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偷得浮生半日閒(1 / 1)

仙都 陳猿 1074 字 25天前

二人談了小半個時辰,潘乘年飄然而去。

來去匆匆,似有要事在身,魏十七隱隱猜到了幾分內情。此去碧梧島剿滅妖鳳,關係到這方天地的安危,祭煉雷火劫雲是重中之重,潘乘年連一具身外化身都走不開,楚天佑回到連濤山,他才能暫離片刻,見自己一麵,說上幾句話。

好在潘乘年的言談中透露出冰山一角,對日漸崩壞的局勢,他有全盤打算,並非聽天由命。先天鼎,定海珠,山河元氣鎖,靈台方寸燈,飛天梭,集五件昆侖至寶,謀定後動,若還不能製服妖鳳,乾脆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魏十七有自知之明,衝鋒陷陣,批亢搗虛,他或許是一把好手,但廟算謀劃卻非他所長,充其量隻能當個事後諸葛亮。

潘乘年和楚天佑,才是個中裡手。

魏十七在枯樹下想著心事,直到東方發白。

卞慈洗漱畢,陪魏十七下山,到連濤城中走一走,卞雅是個甩不掉的小尾巴,寸步不離。

繞城而過時不覺得,真正踏入其間,才恍然發覺,連濤城並不遜色於京師的繁華,商鋪林立,人流如織,衣食住行應有儘有,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魏十七仿佛回到了過去,那座溫暖而陌生的南方城市,同樣擁擠,同樣繁華,同樣充滿了活力。

偷得浮生半日閒,他的心情漸漸好起來,一路閒逛,看東看西,品嘗各色小吃,卞慈成了他的小跟班,跟在他身後,忙著為他付錢,顧不上插嘴解說。

卞雅緊緊抓住魏十七的手指,吃著,笑著,見她如此開心,卞慈感到由衷的欣慰。

連濤城分為內城和外城,內城為一條青石長街環繞,扭七扭八,呈不規則的八角形,大致來說,仙家在內城,凡人居外城。但內城外城並非涇渭分明,楚天佑有意營造一種公平買賣的局麵,從建城之初,便命山澤殿加派人手,嚴加監管,禁止仙家欺淩凡人,甚至不惜滅了幾個犯忌的小宗門立威。他的措施收到了效果,在連濤城,仙凡混居,互不侵犯,抬頭不見低頭見,誰都不敢在太一宗眼皮底下啟釁。

楚天佑的見識和手腕,可見一斑。

魏十七在外城逛了一圈,橫穿青石長街,踏入內城。

相較於煙火氣撩人的外城,內城要冷清得多,一路看去,止有客棧、酒樓、肆廛、質庫、地攤,遠不及外城熱鬨。

擺脫了人聲喧嘩,卞慈鬆了口氣,她性子喜靜,置身於外城的人流中,比肩接踵,渾身不自在,若不是楚師叔命她作陪,她寧可安安靜靜待在鶴唳峰。

進了內城,當值的山澤殿弟子迎上前,見過卞慈,口稱“師姐”,姿態放得極低,顯然卞慈身為掌門之徒,在太一宗頗有地位。

卞慈向魏十七引見了山澤殿的胡輕衣胡師妹,胡輕衣為人機敏識趣,心知卞慈口中的這位“魏師兄”來頭不小,滿臉堆笑,言談甚是殷勤,卞慈所知有限,樂得請胡師妹代為解說。

出乎意料,魏十七最為關注的並非丹藥法器符籙功法,而是那不起眼的“魚眼石”。

他是第一個詳細問詢魚眼石的外來修士,胡輕衣雖然覺得詫異,還是儘其所能,詳加解釋。

“魚眼石”采自連濤山地脈,形同鵝卵,大者不過手掌,小者止有數指,石麵有天然形成的白色紋理,凹凸分明,一圈,兩圈,三圈,偏於一隅,遠觀如魚眼,因此得名。

魚眼石本身既非冶煉法器的材料,也不能入藥煉丹,但此石有一樁特異之處,質地堅硬,不堪琢磨,強加之以利刃,即從“魚眼”處四分五裂,救無可救。風雷殿殿主楚天佑將魚眼石當貨幣使用,並非靈機一動,隨意為之,而是考慮到兩個關鍵的要素,其一,魚眼石僅產於連濤山,其二,無法作偽。

魚眼石每年開采的數量有限,止有一圈紋理的最多,稱為“單眼”,兩圈紋理的“雙眼”較為稀少,至於三圈紋理的“三眼”,一年都出不了幾塊。楚天佑定下兌換的章程,一塊“雙眼”抵十塊“單眼”,一塊“三眼”抵十塊“雙眼”,但在市麵上,“雙眼”抵“單眼”作價往往超出十倍,在十五倍至二十倍之間浮動。

楚天佑大力推行魚眼石,最初隻在太一宗內部流通,過了幾年,中原其他修真門派也都認可魚眼石,將其作為通行的貨幣使用,直接以物易物漸漸減少,修士習慣於以魚眼石交易,對魚眼石的需求量也越來越大。

楚天佑看到了其中的機會,雙管齊下,一麵大力開采魚眼石,一麵在連濤城設立“肆廛”和“質庫”。

肆廛等同於商鋪,販賣丹藥法器符籙功法,風雷、山澤、天風、沉魚、淩霄、鬥牛、玉露七殿在內城各設一處肆廛,除此之外,一些外來的宗門也通過租賃的方式開設肆廛,肆廛中的諸般物品經山澤殿鑒定,明碼標價,貨真價實,僅限魚眼石交易,至於那些獨來獨往的散修,身家單薄,隻能就地擺個地攤,招攬些生意,買家上當受騙也隻能自認倒黴,沒處說理。

質庫類似於當鋪,由山澤殿主持,“單眼”、“雙眼”、“三眼”可在此通兌,手頭緊的修士,也可以物押當,支取一筆魚眼石,約定期限贖取,逾期作絕當處置。

連濤城外城通行金銀,內城通行魚眼石,魚眼石在外城也能使用,反之則不然,金銀不能通兌魚眼石,隻可“押當”,折算多寡並無定例,由質庫論定。

胡輕衣在內城當值多年,對魚眼石交易所指甚詳,除了開采之地是太一宗的隱秘,一帶而過,其餘諸般章程,一一道來,不假思索。魏十七聽得津津有味,卞慈卻索然無味,她從未與肆廛和質庫打過交道,但凡需要什麼,一紙書信至七殿,自有人送往鶴唳峰,從來不索取什麼魚眼石。

四人邊走邊談,在內城逛了一圈,胡輕衣笑容可掬,道:“我太一宗器修符修並重,魏師兄難得來此,不如到肆廛一行,如有入眼的法器符籙,錯過了可惜。”

此言正中魏十七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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