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卻素未謀麵。這是秦貞與餘瑤第一次見麵,視線交錯,沉默不語,她們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豔和不甘。
然而最應當尷尬的那個人,卻表現得最為輕鬆,魏十七為她們引見,禦劍宗餘師姐,五行宗秦師妹,都不是外人,此後同在流石峰,要相互扶持,相互照應。
秦貞覺得有點委屈,餘瑤覺得有點好笑。
魏十七並不打算營造一個和諧的後宮,姐姐妹妹鶯鶯燕燕,溫良恭謙讓,一團和氣,他沒有留給她們惺惺作態的時間,直截了當提議二人切磋一下。
雖然不明白他的用意,秦貞和餘瑤都沒有表示異議。
三人沿著崎嶇的山路登上觀日崖,一路逶迤往熊羆崖而去。
在叮當作響的鐵索橋旁,魏十七遇到了潘雲,她雙頰凹陷,猶如塗了一層胭脂,紅得病態。
“師弟請留步。”她猶猶豫豫招呼了一聲。
魏十七停住腳步,“何事?”
“能否借一步說話?”潘雲暗暗歎息一聲,一腳踢到鐵板上,到頭來還要放低身段,軟語相求,薑師兄心高氣傲,寧折不彎,但她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滑下深淵。
魏十七微一沉吟,命秦、餘二人在一旁稍候,他去去就回。
秦、餘二人麵麵相覷,彼此都感到尷尬,一個仰頭望著天邊的流雲,一個低頭細數草葉,誰都沒有主動開口。
遠遠避開兩名後輩,潘雲稍稍安下心,在魏十七跟前,她也不繞彎子,坦然道:“師弟,不瞞你說,你薑師兄的情況很糟,雖得清明相贈補天丹,身體暫無潰敗之虞,但不能再催動分毫血脈之力,長此以往,血脈枯竭,與廢人無異。做師姐的厚著臉皮來求你,還請師弟出手相助,救他一救!”
當年在鹿鳴崖,魏十七硬生生將薑永壽拖到燈枯油儘,潘雲眼中流露出的惡毒和恨意,猶在眼前。七年過去了,薑、潘二人漸行漸遠,早不在他視野之中,就連薑永壽如此驕傲的人,也不得不承認,他已無法望其項背。
為了師兄,也為了自己,潘雲不得不低頭。
魏十七哂笑道:“如何相救?”
“薑師兄肉身不固,如能習得嘯月功,或可渡過此劫。”話說出口,潘雲忐忑不安,自己也覺得心虛,功法劍訣向來是不傳之密,雖是師兄弟之間,也不互通有無,更何況她實在拿不出什麼來交換。
魏十七淡淡道:“嘯月功在五行宗褚戈褚師兄手裡,我不便交給你,你去求他,或有轉機。”
潘雲一怔,隨即醒悟過來,魏十七成就法體,凝結妖丹,足以證明嘯月功非同一般,褚戈必定付出不小的代價,才從他手中換取了嘯月功,魏十七得了好處,自然不能再隨便許人,他主動指一條明路,已經是看在同門的情麵上,網開一麵了。
“多謝師弟。”雖然未能如願,至少魏十七沒有表現出敵意,這讓潘雲鬆了口氣。
“今日之後,橋歸橋,路歸路,你我無涉恩怨,往日的過節,一筆勾銷。”
魏十七朝她擺擺手,掉頭而去,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對薑、潘二人觀感不佳,隻是看在阮靜的麵上指點一句,就此斬斷同門之義。其實“或有轉機”雲雲,也並非虛言,褚戈得了嘯月功,必有試練之意,薑永壽送上門去當小白鼠,隻怕正中他下懷,不過他們之間的交易,已經跟他無關了。
潘雲的出現隻是一個小插曲,魏十七回到鐵索橋旁,招呼一聲,引了秦、餘二人來到熊羆崖上,借“重水”禁製切磋劍術。
餘瑤當先踏入禁製中,天地元氣層層推進,連綿不絕,她隻覺得胸悶氣短,行動遲緩,如同浸沒於水中,舉手投足萬分吃力,更不用說禦劍了。
秦貞手持赤鱗劍,在禁製之外小心翼翼試探著,忽然回首問道:“隻是切磋,不用分出高下?”
她的聲音傳入“重水”禁製,忽遠忽近,忽高忽低,聽上去時分怪異。
餘瑤抬眼凝視著她,嘴角微微彎起,輕聲道:“我若輸了,就要離開流石峰,把他讓給你。”她伸手按在劍囊上,陽火龍象劍躍入掌中,一道狂暴的火焰衝天而起,左衝右突,將禁製重重排開,如入無人之境。
那是蠻荒異種龍象的妖火。
妖火縱橫決蕩,儘顯暴戾本性,餘瑤催動地火訣,將其收入劍中,牙黃色的彎劍之上,一道赤紅的火焰緩緩流動,不時吐出熾熱的火舌,劈啪作響。
“無妨,隻管放手一搏。”
秦貞深吸一口氣,握緊赤鱗劍,側身滑入“重水”禁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