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氣從四麵八方湧來,在斷腕處凝成一隻纖纖素手,五指修長,晶瑩如玉。叫聲嘎然中止,沈瑤碧又驚又喜,顯然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黑龍妖氣灌體,竟有如斯神效。
“嗬嗬嗬……不死之身……”她低聲笑著,將手一揮,一道涓涓細流憑空浮現,隨即燃作一團黑焰,變幻出種種飛騰之象。
魏十七微微眯起眼睛,心道,赤焰轉黑,水火交融,這就是黑龍的妖術嗎?眼看黑焰逼近身,他搶上半步,扯過一道黃光,隻一刷,就將其攝入神光內,催動妖元,神光層層壓迫,將黑焰壓作一團,化作一顆渾圓的珠子,隨手揮到一旁,落在山岩之上,無聲無息熔出一個大洞,滑如琉璃,深不見底。
魏十七暗叫可惜,早知黑焰威力如此之大,他該收起來才是。
沈瑤碧順勢後仰,著地一滾,現出朱雀原形,烈焰纏繞,身軀晦暗不明,一團團霧氣翻騰氤氳,幾近於透明。她尖嘯一聲,扇動雙翅衝天而起,徘徊數圈,收攏羽翼疾衝而下,張開尖喙,吐出漫天火焰,赤紅中夾雜著黝黑,聲勢浩大,威力卻大減。
魏十七將五色神光刷出,護住周身,從烈焰中緩緩走過,毫發無損。媚術,操縱火焰,朱雀的手段僅限於此,他有些失望,右手將五色神光鐮一緊,心道,“妖氣灌體,生無可戀,就送你最後一程吧!”
銀光一閃,一道血線從額頭延伸到小腹,沈瑤碧瞪大了眼睛,身軀居中分作兩半,卻不見血,臟腑蠕動,無數黑氣彼此交織,形同觸手,將殘破的身體拉合在一處,轉瞬修複如故。
黑龍的妖氣源源不斷湧入體內,連最後一絲清明也隨之湮滅,沈瑤碧喪失了神智,瘋狂地噴吐火焰,然而這一切都徒勞無功,不論她怎樣努力,都破不開五色神光。
魏十七大開眼界,斷肢複生,破體重合,這分明是打不死的節奏啊——是黑龍的妖氣使然,還是朱雀浴火重生?
“嘩啦”一聲水響,夔牛晏南平從高空墜下,衣衫獵獵,連翻十多個跟鬥,穩穩落地,雙腿順勢一彎,蹲坐在腳跟上,半晌,身體一歪,栽倒在地。他“哎呦哎呦”叫喚了兩聲,忽然臉色大變,奮力爬將起來,手忙腳亂掏出三角令旗,托起明珠四下裡打量。
沈瑤碧殺得性起,哪管來者是誰,張嘴噴出一團烈焰,晏南平將令旗一展,金芒閃動,瞬息躲在一旁,搖頭頓足道:“糟糕,她為黑龍的妖氣點染,迷了心性,隻怕……隻怕是醒不過來了!”
魏十七沒有心思再試探下去了,他舉起五色神光鐮指了指沈瑤碧,問道:“你還想救她嗎?”
晏南平猶豫片刻,長歎一聲,道:“事已至此,救無可救了——魏老弟,相識一場,我於心不忍,煩勞你出手,送她一個解脫吧!”
魏十七“嘿嘿”乾笑一聲,也不推辭,暗暗運轉妖元,正待揮動神光鐮將其碎屍萬段,忽覺大椎穴一跳,山河元氣鎖蠢蠢欲動,深藏於丹田中的藏雪劍丸失去控製,徑自鑽入大椎穴,沉睡的陰鎖將劍丸含/入魚口,勃然蘇醒,不等魏十七催動,沿著經絡溯遊而上,從他口中飛出,懸於虛空之中。
晏南平不識山河元氣鎖,隻以為他祭起了什麼厲害的法寶,精神為之一振,急忙凝神細看。
魏十七祭煉山河元氣鎖尚未臻於圓滿,眼下陰鎖不招自出,乾脆死馬當活馬醫,將其當作本命物驅使一二。他心思微動,陰鎖應念化作一溜黑芒,從沈瑤碧尖喙鑽入,頃刻間遊便全身,破開胸腹飛出,回到魏十七身旁,繞著他遊了數圈,似有欲求不滿之意。
遍體烈焰消散於無形,沈瑤碧像斷了線的鷂子,一頭栽倒在山岩之上,翎羽片片散落,肌膚開裂,黑氣氤氳而起,身軀迅速乾癟下去,再也沒能恢複。
她被陰鎖吸乾,血肉無存,隻留下一張皮。
魏十七不動聲色,張口將陰鎖吸入腹中,仍至於大椎穴中,陰鎖吞吐著劍丸安定下來,並無異動,他安下心來,自覺僥幸。
晏南平臉色大駭,不由自主退後數步,他本以為有五煙虛靈旗護身,縱使不敵,也能立於不敗之地,卻沒料到魏十七除了五色神光外,還有一件如此犀利的至寶,他在風雷殿潛修多年,過眼了不少法寶,如他沒有看走眼,魏十七驅使的,恐怕是一件極為罕見的天地靈寶。
劍修不禦劍,刷五色神光,祭天地靈寶,這世道,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