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和秦貞在天都峰逗留了三天。
青狼又捕到四頭成精的老鼠,魏十七背著師妹,一一烤熟了吃到肚裡,汲取元氣,修煉獸皮殘片上的法門,體會疼痛的細微差彆,他能分辨出鈍痛源自艮土之氣,刺痛源自乙木之氣,割痛源自銳金之氣,灼痛源自離火之氣。
靈台穴中的元氣消耗了不少,神道穴又有了一絲鬆動。
秦貞聽憑師兄安排,不急不躁地在苦汲泉邊修煉《太一築基經》,魏十七擔心師兄弟牽掛,這一日黃昏,夕陽返照,他帶著師妹回到了天都峰下。
遠遠隻見石室前圍了一群男女,一個瘦削的漢子叉住宋騏的頭頸,高高舉起,宋騏雙腳離地,拚命亂蹬,小臉漲得通紅,喘不過氣來。宋驥撲上去抱住那漢子的腿,被他輕輕一甩,滿地葫蘆滾,額頭磕在石塊上,血流如注,蒙住了眼睛。
嶽之瀾雙膝跪地,屈辱萬分,一錦衣青年趾高氣昂,嘴裡罵罵咧咧,抬腳蹬在他肩頭,一腳不過癮,還狠狠吐了口唾沫,吐在嶽之瀾臉上。
一名長髯道士,一名黃衫道姑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並不出手阻攔。
道士道姑顯然是試煉弟子的師長,他們不插手,是袒護那錦衣青年,還是刻意不介入紛爭?魏十七心中轉過數個念頭,扶住秦貞的腰肢,把她輕輕放下,低聲道:“待在這裡,彆過去。”
秦貞乖巧地點點頭。
魏十七舉步朝人群走去,他身高腿長,氣勢洶洶,眾人下意識散開,不敢擋他的路。宋驥揉著眼睛大哭道:“師兄,師兄,快救救阿哥!”
錦衣青年嗤笑道:“喲,打了小的,牽出大的來……”話音未落,魏十七已欺近他身前三尺地,重重一腳踏下,“咚”一聲響,落足之處大地為之震動,碎石塵土翻滾不息。前衝之勢驀然靜止,他膝蓋微曲,身軀彎成一道弓,右拳收在腰際,劍拔弩張。
黃衫道姑忍不住讚了句:“艮土之氣,拳重如山,齊師兄收了個好徒弟!”長髯道士卻皺起眉頭,向前走近幾步,隨時準備出手阻止。
錦衣青年不知好歹,渾不當回事,那瘦削漢子卻臉色大變,對方使的是軍伍技擊拳,這一拳擊出,直取頭喉胸腹脅諸要害,分明是一擊斃命的架勢。他右臂一振丟下宋騏,伸長手臂抓住錦衣青年的衣領,腰腹發力,把他甩到身後,順勢側身,反手一肘擊出,卻擊了個空。
錦衣青年猝不及防,摔了個屁股蹲,臉麵丟儘,他怒火攻心,喝罵道:“辛老幺,你他媽乾什麼!”
魏十七隻是擺了個出拳的架勢,他繞開跪在地上的嶽之瀾,把宋騏宋驥一一扶起,問道:“是怎麼回事?”
宋騏揉著喉嚨,半天說不出話來,宋驥指著那錦衣青年嚷道:“他是彆支的試煉弟子,來了就搶英字號石室,叫我們到野地去露宿!”
辛老幺把錦衣青年攙起,低聲道:“少主,那漢子練過技擊拳,很厲害。”
錦衣青年一指魏十七,“辛老幺,你他媽軟蛋,把他揍趴下!”
辛老幺清楚少主的脾氣,他頤指氣使,從不聽勸,當下麵無表情地走到魏十七跟前,二話不說,拉開架勢道:“請出手!”
魏十七望向那道士和道姑,問道:“此事我等自行解決?”
長髯道士微微頷首,一語不發。
“我出手重,打傷了他無妨?”
長髯道人想了想,惜字如金,道:“無妨。”
“好。”魏十七雙足站穩,腰胯猛一發力,提起拳頭簡簡單單砸向辛老幺胸口,拳未到,先響起一聲尖銳的音爆。
辛老幺目光炯炯,還以一招相同的技擊拳,亦是一拳擊出。拳對拳,一股巨力湧來,辛老幺悶哼一聲,上半身肌肉青筋儘數鼓起,衣衫漲裂,露出滿是黑毛的胸脯。
魏十七收回拳頭,回轉身拍拍嶽之瀾的肩膀,把他拉了起來。嶽之瀾舉起衣袖擦去臉上的唾沫,麵不改色,低聲道:“師弟小心,那錦衣青年是西北邊戎軍驃騎將軍的幼子許礪,他舅父是鄧元通,仙都內門弟子。”
魏十七點點頭,心道:“原來是個官二代。”
許勵見辛老幺弓步出拳,泥塑木雕般一動不動,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他雖然跋扈,也不是沒腦子的貨色,顯然二人對了一拳,自己的手下吃了虧。他推推辛老幺的肩膀,問:“老幺,你怎麼樣?”
“咯……哢……”兩聲輕響,辛老幺指骨和臂骨斷為兩節,他身軀一晃,險些摔倒,強忍著劇痛,向魏十七道:“多謝閣下手下留情。”又回頭對許勵道:“少主,小的不是對手。”
長髯道士滿意地點點頭,齊師兄的這名弟子出手很有分寸,同門交手,輕傷在所難免,那辛老幺隻是筋骨外傷,並無大礙,許勵雖然折了麵子,對他也未必是件壞事。
秦貞見師兄一拳打贏了辛老幺,滿心歡喜,小跑著奔到他身邊,見宋驥臉上都是血,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帕遞給他,宋驥連聲道謝,接過手帕擦去額頭的血汙,不小心碰到傷口,疼得呲牙咧嘴。
許勵如遭雷擊,目不轉睛盯著秦貞,腦中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念頭:“這小丫頭……這小姑娘……這小美人……”
魏十七揉揉宋騏的腦袋,就像揉青狼一樣,道:“他叉你脖子,我打斷他胳膊,兩清了。”
宋騏沙啞著嗓子道:“是,兩清了,多謝師兄!”
魏十七回頭看許勵,見他怔怔地盯著秦貞不放,心想:“這官二代還是個蘿莉控……”他擋住對方的視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許小哥,你還打算趕我們走嗎?”
“趕你們走?不……不用了……誤會……”許勵如夢初醒,堪堪回過神來,搭訕道,“妹……妹子,你也是雲鶴道長的徒弟?”
秦貞厭惡地躲到魏十七身後,不去理睬他。
魏十七向長髯道士和黃衫道姑躬身行禮,招呼師弟師妹回石室,嶽之瀾跟許勵打個招呼,卻見他心不在焉,隻得返身追上一乾同門。
他臉色如常,絲毫不見羞惱,笑著問道:“師弟,方才若是那辛老幺不拉住許公子,你會不會出拳?”
魏十七回以一笑,再次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