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劫雲壓頂,嗬嗬,這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大陣勢——該說的都說了,你好自為之吧!”也許是捅破了窗戶紙的緣故,阮靜語氣裡不知不覺帶上一絲上位者的味道,魏十七並不反感這一點,反而覺得輕鬆,這才是他熟悉的遊戲規則。
“你若放心不下那個小丫頭,我看見她往那裡去了。”阮靜指指桃園彆府,笑道,“你剛才把那狐媚的女人抱得那麼緊,她變了臉色,給你氣跑了。”
這當然是玩笑話,魏十七覺得他跟餘瑤之間也許有那麼一絲曖昧,離吃醋還有相當的距離。
“快去吧,時間所剩無幾,趕緊躲起來,彆去湊熱鬨,自身難保,就不要頭腦發熱做傻事。”阮靜意味深長地提醒他最後一句。
說話間工夫,火雲又壓低了不少,如沸水般翻騰湧動,漸漸彙聚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雷聲隆隆,無數金蛇時隱時現,聲勢驚人。
“阮師姐,留著青山在,那個……”魏十七咽下後半句話,覺得在她麵前說教,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遇到潘乘年或楚天佑,我會退避三舍的。”阮靜朝他揮揮手,步履似慢實快,轉眼消失在山林深處。
他並不是第一次聽說“雷火劫雲”,多年前在昆侖山中,他聽太一宗淩霄殿弟子胡安說起昆侖派曾四度攻上連濤山,最終受阻於護山大陣雷火劫雲,功虧一簣。阮靜安排他躲入山腹避禍,顯然是不看好旁支七派,這一次雷火劫雲壓頂,恐怕沒有幾人能幸免於難。
魏十七深深吸了口氣,迅速鎮定下來,他把兩瓶丹藥收好,辨明方向,潑開雙腿向桃源彆府奔去。
恍惚間,他仿佛又回到了過去,背負弓箭,手提投槍,在山林野地裡追逐獵物,風迎麵吹來,大地在顫抖,胸膛起伏,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肌肉活潑潑地跳動,渾身充滿了力量和欲望。
一路上都沒碰到人影,經過桃源彆府時,魏十七停住腳步,登高遠眺,沒有發現餘瑤的身影,他毫不猶豫折向西,絕塵而去。
長滿鬆樹的土丘一晃而過,隆隆水聲漸響,轉過一個山坳,隻見一條玉龍也似的瀑布俯衝而下,奔騰呼嘯,一頭紮進深潭中,激起無數亂瓊碎玉。
魏十七來得不是時候,隻見一名身材高挑女子站在齊腰深的水中,雙腿修長,後背的肌膚白得晃眼,從頸到腰的曲線讓人屏息驚歎,腿間有一抹淡淡的血跡,消失在水流中,恰好被他看見。
聽到急促的腳步聲,餘瑤心知有不速惡客,急忙捂住胸口蹲在潭水中,羞惱異常,她不及轉身,騰出手來並指一劃,擱在岸邊的錯金鳳凰鐮衝天而起,略一盤旋,忽聽身後有人叫道:“彆動手,是我!”
那聲音卻是魏十七。
半空一聲雷動,火雲中金蛇狂舞,鳳凰鐮失去控製,像沒頭蒼蠅一樣滴溜溜亂轉,接連被暗紅色的雷火劈中,化為烏有。雷火劫雲,銷儘五金,無論飛劍法寶,隻要是五金所鑄,就逃不脫雷火轟擊,錯金鳳凰鐮雖然是有來曆的古物,在雷火劫雲下,也支撐不了數息。
劍種被毀,波及道胎,餘瑤哇地噴出一口鮮血,心痛不已,她抬頭望著滾滾翻騰的火雲,臉上露出駭然的神情,那一刻,她顯得惶恐而無助。
軟弱隻有一瞬間,她隨即鎮定下來,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漬,道:“麻煩你轉過身去,我要穿衣服了。”
“快一些,遲則生變。”魏十七的語氣中透出一絲焦慮。
餘瑤側轉身,見他背對著自己,略微放下心來。她伸長手臂取了岸邊的衣裙,顧不得擦乾身子,胡亂穿上身,問道:“發生什麼了?”
魏十七指指頭頂,“太一宗的雷火劫雲,看架式,是要把旁支七派一網打儘。”
餘瑤腦中嗡的一響,神色大變,咬著牙道:“是楚天佑嗎?”
魏十七苦笑道:“不清楚,最好不要是他。”
餘瑤衝到他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先跟阮長老秦長老他們會合了再說,快走!”
她用力一拉,卻沒有拖動魏十七,詫異/地望著他,問道:“怎麼了?發什麼呆?”
魏十七見她頭發濕漉漉地披在肩頭,衣裙半乾半濕,臉上還淌著水珠,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現在的樣子很狼狽。”
“呀,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
魏十七輕輕掰開她的手指,問道:“你信不信我?”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信我的話,就留在這裡,彆回去。”魏十七沿著水潭繞到瀑布左側,低頭尋找著阮靜所說的那塊白石。
“你在找什麼?”
魏十七沒有理睬她,隨口問道:“好好的怎麼突然想到來這裡洗澡?”
“不關你的事!”餘瑤低聲嘀咕了一句。
“月信來了不能洗冷水澡,你難道不知道?”
餘瑤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臉上發燒,連後頸和耳朵都染上一抹紅暈。不知是不是魏十七提醒了她,她忽然覺得小腹一陣疼痛,忍不住慢慢蹲坐在腳跟上,咬著嘴唇,眼中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