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天狐地藏功(1 / 1)

仙都 陳猿 1068 字 25天前

修煉不是閉門造車,有人指點,能少走不少彎路。魏十七得清明提點幾句,心中有底,繼續以妖丹汲取月華之精,逼入周身三百六十五處竅穴內,溫養淬煉肉身。

忽忽一月過去,魏十七自覺肉身穩固,當下將劍丸吸入腹中,依照阮靜傳授的法門,著手修煉本命神通。

五金之氣絲絲縷縷逸出,如刀,如劍,冥頑不化,驅不出,也無從消解,魏十七嘗試著將其收攏於一處,卻如手中沙,才及握緊,便已流失,嘗試著以丹火煉化,久而不見損耗,徒勞無功。

除了以肉身硬抗,彆無良策。

魏十七乾脆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念想,把心思放在參悟本命神通上,這麼多年都無人能解的難題,犯不著浪費寶貴的時光,他隻需確認太陰吞海功能及時修複五金之氣造成的潰壞,不至遺下暗傷,這就足夠了。

一天的光陰分作兩半,白日修煉本命神通,夜晚汲取月華之精,日子過得安穩而自在。魏十七不急不躁,按部就班,每天都有少許進益,日積月累,殊為可觀。

這一日黃昏,行功已畢,魏十七躺在草叢中,雙手枕在腦後,望著天邊的高塔和白雲,心無掛礙,怡然自得,忽然覺得一道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毛骨悚然,似乎由內而外,儘數被人看透。

他渾身肌肉繃緊,卻沒有做出激烈的反應,他慢慢轉過頭,見一個女子站在不遠處,目不轉睛望著自己,衣袂飄搖,風姿綽約,眉宇間頗有幾分熟悉。

她啟朱唇,叩玉齒,輕聲道:“你終於來了。”

陌生又熟悉,甜美而婉轉,那一句話,那個聲音,與他初上流石峰時聽到的一模一樣。

鬼門淵,通天陣,鎮妖塔,這麼多年過去了,光陰如白駒過隙,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絲毫痕跡,她一如當年。

她是阮靜的生母,鎮妖塔下的天狐阮青。

妖丹不受控製,血晶震動,妖氣衝天而起,化作巴蛇的虛影,暴戾凶殘,桀驁不馴。一種前所未有的威壓攫取了身心,魏十七心馳神搖,不能自已,他慢慢爬起身,整了整衣衫,張口欲言,心下一片茫然,發不出半點聲音。

阮青緩緩道:“當年你勸我彆來,我沒有聽,如今,你也來了……”她眼神迷茫,似乎陷入回憶之中,不能自拔。

魏十七用力咬了下舌頭,劇痛讓他迅速清醒過來,他苦笑著說道:“師……師娘……”

“你叫我什麼?”阮青神情錯愕,似乎發覺了什麼,定睛看了他幾眼,咦了一聲,大為失望,喃喃道,“隻是一縷沒有意識的血脈,難怪……”

虛影潰散,魏十七感受著舌尖的疼痛,放慢語速,儘量讓口齒清楚一些,“我姓魏,名十七,阮靜阮師姐代父收徒……”

阮青伸出一根手指,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溫言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阿阮了,跟我說說她的事,隻要說她的事就可以了。”

魏十七頓了頓,竟生不出絲毫違逆的心思,他像著了魔似的,從仙雲峰秋桃穀第一次見阮靜說起,一直到赤霞穀分彆,從此緣慳一麵,隻聞音訊,不見佳人芳蹤。

阮青沉默了良久,歎息道:“原來發生了這麼多事,也難為她了。”

雖然隻是第一次見麵,魏十七很快就體察到阮青的心思,她是個高傲的人,這種高傲藏在血脈裡,滲透在骨子裡,她甚至不願跟陌生人交談,隻想知道自己關心的事。

除了巴蛇,除了阮靜,她不想跟魏十七多說一個字,哪怕他是嶽朔的徒弟。

“你終於來了”,這裡的你,指的是同為天妖的巴蛇,而不是魏十七。

因此魏十七說完最後一句,便緊緊閉上了嘴,垂手而立,一言不發。這個小小的細節改變了阮青對他的印象,知道自己身份,又知進退的人類,並不多見,如果所有人都像他一樣,這個世界會變得順眼多了。

她樂意屈尊,跟他多說幾句,作為小小的補償。

“阿阮代父收徒,傳了你什麼?”

“傳了兩篇‘劍訣’,一篇洗煉本命飛劍,一篇修煉本命神通。”

阮青哂笑道:“什麼劍訣,昆侖沒這樣的劍訣,那是天狐地藏功。”

一語道破!魏十七早猜到阮靜傳他的是妖族的功法,卻沒想到來頭如此之大,竟然與首窮天狐扯上了關係。

“你練到何等程度了?”

魏十七取出劍丸,雙手奉上,道:“已煉成劍丸,正在修煉本命神通。”

阮青伸出食指輕輕一點,劍丸騰空飛起,彈出藏雪劍來,她凝神看了一回,道:“化虹,飛刃,差強人意。”

她在暗示魏十七,藏雪劍成就的本命神通有二,一名“化虹”,一名“飛刃”,神通的威力在她看來,“差強人意”而已。

天狐眼中“差強人意”,對他來說,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

阮青隻是感到一絲熟悉的氣息,才來到這裡跟他見了一麵,漫長的歲月早已把好奇和期許消磨殆儘,對她來說,魏十七也好,天狐地藏功也好,都是無關緊要的旁枝末節,她來過了,看過了,也該走了。

魏十七目送她飄然遠去,深切地體會到心如古井的意味,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她變得如此……透明?

是的,透明,他想不出第二個字眼,能形容阮青眼下的狀態,清明說她在鎮妖塔下過得還不錯,這樣算得上不錯麼?

想著想著,魏十七想到了自己,阮青表現出的情緒和狀態,似曾相識,感同身受,許多年前,他在南方的那座城市獨自一人生活,安安分分當一頭長滿刺的豪豬,跟所有人保持距離,不正是這樣!

沒有期許,就不會失望,簡單地活著,僅僅是活著,任憑生命流逝,知道總有一天會走到儘頭,到那時,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王圖霸業,美人歌舞,珍饈美饌,子女膝下,在死亡麵前,僅僅是手中的一抔灰。

魏十七身處虛妄之野,夢中之夢,一點強烈的願望種在心田,他幡然警醒,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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