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順手從身邊的顧良辰腰間抽出刀來,刀刃鋒利,明晃晃的瘮人,楚歡一根手指輕輕拂過刀刃,兩名夷蠻人卻還在嘰裡呱啦不休,猛見得楚歡手一抬,手中的大刀卻如同利箭一般爆射而出,“噗”的一聲,已經沒入其中一名夷蠻人的心口。
大刀不但準確無比地沒入夷蠻兵的心口,而且力道未消,慣性將夷蠻兵的身體逼退數步,隨即向後仰倒在地。
帳外的護衛早已經進來,從屍身上拔出大刀,在那夷蠻兵身上-將刀身上的血跡擦乾淨,呈送給顧良辰,隨即將那夷蠻兵的屍首拖了下去。
另一名夷蠻兵目瞪口呆,張大了嘴,忽然之間,撲通一身跪倒在地,連連叩頭。
楚歡冷笑道:“孺子可教!”看了裴績一眼,裴績自然明白楚歡意思,當下用夷蠻語向那驚恐不已的夷蠻兵詢問。
兩人來來回回,都是用夷蠻話對答,其他人也聽不明白,楚歡倒不擔心,知道該問的裴績自然不會落下。
小片刻之後,裴績才向楚歡道:“他知道的,應該都說了,他隻是一個普通的騎兵,再問也不知道太多。”
楚歡微微點頭點頭,抬手示意兵士先將那夷蠻兵拉了下去。
“從河西派來的援兵,如同我們探得的情況差不多,總兵力有一萬兩千人,其中八千騎兵,肆仟步卒。”裴績坐在邊上,緩緩道:“夷蠻十三個部落,總共湊齊了兩萬五千騎兵,作為秦國的扈從軍,這兩萬五千人,算是這十三個部落的精銳主力,都是能征善戰之士。”
楚歡道:“這都是馮元破的主意,夷蠻人對馮元破存有畏懼之心,馮元破當年對夷蠻人是恩威並施,一麵出兵剿殺,一麵卻又讓商販與他們做交易,打了多年,夷蠻人被河西軍打怕了,而夷蠻貴族又喜歡中原的貨物,所以漠北大部分的部族,都歸順馮元破,視馮元破為主子。馮元破早就自立之心,隻是河西一道,並不足以與秦國相抗,所以才苦心積慮,與天門道勾結,設下圈套,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諷刺一笑,“這些夷蠻兵,是他想要圖霸天下的工具而已,隻是他沒有想到,最後卻是功虧一簣,為他人作嫁衣裳。”
“此番支援西山的八千騎兵,有七千騎兵是夷蠻人,來自四個夷蠻部族。”裴績解釋道:“剩下的一千騎兵和四千步卒,都是河西軍。”
楚歡道:“調動近萬騎兵支援西山,看來定武對我還是很看得起。”問道:“大將軍,這些夷蠻遊騎兵出現在通州境內,可是西山派遣?”
裴績搖頭道:“這是他們自作主張,並無派遣。”
顧良辰在旁道:“大王,你之前就預料他們是擅自行動,看來當真如此。”
楚歡微微頷首,道:“我猜想喬名堂也不會蠢到這個地步。”
“他們的駐營距離通州不遠,夷蠻兵本就缺乏紀律,夷蠻將領時不時地借練兵為借口,卻是帶人騷擾通州。”裴績撚須道:“不過聽這夷蠻兵的意思,他們的糧食出現了問題,此番支援西山道,糧草本來都是要由西山道本地負擔,可是雲山那邊,卻遲遲沒有撥下糧草來,營中已經是怨氣叢生,這些人騷擾通州的目的,就是為了搶奪糧食,順道再搶掠一些財物。”
“西山的糧草出現問題?”楚歡雙眉一展。
裴績皺眉道:“按理來說,喬名堂雖然上次大敗,丟下了眾多的糧草輜重,但是他手中應該還沒有困難到無糧可供。”
顧良辰道:“難道說,喬名堂還在保存實力,不想將這些糧草供給夷蠻人?”
楚歡微一沉吟,才輕聲道:“是不是他們內部已經出現了問題?”
“大王的意思是?”
“喬名堂雖然戰敗,但好歹在西山道經營多年,西山道算是他的地盤。”楚歡輕聲道:“馮破虜率兵來援,是否與喬名堂發生了什麼矛盾?”
“矛盾?”裴績禁不住微微頷首,“這倒是大有可能。河西派來援兵,後勤卻是由西山提供,而西山的錢糧,則是控製在喬名堂的手中,這上萬兵馬,每日裡的消耗可不少,西山的錢糧是喬名堂苦心積攢起來,未必舍得白白送出去。”
顧良辰冷笑道:“喬名堂手中已經沒有多少兵馬,而馮破虜手中有驕兵悍將,如果馮破虜當真索要,喬名堂難道敢不給?更何況喬名堂是河西的走狗,河西那邊都已經發話了,喬名堂還敢違抗?”
“這可說不準。”楚歡唇邊顯出笑容,“你們想想,定武此前對喬名堂十分器重,緣由何在?”
“喬名堂乃是一道總督,手中有錢有糧,還有數萬兵馬,而且他本身就是太子黨的人,定唔自然對他十分器重。”顧良辰道。
楚歡點頭道:“不錯,在定武眼中,可以為他所用的,他自然是大加器重,可是一旦利用價值消失呢?”
“利用價值消失?”顧良辰皺眉道:“大王,你是說喬名堂在定武眼中已經沒有什麼用?”
楚歡道:“倒也不是這樣說。可是喬名堂經過上次一戰,數萬西山軍幾乎是全軍覆沒,而且連礦藏豐富的通州也被我們拿下來,你覺得定武心裡會怎樣想?”
裴績卻已經笑道:“倒也不用知道丁武心中如何想,重要的是喬名堂會以為定武會怎樣想。”
顧良辰頓時有些迷糊,裴績含笑道:“丟城失地,兵馬潰敗,喬名堂逃回雲山之後,如果不出意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定武將會如何處置他。”
“如此大敗,按照常理,就算喬名堂找出替罪羊,也是難辭其咎,就算保住性命,但是削官降級必不可少。”裴績道:“秦國自立國至今,律法就十分嚴酷,特彆是軍法,灜元以武立國,所以在軍法製定下,就更是森然。雖然並非不能打敗仗,可是像喬名堂這樣一戰便幾乎斷送西山所有兵馬,那就是犯下了大罪,灜元若不死,定是從嚴治罪。”
楚歡點頭道:“大將軍所言正是,所以喬名堂回到雲山之後,一定是在想辦法如何讓自己躲過這一劫。可是據我對喬名堂的了解,此人並非一個隻看眼前之人,他倒也算得上目光長遠,就算目下定武不會對他治罪,喬名堂心裡也不會踏實。”
裴績笑道:“至少上次一戰過後,喬名堂在定武眼中,定是一個不善統兵之人。如果換作從前,天下太平,喬名堂治理一方有些才乾,或許還能為其所用,但是如今乃是戰火紛飛之時,一個不會打仗的總督,自然會讓定武失去興趣。”
“這一點,以喬名堂之精明,自然不會不明白。”楚歡笑道:“所以定武就算沒有任何動作,喬名堂也會擔心定武會秋後算賬,他現在是驚弓之鳥,一旦河西那邊稍有動作,喬名堂就會感覺大難臨頭。”
顧良辰明白過來,卻還是疑惑道:“大王,如果是這樣,喬名堂對河西如此畏懼,就更應該給援兵提供糧草......!”
“顧將軍,事情可沒那麼簡單。”楚歡摸著下巴道:“喬名堂身處如此境況,想的要比我們複雜得多.....,是否喬名堂真的不提供糧草,我們現在也隻是在這裡猜測,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咱們拖一拖,恐怕雲山那邊就會自亂陣腳。”向裴績道:“大將軍,昨天來不及,金陵那邊......!”
裴績道:“是了,徐昶已經答應與我們結盟?”
楚歡看了顧良辰一眼,顧良辰道:“大將軍來到大營,末將還沒來得及說。”
楚歡笑道:“大將軍,看來你還不知道,徐昶已經答應向我們提供二十五萬石糧食,其中五萬石算是讚助,剩下二十萬石,我讓西門毅打了借條。”
裴績一怔,隨即撚須笑道:“徐昶送糧,要麼是彆有居心,要麼是無可奈何,不知道他又是哪一種?”裴績素來喜怒不形於色,不過此時臉上卻也是顯出歡愉之色。
“大將軍料事如神。”楚歡哈哈笑道:“兩者兼而有之。”
裴績先是微眯眼睛,隨即眉頭舒展,笑道:“莫非天門道要攻打金陵了?”
楚歡讚歎道:“大將軍果然是一語中的,不錯,不出意外的話,天門道接下來便是要往金陵用兵了。”
“天門道數十萬之眾,不事生產,坐吃山空,我早料到他們遲早會因為糧草問題而出現混亂。”裴績笑道:“金陵倉是目下存糧最富庶之所,各方勢力的目光都集中在金陵倉,徐昶坐擁金陵倉是他的優勢不假,可正因如此,反倒讓他成為眾矢之的。”撚須道:“這二十五萬石糧食,自然是為了保證後顧無憂而付出的代價。”搖搖頭,道:“恐怕不止如此,二十五萬石糧食,不是小數目,他應該還有其他的條件。”
“大將軍覺得他還有什麼條件?”楚歡含笑問道。
裴績微一沉吟,才笑道:“莫非他要讓我們對雲山發起攻勢?”
楚歡哈哈笑道:“一切都在大將軍的預料之中。”
“我們如果按兵不動,徐昶心裡自然不會踏實。”裴績道:“亂世之中的盟約,一轉眼就可能被撕毀,隻有我們卷入戰事,被拖入其中,無暇分身,徐昶才會心裡踏實,否則這樣一批數目龐大的糧草,他是絕不會輕易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