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答應褚戈所請,倒不全是承他之情,或是為了示好,這一年來,他自覺性情大變,暴戾漸增,內心渴望屠戮和發泄,雖有餘瑤和秦貞陪在身邊,稍加排遣,終究不能完全驅除,他擔心長此以往,終將釀成惡果。堵不如疏,疏不如引,蠻骨森林之行,對他來說,或許是消除暴戾的好機會,若能肆意殺戮一番,或可恢複平靜。
至於祭煉山河元氣鎖,來日方長,不妨停上一陣。他趁著陰鎖在竅穴中沉睡,將劍丸從魚口中攝出,深藏入丹田,缺了鑰牡,山河元氣鎖在耗儘妖元前,不會主動蘇醒。
宗主有令,史平複史長老召集起一乾弟子,言明此行的原委,按慣例,頒下一塊鐵牌,乾巴巴勉勵了幾句。這一次馳援斷崖峰離人溝土人村落,五行宗可謂精銳儘出,史平複之下,一代弟子有王晉、浦尾生,二代弟子有浦羽、寇玉城、張觀峰、霍勉、周戟,再加上石梁岩一戰成名的魏十七,計九人,不誇張地講,這樣的陣容,幾乎相當於毒劍宗傾巢而出了。
眾人彼此都熟悉,寒暄幾句,各自散去。
魏十七把鐵牌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也沒什麼特彆,兩寸長,七分寬,正麵刻了“崑崙”二字,反麵刻了一座山峰,寥寥數筆,形神兼備,一看便知是流石峰。
與鬼臉令不同,這應該是單純的某種信物。
魏十七回到無涯觀,秦貞在靜室中參悟劍訣,不聞不問,跟餘瑤說起孟中流傳書求援一事,她卻頗有些意外。
孟中流出身禦劍宗,師從黎洄,與紫陽道人同輩,他修煉洗鹿訣多年,用功不輟,進展卻平平,因而主動向掌門請纓,前往蠻骨森林坐鎮土人村落,身處窮山惡水,磨煉心境,欲以此為契機尋求突破。餘瑤曾聽師父和宋師叔閒談時說起,前些年孟中流終於衝破瓶頸,修成劍氣,厚積而薄發,奉為昆侖長老。以他的修為,尚需流石峰遣人支援,看來這次妖獸的異動非同小可,她不禁為魏十七擔心。
擔心歸擔心,魏十七決定的事,也不容她置喙,當下她陪著魏十七到胡楊溝雲棲殿,憑鐵牌領回一隻儲物袋,兩瓶丹藥,這是昆侖弟子外出曆練的慣例,東西雖不多,卻不容忽視。
餘瑤將儲物袋中的物品一一取出,一柄精鐵匕首,三張符籙,一枚犀角,一截灰撲撲的柱香。
她向魏十七詳加解釋,匕首以百煉精鐵打造,鋒利堅硬,是剔取獸筋獸骨的利器,三張符籙分彆是火蛇符、水龍符、夜明符,引火取水照明,供不時之需,犀角用於聯絡,吹響時“嗚嗚”不絕,音質特異,不會與妖獸的嘶吼或其他聲音混淆,最不起眼的那截柱香名為“金穀香”,以七種秘藥製成,可用於驅除蚊蟻毒蟲,頗有神效。至於那兩瓶丹藥,一瓶是辟穀丹,一瓶是辟毒丹,也是不可或缺之物。
魏十七心中有數,這些東西都是野地露宿的常備物,品質上乘,保不定什麼時候就派上用場。
“就沒什麼保命的法寶嗎?”見餘瑤鬱鬱不樂,他故意嘀咕了一句。
餘瑤扁扁嘴,道:“昆侖劍修,舍劍之外,彆無長物,有劍在手就足夠了,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魏十七攬住她的腰,寬慰道:“彆擔心,這趟去的都是些厲害人物,史、浦兩位長老不去說他,寇玉城的劍氣化蓮,你親眼見過,張觀峰和霍勉也不弱,對了,還有一人叫王晉,麵生得緊,之前沒打過交道。”
餘瑤想了想,道:“他是史長老的徒弟,與浦長老同輩,你要叫一聲師叔。他常年在後山閉關,甚少露麵,修為穩穩壓過浦長老一頭,隻怕連史長老都不遑多讓。”
“這麼厲害?”魏十七倒有些意外。
餘瑤靠在他懷中,雙手揪著他的衣襟,歎息道:“去了那麼多厲害的人物,反讓人放心不下……你此去……諸事小心,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
“放心,我有五色神光護身,縱不濟也能全身而退。”頓了頓,魏十七又道,“褚戈初登宗主之位,謹慎起見,才遣了這許多人去,其實我跟寇玉城走一趟足矣,區區妖獸作亂,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餘瑤知道他是安慰自己,也不欲他分心,抿嘴一笑,踮起腳湊到他耳邊,輕聲道:“要我和秦貞……一起陪你嗎?”
魏十七捏捏她的下巴,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