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冷哼一聲,道:“原來你眼睛還沒瞎?”左右瞧了瞧,道:“還不讓他們退下,本王有話要與你說。”
付千軍卻是將那玉牌擲回,冷笑道:“對不住,本將聽說京城陷落,無數亂民盜賊蜂擁入京,國庫隻怕是被洗劫一空,至若這塊玉牌,倒也是皇家之物,卻無法證明你就是漢王。難不成一名盜寇從京城搶奪了玉牌,出來招搖撞騙,就真的成了漢王?你若是漢王,又為何擅殺帝國重臣?顧大人乃是一州知州,就算有罪,那也要三司會審,聖上禦批,方可定罪,莫說你還不確定就是王爺,就算是太子,那也無權擅自處決知州。”頓了頓,目光犀利,“而且本將還聽說,幾年之前,黃矩謀反,漢王也是反叛聖上,早已經被聖上下旨幽禁,如今漢王戴罪之身,又擅殺重臣,自然是要押赴河西,交由聖上裁決。”
那人雙目一斜,冷笑道:“如此說來,本王之令,你不遵從?”
“恕難從命。”付千軍冷聲道:“職責所在,必然是要將你捉拿歸案,你放心,我們不會擅自處決你,會將你押送河西,交給朝廷……你若當真是漢王,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到了河西,自有發落,若是執迷不悟,今日傷了王爺,本將一力承擔後果。”
那人哈哈笑道:“你倒是忠於職守。付千軍,大秦半壁淪陷,無論是遼東還是西北,都是割據一方,你說的大秦帝國,早已經是分崩離析。你若是有遠見,就遵從本王號令,點齊宋州之兵,聽從本王調遣,等到本王成就大業,你便是開國功臣,封王拜相,福蔭子孫後代,你可願意?”
付千軍淡淡道:“本將忠於帝國,忠於聖上,漢王的要求,恕本將難以答應。”沉聲道:“還不拿下!”
眾兵勇便即從三麵圍上前,漢王冷冷道:“不識時務,顧宏便是不識時務,被本王所殺,看來你是想步顧宏的後塵!”
付千軍亦是冷笑道:“顧大人為國儘忠,死得其所,本將職責所在,若是死在這裡,那也是為國儘忠……!”
他話聲未落,陡然間聽得一陣“哈哈哈哈”的古怪笑聲響起,那笑聲並非漢王所發,卻是漢王邊上的兵勇所發。
雙方便要你死我活,氣氛肅殺,這陡然出現的笑聲,當真是匪夷所思。
付千軍眉頭一鎖,便要嗬斥,可是一瞬間,卻又聽到數人笑聲響起,卻見到邊上又有幾名兵士發出詭異的笑聲。
此刻不單付千軍大吃一驚,那些兵勇邊上的同伴也都是變了顏色。
圍在漢王幾人邊上的有二十多人,隻是片刻之間,竟有七八人發出詭異的笑聲,而且他們臉上的表情也是異常詭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其他兵勇心下發寒,握刀的手都有些發軟,情不自禁拉開距離,可是那些兵士沒退兩步,卻都自己也都發出奇怪的笑聲。
付千戶知道事有古怪,不敢靠近,駿馬向後腿了幾步,細雨之中,瞧見數名兵勇已經丟掉手中兵器,展開雙手,竟是翩翩起舞。
這些兵勇大都是魁梧的漢子,身著兵甲,他們的舞姿卻極為詭異,做出各班動作,乍一看去,十分滑稽,滑稽之中,卻又滿是恐怖味道。
楚歡瞧見一群兵士翩翩起舞,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上前兩步,拉住保長手臂,那保長嚇了一跳,見是楚歡,忙道:“鄉客做什麼?”
“保長,你趕緊讓村民離開村子,離這裡越遠越好。”楚歡神情凝重,見到一眾村民瞧著那邊跳舞的兵士,都在議論紛紛,此時卻又有數名兵士丟下了兵器,圍在漢王身邊的二十多名兵士,除了距離稍遠一些的,有十五六人都已經是傻傻發笑,距離近的,早都已經丟下兵器跳舞。
保長不解道:“鄉客,你說讓我們離開村子?那去哪裡?這……這是我們村子,離開這裡,又能往哪裡去?而且……!”湊近楚歡,低聲道:“這些當兵的能放我們走?”
付千戶此番領了六十多人過來,除了十多名騎兵,尚有四十多名步卒,村口兩頭各留五六人守住,這村中倒是有近五十人,除了二十多人圍住漢王等人,付千戶身後還跟著近二十來人,剩下的十多人,則是散在四周,挺搶圍住村民。
隻是那邊的變故,讓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楚歡心知那些兵士是中了毒,烈火的濃煙滾滾,飄散開來,毒煙很有可能便是混在濃煙之中散開來,這裡村民眾多,而且夜風陣陣,說不定那煙毒便要擴散過來。
楚歡知道如果向保長解釋那邊有毒藥,沒見過大世麵的保長未必會理解,也未必會相信,輕聲道:“保長,你沒瞧見那些當兵的鬼附身了嗎?再不走,隻怕大夥兒都要受牽累。”
保長一聽,回過神來,急忙向身邊的村民叫喊,便在此時,隻見那邊幾名兵士忽然倒地,就如同骨架忽然崩散,倒下去之時,兵士們連一聲慘叫也沒有。
付千戶大驚失色,厲聲道:“漢王,你……你們做了什麼?”
漢王身邊一名長袍人笑道:“漢王乃是真命天子,對真命天子動刀動槍,上天自然是要責罰……!”那長袍人四十多歲年紀,其貌不揚,顴骨微高,目光陰鷙。
很快,便瞧見兵勇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他們倒下去的姿勢都是極其詭異,就似乎身體之內的骨頭都已經消失,隻剩下皮肉,身體萎縮,本來都是七尺高的漢子,倒下去之後,便軟成一團,異常的詭異恐怖。
便在此時,付千戶聽到身後一陣騷動,回頭望去,卻瞧見村民都往村口方向去,四五十名村民擠成一團,幾名兵士挺搶攔截,付千戶沉聲道:“讓他們走。”又喝道:“弓箭手!”
隨同而來的兵士,弓箭手並不多,隻不過五六人帶了弓箭,都是站在付千戶身後,聽付千戶叫喚,幾名弓箭手立刻明白,張弓搭箭,對準了漢王那邊。
付千戶知道事情詭異,必有蹊蹺,毫不猶豫道:“射!”
數支利箭直射過去,卻見到人影一閃,一道身影從漢王身後如同鬼影般冒出來,刀光閃動,幾支利箭瞬間就被斬開。
那人欺身上前來,數名兵勇齊齊挺搶刺過去,刀光揮動,槍尖瞬間便被斬斷,兵士們怔了一下,便見得血光飛舞,幾聲慘叫,刀光過處,三名兵勇已經倒在地上。
漢王背負雙手,含笑道:“雖無鬼刀,卻有恨刀,恨刀地獄,見者便入地獄。”
那出刀之人,正是效命在漢王麾下的田候。
田候左臂被仇如血斬斷,獨臂田候投入了天門道,成為天門道六十四弟子之一,道名雷澤歸妹,天門金將軍賜他恨刀,傳授了地獄刀法。
田候身法鬼魅,他本就是頂尖的刀客,雖然被斬左臂,可是有了新的右臂刀法,對付區區兵士,自然是綽綽有餘。
這群宋州兵倒也是勇猛,邊上又有數人撲上前去,揮刀砍過去,田候不退反進,連出數刀,轉眼間便又有兩名兵士倒地,已然欺身到付千戶的駿馬之前,付千戶騎在馬上,身體前傾,揮刀照著田候便即砍過去,田候卻是身形一閃,橫刀砍過,駿馬悲嘶,卻是砍斷了一條馬腿。
那駿馬悲嘶聲中,便往前栽倒,付千戶心下驚駭,腳下一踩,已經躍起,田候也已經彈地而起,揮刀照著付千戶看過來,身在半空之中,付千戶橫刀擋了一刀,田候的第二刀又砍了過來。
付千戶雙腳著地,立刻閃躲,孰知田候卻是一腳踹過來,正踢在付千戶胸口,付千戶胸口一陣劇痛,連退數步,天後如影隨形,欺身上前來,邊上兵士隻見到田候的身影宛若鬼魅,等回過神來,田候手中的恨刀已經頂在了付千戶的咽喉之上。
漢王已經笑道:“宋州千戶,看來也不過如此。”掃視四周,沉聲道:“還不都給本王丟下兵器!”
眾兵士實在沒有想到田候的刀法竟然如此了得,僅僅三個回合,便製住付千戶,一時間都是錯愕驚恐不已,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付千戶目中噴火,那群村民此時隻是走出一小段路,卻見到長袍人上前來,從一名弓箭手的手中拿過弓箭,抽了一支箭,彎弓搭箭,對準了那群正在奔走的村民,一箭射過去,便聽得“啊”的一聲慘叫,一名村民被射中背心,栽倒在地。
邊上的家人見狀,急忙停步,看到家人被射中,頓時嚎叫一聲,其他村民聽見,也都停下了腳步,紛紛回頭。
長袍人氣定神閒,他射殺一人,便如同射殺了一頭野獸般,輕鬆無比,又是拿了一支箭,沉聲道:“誰要是再走一步,立刻射殺!”
村民們都是顯出驚恐之色,都不敢再動一下。
長袍人這才笑道:“楚總督,多時不見,故人相聚,何必急著離開,不如過來一敘,也好互表思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