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節 我自喝酒我自醉(1 / 1)

仙都 陳猿 1077 字 28天前

說笑了幾句,二人在屍堆中信步而行,極北之地天寒地凍,屍體不虞腐敗,也無蠅蟲礙事,除了血腥味濃一點外,卻是“拾荒”的好去處。角夫眼界頗高,尋常的材料不在眼裡,挑挑揀揀,隔上好一陣才彎腰下刀,麻利地收集一些好東西。魏十七避開眾人耳目,頻頻催動食靈術攝取魂魄,對海妖的屍身視而不見。

繞了一個大圈子,天色將暮,風雪又起,黑燈瞎火看不清楚,魏十七也無意久留,徑直往荒北城而去,角夫覺得就此收手有些可惜,卻也沒有多說什麼,二人回到城內,在下城區挑了一個還算乾淨的食鋪,烤著火喝酒吃肉,驅散了身上的寒意。

這時節下城區隻有海妖肉賣,角夫丟下一串骨錢,豪邁地點了一堆酒肉。魏十七頗為好奇,不動聲色瞥了幾眼,隻是十來塊磨得沒了棱角的碎骨,色澤白裡透黃,鑽了一個通透的小眼,用細繩串在一起,看不出是哪一種鳥獸的骨頭。

角夫向來出手闊綽,食鋪上下都侍候得十分用心,海妖肉粗糙腥臊,烤熟了有一股子說不出的怪味,對下城區的妖奴來說,是無上的美味,魏十七沒有流露出喜惡,嘗了幾塊肉,不置可否,卻將酒吃了不少。

直到四月高懸,繁星隱現,他才獨自走出食鋪。角夫不勝酒力,早已伏案大睡,口水流了一地,“拾荒”的獵奴陸續回轉,三五成群,將海妖肉送到食鋪外,自有苦力接應入內。

魏十七看了一會,轉身向上城區行去。

食鋪自釀的烈酒入口甘冽,力道十足,被風一吹,酒勁湧上頭,十分舒坦。魏十七借著幾分醉意,放浪形骸,嘴裡哼著小調,晃晃悠悠,踏著月色躑躅而行。走了沒多久,一人迎上前來,上下打量著他,臉色頗有些不虞,沉聲道:“怎地醉成這副模樣了?”

魏十七認得他,之前有過一麵之緣,雪狼族的執事羊鳴,跟廖汐爭得麵紅耳赤,最後被陸崖一句話,灰溜溜退了下去,將海河馬的心臟讓與對方。在一乾低三下四的獵奴跟前丟了臉麵,羊鳴滿心鬱悶,遇到罪魁禍首,借故訓斥幾句撒撒氣,在他看來也不是什麼大事,魏十七可不理這一套,乜著眼道:“我自喝酒我自醉,關你這賊廝鳥屌事?”

羊鳴氣急反笑,雙手緊緊握拳,大聲嗬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狗膽包天,還不給我跪下!”他心中怒極,熱血上湧,終究還有一線清明,知道這個獵奴是陸大人看中的“操刀手”之一,雖然不認為他會脫穎而出,但在此之前教訓他,未免忤了陸大人。

魏十七伸出手,豎出一根中指,罵了句粗話,羊鳴雖然聽不懂,察言辨色,意思總是明白的,盛怒之下,掄起拳頭砸了上去。

才出手,心中就後悔了,這獵奴明顯是喝醉了酒,口無遮攔,堂堂雪狼族的執事,跟醉漢一般見識,說出去讓人嗤笑。他自知力大,生怕一不小心打死了他,急忙將力量收回幾分。

魏十七自打來到七曜界大瀛洲,處處小心,步步驚魂,流年不利,諸事不順,先是受製於蘭真人,接著惡戰牛乙、天瀾真人、鬼陰兵,為避靜昀真人,好不容易有了個落腳地,又被海嬰獸攆出淵海,逃到荒北城撞見閔婆婆,更被打散了破曉真身,他心底的暴戾日漸積累,此刻被酒勁勾起,謹慎早拋到了九霄雲外,一把抓住羊鳴的手腕,五指猛地收緊。

手腕猶如上了一道鐵箍,紋絲不動,羊鳴心中大驚,奮力一拽,用足了力氣,魏十七一撒手,羊鳴頓時跌了個踉蹌,腦子裡“嗡”的一響,臉漲得通紅。他半直起腰,還沒回過神來,下頜被重重打了一拳,力量大得異乎尋常,羊鳴頭往後仰,後腦幾乎碰到頸背,身不由己飛將起來。

腦中一片迷糊,他根本沒料到區區一個獵奴,竟然敢向雪狼族的執事動手。

但這還沒完,羊鳴尚未落地,魏十七揉身衝上前,沉肩撞在他胸口,“咯咯”折斷數根肋骨,羊鳴流星般栽進一間石屋中,牆破梁塌,將他埋入廢墟。

魏十七發泄著胸中憤懣,才打了一拳,撞了一肩,眼前已經沒了人影,他雙眸血紅,意猶未儘,四處尋找撒氣的沙包。

亂石飛起,塵土播揚,一頭碩大的雪狼躥將出來,呲牙咧嘴,目光森然,伏在雪中惡狠狠盯著魏十七不放。

魏十七吐了一口唾沫,嗬斥道:“明明是條狼,裝什麼羊!他奶奶的,咩兩聲來聽聽!”

“嗬嗬”,“哈哈”,“謔謔”,“咯咯”,“嘎嘎”,旁觀的看熱鬨的不止一人,笑聲四起,羊鳴惱羞成怒,後腿一蹬,化作一道白影,猛撲上去。魏十七起腳踢中它下頜,順勢讓在一旁,屈起右肘猛擊雪狼後背,又抓住狼尾甩了幾圈,重重砸出一個大坑。

羊鳴縱然現出雪狼原形,也沒有占到什麼便宜,被魏十七打得慘不忍睹,趴在坑中一動不動,奄奄一息。魏十七踢了雪狼幾腳,見它不像是裝死,漸漸冷靜下來,他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暗暗苦笑,“金剛”法體固然能壓製雪狼,也隻不過爾爾,若是真身未破,這雪狼哪裡經得起他輕輕一拳!

以下犯上,打了雪狼族的執事,就是打了雪狼族的臉,神風駝和金剛猿可以幸災樂禍,袖手旁觀,有人卻坐不住了,咳嗽一聲,拄著拐杖慢吞吞走上前,有氣無力道:“年輕人,你闖禍了。”

“是烏管家!”

“那小子是什麼來頭?”

“完蛋了!”

一陣竊竊私語隨風而至,魏十七聽到幾句,心中有數,仔細打量著拄杖老者,問道:“雪狼族的烏管家?”

“咳,咳,正是老朽。”

魏十七也不矜持拿捏,主動將黑黝黝的令牌取出,雙手遞給烏管家,道:“冒犯,有勞。”

烏管家微微一怔,拈起令牌看到一處暗記,不禁笑了起來,“原來是陸崖那小家夥,難怪!嗯,你且隨我來……”他不再多看羊鳴一眼,拄著拐杖自顧自向前行去。

眾人麵麵相覷,無移時便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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