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入寶山而空回(1 / 1)

仙都 陳猿 1085 字 25天前

黑風山的那兩個探子來得如此之快,其中必有蹊蹺,杜節山不宜久留,魏十七待秦貞稍稍汲取陰氣,鞏固了魂魄,便攜通竅石離去,留下兩樁滅門慘禍,沒頭謎案,令後來的好事之徒不得其解。

他並不打算走遠,大瀛洲強手如林,七城城主,斜月三星洞真人,一個個都不是好相與,撞上孱弱的鐵爪部和人麵鳩是他的運氣,杜節山附近貧乏偏僻,對魏十七來說,貧乏偏僻之地就意味著安全。

魏十七沿著杜節山下的寒泉溯流而上,大致摸清了寒泉的流向,見水中有成群的冰紋魚出沒,順手撈取了十來條,一路地行折向東南,來到當日蘭真人現身的桃花溪旁。桃花向陽生,群山之間風和日麗,暖意襲人,不利秦貞汲取陰氣,不過他另有打算。

魏十七沿著溪水北上,一路折取柔韌的枝條,胡亂編了個籃筐,左高右低,七歪八扭,粗陋得緊,連自己看著都不大滿意,不過初次嘗試手藝,不散架就好,美觀大方就留待異日吧。

漸行漸遠,桃林稀疏,山石嶙峋而出,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崖橫亙於眼前,遮住了日頭,投下大片濃厚的陰影。魏十七在避風處尋了個容身的洞穴,放下通竅石,又取出冰紋魚,儘數丟於籃筐中,隨手揀了一條,拎著尾巴細細打量。

秦貞從通竅石中現出身來,神情倦怠,若隱若現,她強打起精神,微笑著問道:“師兄,你在看什麼?”

“在地下寒泉中棲身繁衍的冰紋魚,聽說雪狐頗嗜此物。”

冰紋魚長不過半尺,銀光閃閃,觸手如冰,魚鱗一層覆一層,整整齊齊,酷似冰晶。魏十七將雙指一捋,剝下魚肉,止剩晶瑩剔透的一副魚骨。秦貞“咦”了一聲,身為鬼物,她對陰氣極其敏感,冰紋魚骨之中,似乎正有她急需的陰氣。

“果然如此!”魏十七嘀咕了一句,丹田之中妖丹鼓蕩,催出一縷纖細的丹火,張口噴在魚骨之上。

秦貞下意識退後數步,對至陽至熱的丹火頗為忌憚。

魏十七將丹火約束於一處,對數尺外的秦貞毫無影響,冰紋魚骨頃刻間化為灰燼,剩下數顆渾濁細小的陰珠,寒意森森,將丹火推在一邊。秦貞眼中流露出歡喜和渴求,魏十七收了丹火,將陰珠遞給她,道:“雖然不及冥珠,比起直接汲取寒泉中的陰氣,要強多了。”

秦貞修長的手指把玩著陰珠,絲絲縷縷的陰氣滲入體內,精神頓為之一震,她眼波流轉,低笑道:“如此就有勞師兄了。”

魏十七拈起一片魚肉,撕去皮鱗,丟入口中稍加咀嚼,吞下肚去,心中有些遺憾,可惜沒有醬油和芥末,這是上好的刺身,味道遠勝記憶中的三文魚金槍魚北極貝。

他將籃筐中的冰紋魚逐條去肉存骨,催動丹火將陰氣逼於一處,凝成陰珠,剩下的魚肉也不浪費,儘數生食,大飽口福。

秦貞汲取陰珠中蘊藏的精純陰氣,潛心修煉鬼道,魏十七左右無事,出洞兜了一圈,四下裡冷冷清清,竟是個花開花落無人知的好去處,他心中甚是歡喜,看了會桃花,直到三日隱沒,四月當空,星辰閃爍於天幕,如無數冷酷的眼睛。

泠泠清輝灑在桃林與溪流上,猶如蒙了一層薄紗,魏十七靠在洞口,閉目冥思,天狼食日功在腦中緩緩流過,種種功法神通,儘在眼前。入寶山而空回,這是魏十七最大的遺憾,如同天狐地藏功一樣,天狼食日功所載功法,不是依賴於天狼血脈,就是與神兵真身相衝,他大都無從修煉,隻能望而興歎。

修行是上蒼的恩賜,先天之體萬中無一,他本是後天濁物,資質平平,幸賴阮靜傳下天狐地藏功,將藏雪劍煉成本命飛劍,才得以施展種種本命神通,躋身劍修之列,之後又得大機緣,祭煉五色神光鐮和山河元氣鎖,修為突飛猛進,究其根本,無一不是因襲天狐地藏功,先將其煉為本命物,再以妖元驅使。

及至身開魂眼,將肉身煉作“煉魂神兵”,他才駭然發覺,有所得必有所失,神兵真身排斥外物,縱有飛劍法寶,也無法驅使一二,隻能用來笨笨地砍人砸人,他在下界吃儘苦頭才習得的種種手段,尚可一用的,隻剩下幾手攝魂搜魂安魂的粗淺法術,以及自個兒胡亂拚湊摸索出的一些符籙神通。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蘭真人提點過他,神兵洞一脈成就洞天的關鍵,在於借鑒天狼食日功,將肉身煉為洞天至寶,神兵真身排斥外物,卻不會排斥自身,這絕境逢生的天才想法,不知是哪一個高人琢磨出來的,魏十七佩服不已。

他從天狼食日功中尋得“一芥洞天”修煉之法,悉心參悟了三天三夜,輕輕歎了口氣,有所得於胸。

“一芥洞天”無關乎天狼血脈,但凡妖族,不論有無傳承的功法,汲取天地靈氣日月精華,周身竅穴全開,將肉身淬煉到極致,便可成就法體,進而修煉“一芥洞天”。依天狼食日功所載,此術傳自上古真仙,大體以“琉璃”法體最佳,“金剛”法體次之,“鐵檀”、“玉晶”法體又次之,前後共分三層,第一層錘煉皮肉筋骨臟腑,至渾然一體,第二層引天地靈氣入體,銘刻符文,第三層將肉身煉為洞天法寶,自成天地。

魏十七回想起天狼郭奎施展“一芥洞天”的情形,與天狼食日功相對照,推測他並未將此術修煉至大成,最多在肉身某處開一隱秘空間,與儲物袋儲物鐲相仿,遠沒有到“自成天地”的境地。

未能“自成天地”,就不是“洞天”,不成“洞天”,又何以成就洞天境?魏十七睜開眼,覺得任重而道遠。

千裡之行,始於足下,他不去多想最後一步,隻把注意力集中於“一芥洞天”的第一層,要將皮肉筋骨臟腑錘煉至渾然一體,彆無他法,須覓一靈氣充裕的小界,內外交攻,如鐵錘鍛打,曆千萬次,直至百煉成鋼。

魏十七隻能報以苦笑,兜兜轉轉,回到了原點,看來以背撞樹的舊營生,又要重新拾起了。隻是,他到哪裡去尋靈氣充裕的小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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