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子舌燦蓮花,聲嘶力竭,一忽兒威脅一忽兒哀求,說得口乾舌燥,魏十七始終不為所動。他聽若不聞,沒有任何回應,也沒有再露麵。
半個月後,黃龍子絕望地大笑起來,他自言自語,終於吐露了真相。
他是玄通派掌門韓赤鬆的親傳弟子,先天九竅,五行親水,且九竅都在同一條經絡中,資質之佳,號稱玄通百年第一。赤鬆子愛其驚才豔豔,將他收入門下,悉心調教,棄《太一築基經》不用,傳他冰心訣。黃龍子也爭氣,隻花了一年工夫,就把冰心訣修煉到小成,凝結上品道胎。
突破道胎關後,黃龍子意氣風發,一發不可收,連破劍種、禦劍兩關,被視為玄通派二代弟子第一人,風頭一時無二。
黃龍子有一個小師妹,正當韶齡,容貌既美,待他也極好,二人情投意合,結為伴侶。誰知變生不測,新婚之夜,師妹突然亮出獠牙,將他體內精元吸乾,道胎儘毀,還要取他性命。
生死關頭,黃龍子逆轉冰心訣,以燃燒壽元為代價,僥幸從師妹的魔爪下逃脫。
他心高氣傲,沒有向師父哀求,道胎被毀,即使師父維護他,又有什麼意思?失去的一切,他要憑自己的雙手奪回來。他孤身一人離開玄通派,深入莽莽昆侖,來到鬼門淵下,曆儘千辛萬苦,才找到一粒冰蠶卵,吞入腹中從頭修煉冰心訣。
人妖殊途,將活生生的冰蠶卵吞入腹中,汲取寒氣修煉冰心訣,如飲鴆止渴,弊端極大,必須吞服妖物心頭的熱血,才能緩解功法反噬。但黃龍子顧不上這許多,他押上性命孤注一擲,就是為了爭一口氣,向師妹討回一個公道。誰知天不從人願,他急於求成,終至於走火入魔。
他的師妹,恨之入骨的師妹,須臾不敢忘的師妹,煙行媚視的師妹,口蜜腹劍的師妹,名叫曹雨。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善”言沒有嘀咕完,冰心訣的反噬就最後一次發作。黃龍子咬牙切齒叫著曹雨的名字,直到冰霜封住他的喉嚨,凍結他的身軀和靈魂。這一次,他再也沒有恢複的可能。
石室之中寒氣肆虐,猶如數九隆冬,暴雪封山,魏十七深吸數口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繞到黃龍子身後,果然石壁上有一個洞穴,擺放著一柄飛劍,一枚玉簡。
魏十七沒有貿然伸手,他用鐵棒在劍柄上輕輕點了一下,那飛劍似乎感應到什麼,晃晃悠悠浮起,又頹然墜落。
魏十七大著膽子捏起飛劍,劍身隻有尺半長,如一汪清水,流轉不定,劍鍔處刻了兩個豆大的篆字,尋龍。他凝神細察,發覺飛劍之中一點活潑潑的靈性左躲右閃,仿佛在玩捉迷藏的遊戲。
他收起飛劍,又取了玉簡,來不及細看,快步離開石室。臨彆前瞥一眼,黃龍子被厚厚的冰霜覆蓋,氣息全無,不知是死是活。
魏十七找了個角落坐定,心中有幾分小激動,他先取出尋龍劍,催動艮土之氣,逐寸逐分壓製那一點靈性的活動範圍,試圖將其捕獲。當靈性被逼迫到劍尖時,突然暴躁起來,奮力一掙,從劍尖逃脫,星馳電掣般飛出雪窟洞,消失無蹤。
魏十七追之不及,隱隱猜到幾分,那點靈性其實是黃龍子煉成的“劍種”,與道胎血脈相連,黃龍子道胎被破,劍種成為無主之物,但也不是魏十七能夠收服的。
他放下飛劍,又取出玉簡細細揣摩,那玉簡有三寸長,寸半寬,數分厚,光滑潤澤,觸手生溫。魏十七遲疑了一下,把玉簡往額頭一合,等了半天沒反應,訕訕地拿下來,覺得自己有點傻。
他嘗試著注入艮土之氣,片刻後,玉簡上浮現出一行行米粒大小的字跡,細若蛛絲,色澤殷紅,隨著元氣注入的快慢,隱現自如。
魏十七運足目力,粗粗瀏覽一遍,玉簡中記載了一門功法,正是昆侖嫡係的冰心訣。黃龍子所言不虛,妖物的心頭熱血,的確可以緩解功法反噬,這一點他倒沒有說謊。
隻是在冰心訣的最後,魏十七發現一門詭異的法術,以冰心訣煉化妖物的心頭熱血,有極小的可能凝結成“血晶”,血晶細若微塵,有一樁特彆的妙用,能承載人身魂魄,潛入他人竅穴中,伺機奪舍。
原來黃龍子搏的是這個縹緲的機會!
魏十七毫不猶豫,提劍來到石室中,注入艮土之氣,尋龍劍煥發出蒙蒙黃光,他揮劍一斬,將黃龍子的六陽魁首斬下,脖頸處儘被冰霜封住,沒有半滴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