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虛敕金印本是王京宮主曹木棉所持真寶,業已成就真靈,化形為一金印童子。及至陸海真人種下菩提古樹,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將金印童子收去,掐滅真靈,洗煉金印,置於掌控之中。他人之物不甚愛惜,陸海真人將金印本源之力儘數逼出,遙遙擊向沈辰一,助大澤殿主一臂之力。
上虛敕金印化作一道金光,劃破極天,撞入太虛,為真靈晦明舍身擋住,真寶勢均力敵,同歸於儘,虛空向內塌陷,無聲無息張開一個大漩渦,方圓百丈,漆黑無光,沈辰一和商浮槎雙雙退後,避之唯恐不及。
正陽門戰事不利,陸海真人迫不得已施以援手,此舉倒提醒了曹、崔、聞、謝四位宮主,來而不往非禮也,禦風宮主聞南塘心念一動,陰陽丈人足踏祥雲,風卷殘雲一般馳離極天,倏忽降臨於太虛,擺動鳩杖,一道天雷劈下。
商浮槎大叫一聲,渾身焦黑似炭,將天雷硬生生承受下來,他僵立片刻,雙膝一軟撲倒在地,顯出原形來,卻是一頭凶獸檮杌,將身軀一搖,焦黑的皮毛儘數脫落,形同惡虎,豪如披蓑,人麵虎足豬牙,低低咆哮著,對陰陽丈人頗為忌憚。
竟然是上古四凶獸之一,難怪如此棘手!陰陽丈人掀動白眉,正待出手將其降服,忽然臉色微變,匆匆駕雲而去,星馳電掣投入極天之中,遙遙望見陸海真人立於菩提樹上,周身電光霍霍,似乎在施展某種大神通,聞南塘不敢怠慢,急將真靈召回。
曹木棉搖動鎮魂高牙纛,崔華陽祭起半卷天書,謝東閣頭懸軒轅古鏡,各展手段,聞南塘退後數丈,掌中托了一隻四象四靈鎮魔方樽,麟、鳳、龜、龍四靈迷失於星域深處,方樽徒具其表。
大澤殿主商浮槎智珠在握,算無遺策,唯獨沒有算到極天之中伏有一條遠古星蛟,若天河完好無損,陸海真人大可從容施展,將曹、崔、聞、謝四人困住,何至於顧此失彼,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眼下局勢漸漸明朗,正陽門外的伏兵出乎意料的強韌,商浮槎出儘手段,兀自落於下風,這一戰,菩提宮隻怕會全軍覆滅,元氣大傷。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趁著局勢尚未崩壞到不可收拾的境地,他驅散手頭的傳送陣圖,一聲長嘯,騰空飛起,立於菩提樹枝頭,萬千枝葉無風自動,電光霍霍,以雷霆萬鈞之勢撲向對手。
曹木棉立於鎮魂高牙纛下,將電光逐寸逐分驅散,心中頗為詫異,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陸海真人攻勢如此狂暴,縱然不虞真元匱乏,神魂亦無法持久,他此舉卻是何意?崔華陽與謝東閣亦看破其中關節,隻守不攻,耐心消耗對方精元,聞南塘卻有些尷尬,眼見電話襲來,隻得祭起四象四靈鎮魔方樽阻擋,無有四靈守護,隻僵持數息,便四分五裂,潰不成形,幸而陰陽丈人及時趕到,擺動鳩杖就愛你更電光抵住。
陸海真人嘯聲愈來愈響,如海潮洶湧,刹那間滾過千萬裡,正陽門外激戰不休的真人神將被嘯聲所懾,無不心馳神搖,不約而同罷手退後。菩提宮幸存之人如聞金鳴,連祭出的法寶都棄之不顧,惶惶然若喪家之犬,急急乎如漏網之魚,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商浮槎潑開四爪,肩背起伏,呼哧呼哧竄出百丈,碧落殿主沈辰一微一猶豫,目送其遠去,並未趁勢追擊。放眼四顧,除了被困於重圍,不得脫身的天兵天將外,菩提宮來襲的大敵儘皆遁入極天,全身而退的隻有商浮槎、臧太乙、仇真人、祝玄、龍象和尚等寥寥十餘人,九成人手都隕落在正陽門外。天庭亦死傷慘重,二十八殿殿主折損了近半,供奉輪值更是死傷慘重,幸而玄元子安然無恙,沈辰一深感寬慰。
被困的天兵天將心知難以幸免,亦不開口求饒,咬緊牙關作困獸鬥,二十八殿諸位真人齊齊出手,法寶此起彼落,將彼輩砸成肉醬,出了心中一口怨氣。
大局已定,正陽門安然無恙,沈辰一長長舒了口氣,紫府殿主邵華清、五湖殿主朱金陵雙雙迎上前來,聯袂致意,商浮槎的厲害,二人儘皆看在眼裡,連春秋殿主丁火雲都被他一道佛光鎮壓,若非沈辰一以一己之力將他拖住,更不知要折損多少道友。這一戰也讓他們看清了沈辰一的神通,邵、朱二人甘拜下風,從此熄了爭勝之念。
天生地長一方靈崖,巍然佇立於太虛,似乎在提醒他們,大敵隻是暫時退去,危機猶未消除,正陽門外的這場激戰,隻是小打小鬨,極天深處,四位宮主正與陸海真人鏖戰不休,勝負尚且難以預料。
不管怎樣,眾人總算得到短暫的喘息,著手清掃戰場,收取戰利品。魏十七領著帝朝華兜了一圈,權當是開眼界,將林林總總的真寶看了個飽,除了無人問津的天將殘骸外,一物不取。血河吞噬了諸多血肉屍骸,血氣氤氳,越發黏稠凝重,帝朝華嘴角噙著一絲嫵媚笑意,顯然大有收獲。
人聲漸漸淡去,太虛一片沉寂,沈辰一負手立於雲獸之背,仰頭望著百丈靈崖,默默想著心事。
商浮槎等人脫離戰場,見無人銜尾追殺,稍稍放慢遁速,聚於一處,彼此交換著眼色,誰都沒有先開口。嘯聲愈來愈響,似乎在催促著什麼,重陽殿主臧太乙臉色大變,忍不住道:“難不成……難不成宮主……”
仇真人下意識將目光投向商浮槎,咳嗽一聲,問道:“商殿主拿個主意吧。”
商浮槎埋頭趕路,半晌,冷冷丟下一句,“宮主相召,吾等自當趕去,有什麼主意可拿?”
仇真人碰了個釘子,神色訕訕的,他心知商殿主心高氣傲,此番奔襲正陽門,久攻不下,損兵折將不算,還被對手狠狠挫敗,這口氣堵在胸口,實在咽不下去。不過誰不是這樣呢?他們在三十三天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裡吃過這等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