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勝才起身來,拱手道:“回稟楚督,人還沒能醒過來,不過大夫說過,葉駿算是九死一生,這兩天挺下來,應該是保住了一條命。不過傷勢很重,大夫說,雖然葉駿身強體壯,可是這樣的傷勢,沒有三五個月,根本不能劇烈行動,否則內傷很容易複發。”
在場諸將都此番拿下西穀關,葉駿可說是居功至偉,聽過葉駿事跡,軍中將士其實都是欽佩非常,聽說葉駿保住了一條性命,眾人頓時都顯出歡喜之色。
許邵已經笑道:“看來葉駿是老貓投胎了。”
旁邊侯金剛忍不住問道:“許將軍,此話怎講?”
“貓有九命。”許邵笑道:“這小子命懸一線,都以為他不成了,卻又活過來,那定然是老貓投胎,還剩下八條命。”
在場諸人頓時都大笑起來,楚歡也是為之莞爾,吩咐道:“派人好好照顧,暫時不能行動,就留在這裡暫作休養,等傷勢好一些,送回朔泉。”
軒轅勝才拱手稱是。
“諸位的功勞,暫時都記著,等回到朔泉,再行賞賜。”楚歡緩緩道:“受傷的弟兄,暫時留在關隘療傷,至若......至若戰死的弟兄,好生安葬,對他們的家人善加撫恤。”
眾人神情肅然。
便在此時,卻聽到呼嚕聲響,眾人都吃了一驚,循聲看去,隻見一人身著甲胄坐在椅子上,看似坐的中規中矩,可是雙眼閉上,發出呼嚕聲,旁邊的顧良辰湊近過去,伸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毫無反應,顧良辰看向楚歡,道:“楚督,秦雷睡著了。”
那靜坐睡著的,正是小霸王秦雷。
秦雷的勇悍,西北軍上下都已經知曉,而秦雷不通事務,不少人也是知曉。
秦雷幾次廝殺,都是衝鋒在前,楚歡內舉不避親,倒也是封了秦雷一個偏將之職,隻是秦雷對這樣的官位,並無太大興趣,平日裡都是跟在裴績身邊,隨軍訓練。
行軍行伍,那是秦雷最為歡喜之事,可是座談會議,對秦雷來說,卻頗有些強人所難。
眾將聚集此處,秦雷百無聊懶,片刻之間,便即進入夢鄉。
諸將知道,如此重大會議,若是換做彆人這般,定然是罪不可赦,可是秦雷卻恰恰是其中異類。
楚歡和裴績互視一眼,莞爾一笑,裴績搖了搖頭,楚歡這才向許邵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尚未到子時。”許邵回道。
楚歡微微頷首,問道:“程易實的隊伍,應該不到兩天便能趕到通州城吧?”
許劭道:“末將派人跟蹤了一段路程,按照他們的速度,便是最快也要三天,可是途中總要歇息,再加上他們主要是步軍,不可能一直保持一開始的速度,而且距離西穀關路途遠了,他們也就鬆懈下來,速度會慢下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距離通州,應該還有大概兩天的路途。”
侯金剛請命道:“楚督,給末將五百精騎,末將定取程易實首級,願立軍令狀!”
楚歡笑道:“侯將軍不要急。”
“楚督,咱們再不追,等到程易實逃到通州城,那時刻就晚了。”侯金剛卻還是有些著急:“如不趁此機會將他們一網打儘,殺殺他的氣焰,日後恐怕是個麻煩。”
楚歡微微點頭,正色道:“程易實的兵馬,並非是本督最為顧慮的,本督方才說過,拿下西穀關,雖然至關重要,可這並沒有讓我們與關內的貿易線路完全打通。西北現在糧食緊缺,而且對關內諸多貨物有著極大的需求,我們可以利用新鹽銷往關內,換取我們所需要的東西,可是如果不能保障線路的暢通無阻,對我們始終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裴績在旁道:“楚督所言極是。諸位,秦國封鎖西穀關,那是不管西北百姓的死活,存心要將我們往死路上逼,雖然拿下了西穀關,可是隻要有機會,他們一定會想儘辦法堵住我們的道路。”起身來,走到地圖邊上,指著其中一處,“這裡是通州城,是往東去的必經之路,如果他們扼守在此處,對過往商旅進行封堵,必將成為我們的大患。”
諸將心裡其實已經很清楚,入關之後,便即是通州境內,而通州城則是扼守在最為重要的位置,可說是西穀關後的又一道屏障。
“正如大將軍所言,他們扼守通州城,而我們要與關內進行貿易,來往的車隊,必然要從通州經過,我們自然不可能派遣軍隊護送車隊,而他們蹲在通州城,就等若擱在我們喉嚨上的一把刀,車隊經過,他們隨時可以派人攔住。”楚歡神情嚴峻:“所以我們的局麵依然不容樂觀。”
諸將都是微微點頭,裴績道:“大家注意看,通州城北麵,是西山道府城雲山府所在,北麵,是西山道梁州境內,梁州以南,就是金陵道,通州以東,地勢開闊,道路眾多,可以直入關中腹地,所以隻要拿下了通州,我們便可以與關內腹地互相貿易。”
軒轅勝才倒是看出名堂,起身道:“大將軍,拿下通州,不但控製了交通要道,而且就此將雲山府和梁州從中切開。”
“軒轅將軍果然是一語道破關竅。”裴績笑道:“雲山府在通州以北,梁州在通州以內,而通州正處於兩地之間,拿下通州,就等若是將西山道攔腰切斷。”
侯金剛握拳道:“既是如此,我們應該迅速拿下通州,將他們從中切斷,西山道便首尾不能相顧。”
許邵搖頭道:“楚督,大將軍,拿下通州,固然重要,而且如果我們出奇兵,在他們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之前,立刻發動對通州的攻勢,應該可以拿下來。隻是......末將有一個擔心。”
“哦?”裴績抬手道:“許你說。”
許邵走過去,指著通州城所在的位置,不誤擔憂道:“諸位請看,正如大將軍所言,通州地處西山道中南部,拿下通州,確實可以將雲山府和梁州切斷,可是......諸位應該也想到,我們固然切斷他們,同時卻也處於他們的兩麵包夾之下,雲山府和梁州一南一北,就像鉗子一樣,將通州夾在中間。”
諸將聞言,都是深以為然,一直沒有吭聲的顧良辰起身道:“楚督,大將軍,許將軍所言很有道理。如果拿下了通州,接下來我們該如何?”
侯金剛立刻道:“當然是死守通州。”
“我正是擔心這一點。”顧良辰神情凝重,向楚歡拱手道:“楚督,通州距離西穀關有三四天的路途,距離朔泉,正常情況下,那也要十天左右,這還要晝夜不歇,在路途上不能有絲毫的耽擱。我們奪下通州或許容易,可是要守住通州,卻是十分困難。拿下通州之後,無論是雲山還是河西那邊,都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固守通州,想要控製著咽喉要地,究竟該駐兵多少?人數太少,一旦被圍攻,我們的援兵可能還沒有趕到,通州可能就會失陷,所以鎮守通州的兵力一定不能太少。可是兵力太多,從西北便要往通州連續不斷供應軍糧,十多天的路途,如果不能就地取糧,那麼糧草的消耗必然龐大,通州也將成為我們沉重的負擔。可是要在通州就地取糧,那無疑癡人說夢,通州並非產糧區,礦產不少,糧食欠奉......末將鬥膽之言,如果隻是死守通州咽喉,恐怕不能長久。”
顧良辰這一番話說下來,眾人立時覺得大有道理,便是侯金剛也覺得顧良辰所言確實是切中了要害。
西北軍將士不怕上陣廝殺,可是就怕糧草供應不上,西北糧草緊缺,這是從上到下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在沒有充足糧草的儲備之下,想要固守西北之外的這一城池,而且處在敵人的威脅之下,實在是極其困難之事。
楚歡卻已經笑道:“顧將軍所言,確實是其中關鍵,如果我們隻是攻打通州,取它容易,守他卻困難。”
侯金剛皺眉道:“即使咽喉要地,事關與關內的貿易,若是不取,依然會被他們封死,拿下通州,勢在必行。隻是......隻是真要拿下,如果死守,卻更是麻煩,咱們從哪裡弄那麼多的糧食供應過來.....!”
裴績走到桌邊,肅然道:“諸位自然清楚,西北軍的勢力想要蔓延至關內,糧草是必不可少......如果隻是靠西北的糧食,就算是秋收之後,也未必能夠騰出足夠的糧食來。”頓了頓,一雙眼眸中精光四射,緩緩道:“所以如果我們不想坐以待斃,就必須要解決糧草問題,一城一地之得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必須要有周密的整體計劃。”
楚歡也是起身來,道:“正如大將軍所言,我們不但要拿下通州,而且還要將通州牢牢控製在我們的手中,所以本督和大將軍製定了一個周密的計劃,如果能夠順利進行,不但能夠在西山中南部地區站穩腳跟,控製貿易線路,而且......!”神秘一笑,道:“而且還能夠充實我們的糧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