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此時卻是禁不住想到不久前見過的那場對決,神衣衛督顯身出現,與叉博針鋒相對,兩人所展現出來的武道修為,讓人匪夷所思,如果不是楚歡親見,實難想象世間還有那等超凡的武學。
現在想來,無論是叉博,還是神衣衛督,他們的武功,隻怕也不在羅多之下。
此時卻又想起,祭天誕禮之時,緣何卻不見神衣衛督的身影?
神衣衛督雖然在西山顯身,與叉博一場激戰,但是祭天誕禮如此大事,神衣衛督按理應該趕到河西,統領神衣衛保護皇帝,可是祭天誕禮上,統領神衣衛的卻是青龍嶽冷秋,並無神衣衛督的身影,卻不知那神衣衛督如今身在何方。
“是了,大哥……!”楚歡忽然想到小公主,急忙跑到小公主身邊,一手扶著小公主肩頭,一手探了探小公主的鼻息,呼吸頗有些微弱,皺起眉頭,看向羅多,“她至今昏迷不醒,也不知是何緣故。”
羅多已經走過來,伸手翻看小公主的眼皮子,隨即抓起小公主的手,一指搭在小公主的手脈上,很快,眼中便顯出驚訝之色,楚歡見狀,便覺得事情不簡單,低聲問道:“大哥,這是……!”
羅多看著楚歡,問道:“兄弟可還記得靡諦?”
“靡諦?”楚歡隻覺得這名字異常熟悉,一時卻想不起來,羅多唇角帶著一絲笑,“安邑潛龍窟……!”
“啊?”楚歡牟然驚覺,“小弟記起來了,那靡諦是用來控製人心智的一種藥物,我還記得,大哥一直在找尋配製靡諦的高人!”
當初楚歡在安邑之時,發現許多百姓迷失心智,在潛龍窟之中,更是看到不少百姓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為人驅使,但是從羅多口中才得知,那些人是中了靡諦之毒,而靡諦是一種極為詭異的藥物,可以控製人的心智,讓人如同行屍走肉,聽從指揮。
“她便是中了靡諦。”羅多目光閃動,“隻是比起此前的靡諦,今次又有不同,比之前更是厲害。”
楚歡皺眉道:“大哥,我們在安邑的時候,那些百姓是受了天門道的控製,靡諦是在天門道手中,但是這一次下毒之人,應該不是天門道徒。”
“哦?”
楚歡猶豫了一下,這才將天道殿發生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提到迦樓羅王時,羅多的神情明顯變的凝重起來。
等到楚歡簡略說完,羅多才歎道:“原來他們果真出手。”
“大哥,你的意思是?”
“我今次前來河西,也是因為這祭天誕禮之故。”羅多歎道:“我總覺得定有事發生,一直擔心心宗會卷入其中,看來心宗確實已經完全卷入裡麵。”
楚歡肅然道:“大哥,你是心宗之人,自然認識迦樓羅王。”
羅多頷首道:“確實見過,但是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頓了頓,目光冷峻,若有所思。
楚歡此時卻也是心中亂成一團,他與心宗已經多有接觸,而且對心宗也漸漸有所了解,心宗的夜叉王和摩呼羅迦王,甚至都是是在他的手上。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羅多竟也是心宗之人。
他此時有許多問題想詢問,卻又不知該不該問。
“大哥,有一事,不知該不該問。”楚歡猶豫了一下,終於道。
羅多點頭道:“你儘管問,該告訴你的,不會隱瞞。”
“我與大哥雖然在酒坊相識,可是當時卻並無深交。”楚歡沉吟片刻,終於問道:“大哥為何後來會傳授我《龍象經》?大哥也知道,龍象經乃是無上寶典,我隻是區區世俗之人,大哥慷慨授藝,小弟雖然心中感激,卻實在想不通大哥為何會看重我?”
羅多笑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此疑問。楚兄弟,授你絕藝,有一個緣由,確實是因為你的體質適合修煉《龍象經》,龍象經雖然是無上寶典,但卻並非誰都有修煉的體質。”頓了頓,問道:“兄弟是否知道,你的經脈比之常人要粗大一些,這是萬中無一,而且你丹田偏位,與常人不同,正是修煉龍象經的絕佳體質。”
“丹田偏位?”
“兩眉間者為上丹田,心下者為中丹田,臍下者為下丹田,三點一線,此三處乃是血液轉換封閉循環之處。”羅多正色道:“上丹田是為督脈印堂,乃是神智之所,上丹田一旦受損,神智便受損。中丹田是宗氣所聚之地,亦是武者最為重要的聚氣之所,而下丹田,則是藏精之處。”
楚歡微微頷首,他對此卻也頗為清楚。
“普通武者,無非是在出手之時,聚氣於中丹田,而所聚之氣,無非是體內的散氣,即使高明一些,也不過是在中丹田儲存少許勁氣而已。”羅多解釋道:“可是真正的武學高手,藏精氣於下丹田,而中丹田則是暢通泛空,一旦出手,便可迅速將下丹田之精氣運至中丹田,這股精氣,不同於那些散氣,乃是精修所存,傷敵於無形……!”說到這裡,他猛然間抬手,一拳向不遠處的一塊石頭打去,身體未動,隻是拳頭擊出,距離石頭尚有不少距離,卻聽得“哢嚓”一聲響,羅多拳頭沒有碰上石頭,那石頭卻是四分五裂,楚歡吃了一驚,羅多已經笑道:“這便是下丹田的精氣,運用自在,威力驚人!”
楚歡深吸一口氣,點頭道:“那大哥所言的丹田偏位,是指哪出丹田?”
羅多指了指心口下方,“自然是指聚氣的中丹田,中丹田和下丹田,一動一靜,一聚一存,存氣下丹田,自然無妨,可是將下丹田的勁氣運至中丹田,便是這一下子,卻非同小可,陰柔勁氣倒也罷了,若是剛猛勁氣,說不得一個不慎,要傷及心臟。”
楚歡一怔。
“龍象經乃是天下至剛武學,霸道十足,你如今尚未感受,等到大嚴道突破,聚氣下丹田,到時候你便知其中的厲害。”羅多歎道:“曾經倒也有不少人修煉龍象經,卻因為勁氣剛猛,傷及自身,釀成巨禍……所以不少人隻能利用佛經減弱龍象勁氣的剛猛,可是龍象勁氣本就是以剛猛為本,消其剛猛,自然讓它的威力大打折扣,便是窮極一生苦修,也難以達到巔峰之境!”
“原來如此。”楚歡明白過來,“難道我的中丹田,與心臟的距離和常人不同?”
“楚兄弟果然是一點就通。”羅多笑道:“正是如此,你的中丹田向下沉了少許,不過是寸許之間,可正是這寸許的距離,卻是得天獨厚的體質。”
楚歡苦笑道:“原來大哥對我的體質如此了解,大哥一雙眼睛,當真了得。”
“那倒不是這樣。”羅多笑道:“傳授你《龍象經》之前,其實我一開始並無這個打算,隻想傳你其他功夫,事先趁你睡著之時,我檢查過你的身體,發現這個秘密,所以便改了主意,將龍象經傳授於你。”
楚歡駭然道:“大哥……大哥檢查過我的身體?”心中卻實在想不起來,心知恐怕是自己哪天夜裡睡著,羅多悄無聲息溜了進去,想到此點,楚歡心下駭然,暗想幸虧是友非敵,否則羅多潛入進去,將自己分屍,自己恐怕都不知曉。
“你也莫怪我。”羅多笑道:“若不對你的體質稍作了解,又如何知道該怎樣傳授你功夫。”
楚歡微微點頭,立刻道:“大哥是先準備授我武功,才會檢查我身體,也就是說,我體質特殊,隻是大哥傳授我龍象經的原因,卻不是傳授我武功的原因,大哥緣何要傳我武功?”
羅多輕歎道:“該說於你知曉的,我不會隱瞞,有些不該說的,目下還不能說,對你並無好處……!”
楚歡見他這般說,無可奈何,隻能問道:“那大哥既是心宗弟子,為何要來中原?心宗乃是西域佛宗,大哥也是從西域而來?”
羅多點點頭,道:“是。”
“可是大哥的長相,倒不完全像西域人。”楚歡疑惑道。
非但是對羅多的相貌感到疑惑,楚歡所見的心宗弟子中,化身鴻羽道長的迦樓羅王,化身玉紅妝的乾闥婆王,這幾人的相貌倒是八-九分與中原人相同,雖說麵部骨骼輪廓有些區彆,但卻並不明顯,若不細看,誰都不會懷疑鴻羽道長和玉紅妝是中原人。
可是鴻羽道長和玉紅妝都屬於八部眾之王,在心宗地位極高,如此人物,當然都是從西域而來,卻為何長了中原人的臉龐?
羅多輕拍楚歡肩頭,含笑道:“你是想問我們為何會前來中原?”
這當然是楚歡最想知道的,點了點頭,羅多臉上的笑容消失,卻是一副感慨之色,輕歎道:“楚兄弟,你說這山巔之上,為何會有這樣一座樓閣?”
楚歡一怔,道:“大哥方才說過,馮元破想要讓皇帝在這裡看到天宮,所以才會在這裡修建一座樓閣。”
羅多微微頷首,又問道:“如果隻是為了觀看天宮,隻需要建造一座簡單的樓塔便是,卻為何要修建如此奢華的樓閣?”
“這……!”楚歡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因為來此觀看天宮的是皇帝,馮元破當時並不敢怠慢。”
“你說的不錯。”羅多正色道:“因為要觀看天宮,所以在這峰巔之上,才會有這樣一座樓閣,因為來此的是秦國的皇帝,所以這座樓閣才會修的如此美輪美奐,一切都是前有因,爾後結出果來。”頓了頓,緩緩道:“《涅槃經》有雲,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菩薩畏因,眾生畏果,菩薩深明因果,知道種惡因,必有惡果,因而從言行上,甚至在起心動念處,嚴防種錯了因,就避免受惡報。而凡夫不畏因果,平時縱貪嗔癡,犯殺盜淫,大膽妄為,什麼壞事都敢做。直到惡報現前,才恐懼後悔,已毫無用處。”
楚歡聽得雲裡霧裡,羅多五大三粗,虯髯滿臉,卻說起佛經,頗有些不倫不類,但是他說話之時,神情虔誠,十分的莊重,見楚歡顯出不解之色,羅多伸手搭在楚歡肩頭,“楚兄弟,心宗東來,不是他們想來,而是中原種了因,他們前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