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多在與楚歡說話之時,遠處包括毗琉璃在內的上千人卻都已經是停下誦經,所有人都是雙手合十,神情虔誠,不發一言。
“兩條路?”
“第一條路,自然便是由我們清理門戶。”羅多正色道:“以龍王為首,隻要八部眾之中有人觸犯了三戒,無論他逃到天涯海角,都要將其肉身毀滅。八部眾乃是孔雀明王菩薩賜予人間道的護法真身,若是犯了三戒,便是拋棄了自己的護法職責,其肉身必要毀滅。”
楚歡心下微寒,暗想自己如今成了龍王,難不成也要守著三戒?
想到自己不但是心宗護法龍王,更是西北楚王,會下雄兵如雲,爭霸天下,又豈能躲過殺業?至若淫戒,自己若是遵守,難不成要讓自己眾多內眷守活寡?
想到這裡,楚歡心下倒有些吃驚,暗想羅多為何在這六道塔前對自己說這些?
羅多何其精明,已經笑道:“龍王不必多心,你情形特殊,更為緊要的是,你雖然繼承了那迦之名,但是佛母並未為你受戒,而且龍牌也並未賜給你,所以嚴格來說,你如今還不算是真正的心宗八部眾,隻有經過佛母為你受戒,賜予龍牌,你才是真正的龍王。不過先代龍王既然已經選定了你,你所缺者,無非隻是一個儀式而已,除你之外,沒有任何人有資格繼承龍王之位。”
楚歡苦笑道:“我也是糊裡糊塗,至若這龍王,我還正要與大哥商量,看看能不能另擇高明......!”
“胡鬨!”羅多皺起眉頭,沉聲道:“你當心宗護法是菜場買菜,能夠討價還價?這是心宗傳承幾百年的法規,不能有絲毫的馬虎。等到迎還佛母,自當由佛母為你受戒,至若後來的事情,到時候再說也不遲。”
楚歡無可奈何,問道:“除此之外,八部眾觸犯三戒之外,還有什麼懲處?”
羅多看向六道塔,緩緩道:“那就是毗奈耶了。如果觸犯三戒,卻無悔過之心,隻能毀其肉身,可是若能夠自請懲處,存有悔過之心,便將其送入毗奈耶,此生再也不能出世。”凝視六道塔,道:“據我所知,六道塔修建之後,這數百年來,僅有一人被送入毗奈耶,在毗奈耶清修了十三年,圓寂於此。”
楚歡禁不住再次打量六道塔一番,見得這六道塔的表麵卻是如同礦石一般,坑坑窪窪,斑斑點點,與普通的石頭大不相同。
“龍王可知道這六道塔是以什麼修建而成?”羅多緩步走過去,楚歡跟在邊上,走到六道塔邊,火光之下,這石頭表麵竟然還閃著一絲絲光芒,探手摸了摸,又仔細瞧了瞧,隨即有些驚訝道:“這.....這是金剛石!”
“金剛石?”羅多卻是一愣,似乎並無聽過金剛石之名,問道:“龍王莫非見過絕石?”
楚歡恰好是見過金剛石,摸了一摸,便知道這正是極其堅硬的金剛石。
“這是絕石?”楚歡有些疑惑,但立刻就知道,這種石頭此時還沒有金剛石之名,卻是被這裡的人們稱為絕石,“以前倒也見過,不過我見它堅硬無比,宛若金剛,所以便稱其為金剛石。”
“原來如此。”羅多明白過來,“你這名字倒比絕石要好。絕石十分罕見,無論用什麼工具,都無法將其鑿開,便是以我的內力,也是無法破壞。以絕石修建的六道塔,如果塔門沒有打開,那便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進入其中,而關在毗奈耶中的罪人,也絕不可能逃脫出來。”
楚歡微微頷首,這一點他倒是十分相信,上下瞧了瞧,卻忽然發現,這六道塔形如圓柱,卻並無看到塔門,頓時驚訝道:“先輩們的骨灰都在其中,可是......我並無看到塔門。”
“你隨我來!”羅多領著楚歡饒了半圈,停下腳步抬手指了指,楚歡這才看到,這牆麵上竟然出現了宛若花瓣一樣的符印,比牆麵微微凹下去了一些,那符印內卻是光滑如鏡,與邊上斑駁牆麵大不相同。
花瓣共有四瓣,極其規律。
“這便是打開六道塔的機關。”羅多肅然道:“隻要將佛牌放入其中,便可將塔門打開。”
“佛牌?”
羅多卻已經從懷中取了一件東西,楚歡見到那東西通體純白,倒像是一塊白銀製作成的牌子,看那牌子的形狀,頓時一怔,原來那牌子的形狀,竟與牆上花瓣的輪廓幾乎是一模一樣。
羅多見楚歡麵顯好奇之色,將銀牌遞給了楚歡,楚歡猶豫一下,卻還是伸手接過,入手之後,便知自己猜想有誤,這牌子看上去雖然如同白銀所製,但是接到手中的份量卻並不重,而且光滑溫潤,看似白銀,摸在手中卻又如同晶瑩潤澤的美玉一般。
牌子正麵乃是一副雕畫,乃是一名甲胄天王,手持琵琶,楚歡一眼便即認出,這正是佛教四天王之一的持國天王的雕畫。
看到這佛牌,楚歡腦中立刻便想起自己從前見過心宗弟子的牌子,無論是十六羅漢的羅漢牌還是八部眾的佛牌,楚歡都曾見過,相較於羅漢牌,摩呼羅迦和夜叉王手中的佛牌顯然要高檔一些,如今見到天王佛牌,比之夜叉王的佛牌更要精致許多,以此卻也可以看出天部在八部眾之中的地位。
牌子的另一麵,卻是寫著梵文,楚歡不識梵文,自然看不懂,但也能猜想應該是關於持國天王身份的證明。
將天王佛牌交還給羅多,楚歡才問道:“這裡有四處地方,莫非需要四塊佛牌?”
羅多道:“不錯,六道塔的重要,不在佛殿之下,所以此處不但沒有閒人敢輕易靠近,而且如果沒有四塊佛牌,那也是無法打開。”
楚歡立刻想到什麼,問道:“難不成......四塊佛牌是指天部四天王的佛牌?”
“天部四天王的佛牌如果齊聚,自然是可以將塔門打開。”羅多肅然道:“不過毗沙門叛宗出走,多聞天王的佛牌在他手中,如今卻隻剩下了三塊天王佛牌。”
楚歡錯愕道:“如此說來,缺少一塊佛牌,這塔門.....這塔門又如何能夠打開?”
羅多凝視著楚歡,道:“那就隻能依靠你龍王了!”
“我?”楚歡更是愕然,“我又能做什麼?我手中並無天王佛牌......!”
羅多神情肅穆,道:“先輩們其實對當下的情勢,早就有過提防,誰也不能保證聖光出現之時,四大天王都能齊聚於此,所以他們做了防備,以龍王作為替代。”抬手指著牆上的花瓣符印,“四朵花瓣,代表了四大天王,四大天王的佛牌,各有對應,若是放置錯誤,塔門也無法打開,便如我手中這塊佛牌,居於正上方這處,如果放在其他地方,並無用處。”
楚歡暗想這六道塔乃是心宗重地,他們如此小心謹慎,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唯有龍王的龍牌,可以代替四塊天王牌安放在任何一處。”羅多道:“今日缺少的多聞天王佛牌,正好由你龍王的龍牌來代替!”
“我?龍牌?”楚歡怔了一下,隨即搖頭苦笑道:“大哥難道不知道,鬼大師當年傳我那迦之名的時候,並沒有將龍牌交到我手中,即使龍牌可以替代天王牌,可是.....我手中沒有龍牌,就算想幫你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羅多卻並不著急,而是解釋道:“八部眾以及十六羅漢,都有佛牌在身,那是佛母賜予的榮耀,佛牌在手,就歸其所有,傳承下一任,一個重要的儀式,便是在佛母的主持下,由前任將佛牌傳承下去。”看著那花瓣符印,道:“打開佛塔,需要四塊佛牌,但是佛牌卻不能假手於人,心宗戒律森嚴,最忌諱八部混亂,八部眾各司其職,絕不可有絲毫的差錯。今日打開塔門,我與毗琉璃、毗留博叉都已經議定,願意使用自己的佛牌,但是缺少的一塊,卻需要你同意,才能夠完成打開塔門的儀式。”
楚歡皺眉道:“這.....這又是如何說?”
“六道塔非同小可,並非心血來潮便能打開,即使到了必須要打開之時,也要四天王俱都讚同方可,但有一人反對,無論是何緣由,六道塔便不得打開。”羅多正色道:“今次聖光出現,按照往例,四天王甚至是龍王自然都沒有反對的道理,但是按照法規,卻還是要大家讚同方可。如今我們三人都已經同意打開六道塔,缺少的多聞天王佛牌,由你龍部的龍牌代替,所以除非你允許動用龍牌,否則這六道塔依然不能打開。”
楚歡這才明白過來,知道心宗的規矩還真是十分森嚴,不過既然立下這樣的規矩,一定有其道理,想了一下,才道:“大哥,你方才也說過,我雖然承蒙鬼大師賜予那迦之名,可是並未受戒,而且....而且龍牌也不在手中,到現在也算不得是真正的龍王!”
羅多含笑道:“所以今夜來此,有兩件大事要做,第一件自然是打開六道塔,迎奉先輩骨灰,而另一樁事情,便是由我來主持儀式,賜你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