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出人意料的出現,更是提起了當年風寒笑被害之謎,殿中上下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馮元破陰謀造反之事,此刻倒是被冷淡在一旁。
隻是軒轅紹的長弓自始至終沒有放下,雖然箭矢此時是對著楚歡這邊,但馮元破先前已經見識了軒轅紹那一箭的厲害,知道自己如果當真輕舉妄動,軒轅紹隻怕真的要射殺自己,先前軒轅紹算是手下留情,可是保不準下次就是一箭穿喉了。
倒是跟隨馮元破的那乾刺客,先前在馮元破的號令之下,本是要襲擊皇帝,被軒轅紹射殺數人之後,不敢上前,卻也不敢後退,散在金殿之下。
“三百西梁兵?”太子抬手輕撫胡須,“你們十四個人,麵對三百西梁兵,自然是深陷重圍。”
楚歡神情冷峻,緩緩道:“這三百西梁兵,不但都是精挑細選的西梁悍卒,而且在其中,混入了不少高手……!”
皇帝緩緩道:“西梁人既然埋伏你們,自然是精心準備,伏擊之人,自然也都是從西梁國內精挑細選之人……朕知道,西梁的大輪台招攬了眾多高手,隻怕其中就有大輪台的人混入其中。”
在場眾人並沒有幾人知道大輪台是什麼意思,楚歡心中卻是想,原來皇帝也知道西梁大輪台,不過這也並非什麼奇事,畢竟神衣衛的消息靈通,西梁和高麗乃是大秦的兩大威脅,雖然與西梁相距甚遠,但是神衣衛打聽到西梁大輪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楚歡道:“我並不知道其中是否有大輪台的高手,但是我們在常天穀一番廝殺,雖然殺敵無數,可是我們這邊也是損失慘重。這幫人利用暗器弓箭,射傷了我們的馬匹,防止我們撤離,我們想要派人向關內求救,也已經來不及……!”
楚歡雖然沒有說起當時廝殺的具體場景,但是在場眾人卻也都能想到當時的慘烈,十四人力敵數百人,而且都是西梁挑選出來的高手,也難怪最終十三太保全軍覆沒。
“風將軍知道大勢已去,自然不甘心被西梁人所擒……!”楚歡雙眸之中已經帶著赤紅之色,“當時我們已經退到常天穀崖,前麵是西梁兵,後麵就是懸崖……風將軍在我們麵前,跳下了懸崖……!”說到這裡,楚歡聲音已經哽咽。
殿內一片肅然,風寒笑征戰半生,為秦國建立立下汗馬功勞,他一身征戰無數,從血與火之中走出,可是最終卻死在西梁人的埋伏之中,實在讓人扼腕痛惜。
太子長歎一聲,道:“你們見得風將軍跳崖自儘,自然也沒有求生之念,所以……在常天穀,後來發現了上百具西梁兵的屍首,十三太保的屍體,也幾乎都是在懸崖之下發現……!”
林元芳大聲道:“楚歡,你還沒有說清楚,這事情與神衣衛有何乾係?本官聽到現在,隻聽到西梁人圍殺你們,並無神衣衛的事情。”
“既然當時十三太保都跳崖追隨風將軍而去,你是十三太保的血狼,為何又能活下來?”馬宏也上前一步,他與楚歡倒是老熟人,兩人曾經在戶部倒是相處過一段時間,隻是矛盾不小,今日有機會,馬宏自然少不得要落井下石,“軒轅將軍方才說過,血狼蹤跡全無,而風將軍他們的蹤跡被西梁人發現,這中間大有蹊蹺,必然是有人走漏了風聲……!”抬手指著楚歡,厲聲道:“楚歡,你老實坦白,是不是你勾結西梁人,為了貪圖富貴,所以出賣了風將軍和眾太保?”
薛懷安此時忍不住道:“馬部堂,方才你也聽說了,風將軍帶領十三太保出關,是臨時起意,就連十三太保也是突然得到軍令……我倒要問問馬部堂,就算楚歡當時知道消息之後,想要出賣風將軍,又如何能做到?難道讓他飛出關外,向西梁人通風報信之後再返回,然後再隨同風將軍出關?這……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通嘛……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眾人都是微微頷首,便是皇帝也是皺起眉頭,他那看似渾濁的雙眸此時卻是暗帶厲色,一隻手輕撫白須,似乎在深思什麼。
馬宏卻也是立刻問道:“薛部堂,那麼我也要問問,西梁人難道真的未卜先知,在關外設下埋伏,而且還派出遊騎兵故意引誘風將軍他們進入陷阱?常天穀的陷阱,我們已經可以肯定,是精心布局,對方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必然花費了一番時間,否則也不至於挑選出精悍勇士埋伏……!”他自己也禁不住有些糊塗,“就算從西梁挑選人手,穿過大沙漠到得雁門戈壁,那也不是十天半個月就能做到……難道……難道西梁人竟然在風將軍出關前許久就已經算準風將軍會出關?”
太子若有所思,終於道:“這樣說來,未必是有人出賣,或許有另外一種可能……!”
眾人立時都看向太子,皇帝已經淡淡問道:“太子說的是什麼可能?”
“常天穀一戰,風寒笑或許是臨時起意出關,但是西梁人卻絕非臨時起意埋伏。”太子正色道:“西梁人一直對我大秦虎視眈眈,但是風寒笑鎮守雁門,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他們密謀刺殺風寒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皇帝撫須問道:“太子是說,西梁人在雁門關外的陷阱,不是因為知道風寒笑要出關才設下,而是率先設下,做好準備,再想辦法誘風寒笑出關?”
太子點頭道:“父皇說的極是,兒臣正是這樣認為,西梁派出精銳到得雁門關外,他們的任務,就是為了刺殺風寒笑,而常天穀是他們選定好的位置,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引誘風寒笑前往常天穀……兒臣以為,風寒笑之前數次出關,雖然很隱秘,但卻未必沒有人知道,或許他幾次輕騎出關的事情,已經被西梁人打探得知,西梁人知道風寒笑有過這樣的舉動,便精心設計……他們故意讓遊騎兵在關外出沒,讓斥候看見,而後斥候回報風寒笑,那麼風寒笑就有可能出關親自打探……!”
周庭拱手道:“聖上,太子殿下的推測,大有道理,他們誘殺風寒笑,本就不可能有十全的把握,隻要有一絲機會,他們都會儘力去做,雖然遊騎兵在關外出現,未必能引出風寒笑,但卻也不是沒有可能,而事實證明,風寒笑確實是因為遊騎兵的出現才會出關,也才中了他們的奸計,如此一來,也就不存在內奸出賣一說……!”
皇帝看向楚歡,道:“楚歡,太子所言,你可聽見?”
楚歡唇邊泛起一絲冷笑,道:“如果不是另有怪事,太子的解釋,倒也有些道理。”
“哦?”太子奇道:“什麼怪事?”
楚歡微一沉吟,才緩緩道:“你們自然知道,風將軍雖然是帶兵的武將,卻也是讀過書的人,熟讀兵法,而且閒暇之時,還喜歡提亳書法!”
皇帝卻是道:“朕當年對他說過,打天下靠武功,治天下靠文治,想來他也不會忘記。”
“風將軍並沒有忘記。”楚歡道:“隻是在常天穀事發之前的幾日,風將軍都是很晚才入睡……我們雖然覺得奇怪,卻不敢多問……有一天晚上,我見將軍帳內燈火依然亮著,所以想去勸說將軍早些歇息,保重身體,可是在帳外求見,卻沒有將軍的聲音,我入帳之後,才發現將軍不在帳內,但是在書桌上,卻有將軍剛剛寫下的一幅字,那副字,隻有兩個字……!”
“哪兩個字?”皇帝立刻問道。
楚歡一字一句道:“隱殺……!”
“隱殺?”眾人麵麵相覷,太子已經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一開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直到後來,我才明白其中意思。”楚歡緩緩道:“當日常天穀一戰,風將軍跳崖之後,我和二哥、五哥被逼到懸崖邊上……!”頓了頓,才道:“二哥寒星,五哥長臂……青龍,你應該都記得。”
青龍嶽冷秋隻是冷冷一笑,並不說話。
楚歡掃視四周,終是淡淡道:“你們都問我是如何活下來,我現在告訴你們,我能夠活下來,便是這兩位兄長所賜……本來我已經抱定了必死之心,要與將軍和眾兄長同生共死,可是跳下懸崖那一刻,二哥低聲囑咐我,如果我能活下去,一定要找到幕後真凶……!”
“幕後真凶?”太子立刻問道:“難道寒星當時就已經知道那次事故另有蹊蹺?”
楚歡點頭道:“正是,我當時並不明白,追問二哥到底是怎麼回事,二弟隻是說了神衣衛三字……而且當時我分明看到,他死死盯著西梁兵眾中的一人,那人雖然在人群後方,但是十分特彆……大多數西梁兵都是光明正大,可是偏偏在人群之中,有四五人雖然身著西梁甲胄,可是他們卻都用鐵罩蒙著麵容……!”
已經有人立刻明白,二太保寒星很有可能瞧出了那些鐵麵人就是神衣衛。
“你是說,寒星認出那些鐵麵人是神衣衛?”皇帝聲音變得森然起來。
楚歡道:“二哥當時並沒有明說,但是他對我說到神衣衛三字的時候,正是瞧著那幾個鐵麵人……!”一雙眼睛如同萬年寒冰,冷冷盯著青龍側麵:“青龍,你當然也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