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無益正自愁煩,外麵傳來聲音:“末將武玄,求見大帥!”
莫無益聽到聲音,雙眉一展,歡喜道:“武千戶,快些進來!”竟是向門口迎過去,一身甲胄的武玄卻是在門前出現,拱手笑道:“大帥......!”
“自家兄弟,還這麼稱呼?”莫無益拉住武玄手臂,“這裡沒有外人,兄弟相稱即可。”又笑道:“你這家夥的速度倒是不慢,後隊騎兵是否都趕上來了?”
莫無益和武玄都是遼東三十六騎中的人物,這些人可謂是赤煉電嫡係中的嫡係,親同手足,也是嫡係派的骨乾人物。
雖然莫無益在遼東三十六騎之中居首,但平日裡大家私下卻都是兄弟相稱。
“山路本就難行,而且封堵在山道上的據點陷阱雖然被突破,卻還是橫亙其中,為了讓後麵的人馬能順利通過,我已經令人沿途清理障礙。”武玄一邊往屋裡走,一邊解釋道:“騎兵主力要全部通過燕山,恐怕還要五六天的時間,不過糧草輜重要趕上來,恐怕還要晚上好幾天,天寒地凍,道路難行.....。”見莫無益皺眉,忙道:“不過我已經下令,讓他們加快速度。”
莫無益微微頷首,歎道:“也難為將士們了。”
“大哥,接下來咱們是否直取武平府城?”武玄看到桌子上的地圖,走了過去,“秦軍敗退,潰不成軍,沿途各城池隻怕已經無人守衛,以我軍的實力,一路西進,勢如破竹,恐怕用不了十天半個月,就能兵臨武平府城下。”
莫無益搖頭道:“你有所不知,我已經從探馬口中得知,武平府城已經落入楚歡之手!”
“什麼?”遼東軍與秦軍一直僵持在燕山,雙方你死我活,武玄卻是並不知道武平府發生了變故,得聞此事,大是吃驚,“那定武難道落入楚歡之手?”
莫無益皺眉道:“文普率領秦軍殘部退往了湖津方向,我相信定武恐怕也已經逃亡了湖津。”
“這可就麻煩了。”作為三十六騎之一,武玄對於遼東軍發兵河西的緣故自然是一清二楚,如同莫無益一樣,他對赤煉電亦是忠心耿耿,隻盼得到定武人頭換出赤煉電,“定武若是取了湖津,咱們也就隻能南下往湖津去,可是......!”
“可是什麼?”
武玄皺眉道:“可是如果我們大軍南下,後勤補給的線路就在西北軍的威脅之下,萬一他們從背後切斷......!”
莫無益歎道:“我現在就是在為難此事。你心裡清楚,軍中人心已經開始浮動,我們隻能速戰速決,儘早拿住定武,每耽擱一天,就多一分危險,這種時候,無論是西進還是南下,對我們都是十分不利。若是南下,正如你所言,後勤運輸線路就在西北軍的威脅之下,一旦被切斷,後果必將不堪設想。可是如果西進攻打武平附城,你覺得以我們現在的情況,能夠迅速解決西北軍?”
武玄想了一想,才道:“楚歡手下的兵馬,也是在西北戰火之中曆練出來,據說他們的騎兵也不在少數,正麵交鋒,以我們的騎兵戰鬥力,想要打幾場勝仗,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可是.....想要在短時間內將他們的主力剿滅,並不容易。”
“並不容易?”莫無益冷笑道:“那是根本沒有可能。楚歡不是定武,他後麵可還占著大片地盤,西北更是他的老巢,進退的餘地比我們都要大,又豈是日薄西山的定武所能比。”
武玄一怔,道:“大哥,你是說,如果我們打過去,楚歡會退兵?”
“你可記得電帥以前如何說楚歡?”莫無益神情冷峻,“那時候楚歡先後擊敗肖煥章和朱淩嶽,控製整個西北,電帥都說過,楚歡不但死裡逃生,更是做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事情。電帥還說,楚歡不但是一條西北狼,更是一條狐狸,沒有狼的凶狠,沒有狐狸的狡詐,楚歡根本不可能在西北立足,更不可能先後將肖煥章和朱淩嶽踩在腳下。”冷哼一聲,“如此狡猾的人物,你覺得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他會輕易選擇與我們決戰?”
武玄皺眉道:“若當真如此,咱們不如裝出樣子往武平府方向進兵,如果西北軍真的撤兵,咱們就趁機占據武平府城,以此為河西據點,堵住西北軍的東進之路。”
莫無益搖頭道:“燕山之戰,我們折損嚴重,滿打滿算,手頭上現在可以用的步騎軍大概有六萬人.....,楚歡撤兵,隻是避開我們的鋒芒,絕不會真的後撤,而且在他後方,都是他的地盤,進退自如,如果我們真的占住武平府城,需要多少兵馬?據我所知,武平府城的城防已經出現嚴重的問題,如今正是寒冬時節,修繕城池十分艱難,我們拿下武平府城之後,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加固城防。”頓了頓,走到邊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神情凝重:“而且我們拿下武平府城之後,當然不可能繼續西進找尋西北軍決戰.....!”壓低聲音,“電帥的安危要緊,首要目的,當然還是要往湖津打過去,得到定武的人頭,如此一來,也就必然要分兵。”
“既要攻打湖津,取下定武人頭,還要保護我們在河西境內的運輸道路,就隻有分兵不可。”武玄肅然道。
“那你說,咱們該如何分兵?”莫無益道:“湖津道雖然實力薄弱,可是湖津地勢險要,道路崎嶇難行,更加上境內多有湖泊水道,想要在短時間內拿下,隻怕也不容易。而武平府那頭,如果兵力太多,主力被拖在這邊,攻打湖津更是困難,可是如果武平府城的留守兵力太少,我可以肯定,楚歡一定會逼上來,甚至會將武平府城重新吞下去。”
武玄卻也知道抉擇艱難,心情大是不好:“這左也不行,右也不成,到底該如何才好?大哥,你自己也知道,如今軍中士氣浮動,有些人還心懷不軌,燕山已經拖了幾個月,如果接下來還不能速戰速決,戰事一直拖下去,且不說軍中會不會生出變故,我隻擔心後勤也跟不上了。”
“誰說不是。”莫無益握著拳頭,“河西這邊已經是人去樓空,又加上是這樣的時節,想要在河西境內補充軍需,難上加難。我倒是幾次派人向霍興達送去催糧的書信,霍興達幾天前就已經派人送來書信,告知遼東庫存的糧食,要支撐咱們六七萬人馬,最多也就隻能再支撐兩到三個月,最多三個月後,糧草便會告竭。”
霍興達乃是遼東錦州知州,遼東之變,霍興達卻也是主要行動者之一,如今莫無益在前線主持軍事,而霍興達則是在後方運籌後勤。
“三個月......!”武玄皺起眉頭,卻也是感到事情大為棘手,忍不住低聲道:“咱們遼東多年積攢下來的本錢,都被灜平一手毀掉,如果是電帥主持,咱們又怎會陷入如此困境之中。”握起拳頭,冷笑道:“我現在便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砍了他並不困難,可是電帥怎麼辦?”莫無益也是陰沉著臉,“電帥在他的手中,他與定武水火不容,便是要借著電帥的安危,報他私人的仇怨。隻可憐我遼東數萬將士,為了他一人的私心仇恨,卻要喋血疆場......!”說到這裡,又是無奈,又是不甘,搖了搖頭。
武玄想了一下,才壓低聲音道:“大哥,前線的戰況,是否已經給他去了書信,他又是如何說?”
“他能怎麼說?”莫無益沒好氣地道:“已經派人送去戰報,不過暫時還沒有接到他送來的軍令。不過他與定武水火難容,依我猜測,定武在哪裡,必然會讓我們打向哪裡,至若咱們遼東將士的生死和退路,他定然是不會在乎的。”
“大哥,這樣下去隻怕遼東隻怕真要被他一手摧毀。”武玄肅然道:“難道.....難道咱們就一直這樣聽任他擺布?如果.....如果我們真的抓到了定武,或者摘下了定武的人頭,你覺得灜平會不會真的將電帥交還出來?”
莫無益皺眉道:“你懷疑他不會交出電帥?”
“倒也不是懷疑。”武玄道:“我隻是擔心,到時候他如果不交出電帥,咱們該怎麼辦?他要不守承諾,咱們難道依舊受他控製?為了電帥,咱們十萬大軍說出兵就出兵,甚至放棄了福海道,不惜一切代價來打福海,在灜平看來,電帥在他手中,他就等若是掌控我遼東數萬大軍,你覺得他到時候會輕易放棄?”
“他要真敢與咱們玩花樣,我第一個便殺了他。”莫無益握拳道,“便是電帥傷了一根頭發,我也要讓灜平生不如死。”
武玄歎道:“這便是我最擔心的。大哥,你說灜平當年也是朝中了不得的任務,他的漢王黨,也曾一度將太子黨打壓下去,而且他竟然趁我們沒有防範,將電帥都控製在手中,如此人物,那可是狡猾多端。如此狡猾的人物,難道不知道一旦交出電帥,等若自己的性命也到頭了?正因如此,我才擔心他到時候未必會信守承諾。一怒之下,殺他自然容易,可是.....大哥也說過,什麼也比不過電帥的安危,隻要電帥一天在他手中,咱們.....哎,咱們就一天碰他不得。”
“這個道理我當然懂。”莫無益道:“我暗中派人在遼東到處找尋電帥的下落,可是始終沒有得到一絲線索,電帥就像從人間消失一般......!”
“消失?”武玄一怔,臉色微變,壓低聲音問道:“大哥,你說.....你說有沒有可能電帥他已經......!”卻不敢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