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比劍,魏十七對丁一氓。
之前的兩天,丁一氓不戰而勝,連百鳥朝鳳劍都沒有出鞘,在他的心目中,唯有瀝陽派的向漁才是他唯一的對手,其餘諸人儘皆泯泯,不值得他留意。抱著這樣的心思,他踏上了試劍台,心中生出寂寞如雪的感觸。
魏十七先他一步登台,站在背東麵西的位置,朝陽從他背後升起,霞光萬道,耀人眼目。
丁一氓並不在意一點點刺眼的光線,他眯起眼睛望著對手,見他沒有認輸的打算,嗤之以鼻,手指輕輕搭在劍柄上。
魏十七搶上半步,腰腹發力,如奔牛一般撞向丁一氓,眼梢瞥見百鳥朝鳳劍從鞘中躍出,不等他出劍,突然縱身高高躍起,緊接著催動藏雪劍,手握劍柄稍一借力,身形憑空拔高數尺,縱身向前撲去。
丁一氓正待出劍,忽見他躍向空中,本能地抬頭望去,強烈的光線射入眼眸,隻看到一團模糊的黑影,反應慢了半拍,緊接著右手捏劍訣一揮,上百道劍影蜂擁而出,如魚群戲水,如驟雨打新荷,百鳥朝鳳劍隱藏在劍影中,亦真亦幻,虛實難辨,不想儘數落空,被魏十七的二段跳堪堪避開。
一切都在掌控中,魏十七順勢將藏雪劍收入劍囊,抽出鐵棒淩空撲下,人未到,勁風先至,尖銳的呼嘯聲針一般刺入耳膜。
“果然有幾分手段……”丁一氓低聲嘀咕了一句,身影一晃,化作一團虛影,倏地繞到三丈開外,背向刺眼的陽光,將對手看得清清楚楚,無可遁形。
丁一氓身法快如鬼魅,非人力所及,顯然身懷秘術,魏十七心中一沉,將鐵棒深深插入試劍台,蜷縮腿腳,雙足踏在鐵棒一端,悶哼一聲,將下撲之勢硬生生轉為斜衝,緊追丁一氓而去。
丁一氓伸手召回百鳥朝鳳劍,見魏十七直奔自己而來,門戶大開,全無防備,不禁哂笑一聲,曲指一彈,飛劍化作一道白光,直刺他胸膛。
奚鵠子正待出手相救,卻見魏十七飛快地向他擺擺手,微一錯愕,放下七禽劍靜觀其變。
飛劍近身,魏十七窺得真切,稍一扭轉身軀,於間不容發之際讓開心臟要害。利劍刺入胸膛,如中牛革,速度急速減緩,一寸寸穿過血肉,直透後背,魏十七恍若不覺,隻待劍柄靠近胸襟,這才伸出右手握住劍身,拇指食指死死抵住劍鏜,鮮血從他指縫中滲出,四處飛灑。
魏十七以身體鎖住百鳥朝鳳劍,去勢不衰,連人帶劍撲向對手,臉色平靜如常。丁一氓終於為之動容,催動劍訣收回飛劍,魏十七突然探出左手,反手抓住劍柄,奮力向胸口一壓,百鳥朝鳳劍拚命掙紮,在他身體裡跳躍攪動,卻始終無法掙脫。
三丈距離轉瞬即至,丁一氓再次催動秘術挪開三丈,魏十七暗暗歎了口氣,不再抱有希望,順勢衝下了試劍台。他猜到了丁一氓的反應,卻猜不中他的底牌,若是沒有那二次挪移,丁一氓將敗在他手下,飲恨赤霞穀。
他挺直了身體,將飛劍慢慢抽出胸膛,麵不改色,傷口迅速生出肉芽,吻合在一處,止住了流血。他捧著百鳥朝鳳劍再次踏上試劍台,不卑不亢交還給丁一氓。
丁一氓盯了他半晌,突然笑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叫魏十七,很好,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們重新比過!”
他接過百鳥朝鳳劍,向主持論劍的秦子介躬身致意,施施然拂袖而去。
魏十七拔出鐵棒扛在肩頭,一步步走下試劍台,眾人瞧他眼色都有些異樣,跟他交過手的李暮抽動一下嘴角,似乎有些不忿,而申屠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家夥,真夠狠的!”
向漁眼光閃爍,魏十七的表現雖然出乎意料,但還不足以成為他的對手,反倒是丁一氓讓他有些忌憚。劍修一度像木樁一樣站在原地,全神貫注操縱飛劍迎敵,事實證明這樣死板的戰法隻會淪為笑柄,魏十七和丁一氓為旁支七派的劍修上了一課,舍劍之外彆無長物的觀念終將被拋棄,取而代之的是以克敵製勝為目的,用儘一切手段的運動戰。
這將是一個變革的時代,這個時代從赤霞穀論劍開始。
魏十七沒有留下來,胸口的外傷雖然愈合,但臟腑被飛劍洞穿,急需覓地療傷。緊隨他離開的,還有一直站在阮靜身後觀戰的餘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