板一塊,直入深淵之底。地脈羈絆血氣,體內血氣愈是濃鬱,加諸於身的牽扯愈強烈,雖不至於束手縛腳,終究不利於行。

契染從未來過鳥不渡山,所知也僅限於此,不過照莫瀾的安排,似乎蛇盤穀並不是那麼好走,一口氣走不完,走走停停歇歇,快不起來。契染久居北地,魏十七非是深淵中人,不知這鳥不渡山的怪異,莫瀾特地解說了幾句,“鳥不渡山牽扯血氣,走得慢還不妨,動靜過大,血氣沸騰如潮,大病一場也是尋常。”

契染腦筋轉得極快,皺眉道:“蛇盤穀中不能動手?”

“不是不能動手,是不宜動手,血氣激蕩,引動地脈牽扯,有失控之虞。”她看了魏十七一眼,拱手施禮道,“韓將軍的神通不由血氣而來,反倒無妨,鳥不渡山終是險惡之地,如有意外,又要煩勞韓將軍出手相助了。”

魏十七笑道:“莫將軍言重了,同舟共濟,無須如此生分。”

莫瀾微微頷首,當先在前引路,行不多時,隻覺身軀一沉,肩背似被無形重物壓住,丹田內血氣蠢蠢欲動,有些不大穩當。她深吸一口氣,放慢腳步,穩穩向前行去,心中頗為煩惱,尚未踏入山中,便感應到地脈牽扯,若在往日,自然不當回事,如今丹田鎖了一團劇毒,心腹之患,絲毫大意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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