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之內,廣場上已經有四五百人之眾,人數雖然不少,但是在空闊的殿前廣場上,也並不顯得擁擠,玄真道宗到了天宮之後,穿過廣場,到得殿前,已經瞧見赤煉電,在八卦台上朝著赤煉電點了點頭,赤煉電卻也是拱了拱手,雙方並無交談。
玄真道宗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道士們上了台階,走到天道殿前,已經讓人打開了天道殿的大門,一群道士抬著玄真道宗徑自進了天道殿之內。
“聖上還沒有入殿,這老道士卻比聖上還要早。”袁崇尚冷笑道:“長生道的這幫道士,現在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他話聲剛落,卻見到十幾名道士卻又從殿內出來,這十幾名道士合力抬出了一隻銅鼎,雖然合了十數人之力,但是銅鼎十分巨大,這些道士的力氣顯然也是不小。
隨即又有幾人抬了一張長形的金色案幾來,擺在銅鼎後麵,廣場之上,本來許多人正在觀看八個台子上的藝團表演,看到天道殿殿門前的動靜,都是紛紛側目過來,不少人心裡當即便想,這擺設台案,想必就是為了祭天所用。
便在此時,卻又聽得一陣騷動響起,眾人目不暇接,又轉身過去,卻見到又是一隊人馬從宮外過來,已經有人高聲唱道:“太子殿下駕到!”
在場的人們聽到聲音,互相看了看,不少人都顯出驚訝之色,雖然大家都知道皇帝在河西,可是卻並無幾人知道太子也來到了河西,而且會在這時候出現。
太子乃是帝國儲君,聽聞太子駕到,誰也不敢怠慢,廣場上的人們,都已經紛紛跪倒在地,俯身低頭,八隻台子上的藝團也迅速停下了表演,就在台上向太子跪拜。
趙權此時一身勁裝,推著太子的輪椅,太子一身正裝,頭戴冠帽,眉目分明,不怒自威,在輪椅邊上,則是身披粉紅色大氅的琉璃,梳著宮髻,大氅之下,卻是一身青色衣裙,她步伐輕盈,就如同一片流雲飄蕩在太子身畔,風姿綽約,在這宏闊大氣的廣場之上,更顯得嬌美絕倫,雍容貴氣。
楚歡此時在窗邊也瞧見了突然出現的太子和琉璃,太子到河西之後,行蹤本就十分隱秘,並沒有公之於眾,楚歡卻也想不到太子來臨,此時看到琉璃就在太子身邊,微皺眉頭,此時倒不是想到與琉璃之前的羈絆,而是忽然想到,此番祭天誕禮,該來的不該來的全都過來,這祭天誕禮看上去喜氣洋洋,可是其中暗流湧動,他已經敏銳感覺今日的祭天誕禮,恐怕不會順順利利完成。
赤煉電瞧見太子大駕來臨,早已經和袁崇尚迎了上來,湖津道總督梅隴此時也忽然出現,往太子這邊過來。
三大總督到得太子麵前,齊齊行禮,太子已經含笑道:“今日盛典,三位總督聚集一堂,許多國事,此番也可以迎刃而解了。”看著赤煉電,道:“電帥也終於到了。”
“臣接到聖上旨意,自當遵旨而來。”赤煉電拱手道:“殿下一向可好?”
太子笑道:“本宮倒沒什麼,隻是電帥駐守遼東,飽經風霜……!”歎道:“已經多年不曾見到電帥,電帥似乎又老了一些。”
赤煉電笑道:“殿下,臣已經是五十的人了,年過半百,容不得臣繼續年輕了。”
太子微微頷首,苦笑道:“當年跟隨父皇打下大秦江山的老臣,如今已經所剩無幾,我大秦四大上-將軍,如今也就隻剩下電帥了。”
“雷將軍的事情,臣已經聽說。”赤煉電肅然道:“老將軍為國儘忠,豪氣乾雲,乃是天下臣子的楷模。”
太子也不多言,道:“進殿再說吧。”四處看了看,問道:“父皇是否已經入殿?”
“尚沒有見到聖駕。”袁崇尚忙道。
太子微皺眉頭,向居仙殿望過去,“父皇龍體微恙,莫非現在還沒有康複?”
太子身在廣場,所有人都不敢起身來,當下太子在幾名總督的簇擁下,緩緩向天道殿過去。
正午時分,弦樂聲響,居仙殿方向終於傳來動靜,隻見到儀仗隊舉著華蓋走在前方,一輛金車正緩緩往天道殿這邊過來,金車邊上,一左一右兩人,左邊是白發如雪的軒轅紹,也是唯一攜帶兵器之人,在右邊則是河西總督馮元破。
金車之後,跟隨著太監宮女,六匹純白色的駿馬拉著金色的大車,車座之上,正是皇冠龍袍的大秦皇帝和身著鳳袍的皇後。
金車到來,廣場上的人們早已經列隊迎候,官員一隊,士紳則是另一隊,按照地位高低,從前到後,站立在漢白玉鋪就的道路兩邊,等到金車靠近,早有禮部司官員大聲唱道:“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駕到……!”
數百人早已經紛紛跪下,跪在道路兩邊,齊聲叫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此時太子也已經從天道殿內出來,包括玄真道宗和赤煉電等人在內,已經到得台階下麵,站成一排,等金車過來,也紛紛上前參拜,太子腿疾,隻能坐在輪椅上行禮,他望著金車上的皇帝,見得皇帝氣色並不是很好,臉色有些蒼白,目光也微微閃爍,倒是皇後鎮定自若,雍容華貴,隻是太子目光落到皇後臉上時,皇後卻並沒有向他看過來。
皇後已經是四十多歲年紀,可是看上去卻宛若三十出頭,沒有絲毫衰老的跡象,而且氣質華貴,她身上流淌著真正的帝冑血液,前朝公主,本朝皇後,實乃是當今天下最為尊貴的女人,而她的容顏,也完全匹配這樣的尊貴。
皇帝掃視眾人一眼,又看向廣場上的戲台子,終是緩緩站起身來,含笑向金車前的眾人道:“朕……近日身體有些不適,好在祭天誕禮之日,已經是康複,諸位愛卿為了祭天誕禮,辛勞至此,朕很欣慰,朕的壽誕,希望能有諸位愛卿的陪伴。”
眾人都是謝恩。
此時皇後也已經站起身來,皇帝伸出手,皇後猶豫一下,終是遞出手,任由皇帝握住,皇帝握緊皇後的柔荑,走到車梯邊上,有太監和宮女上前來,皇帝皺眉道:“退下,朕還沒有老到要人扶!”
馮元破在金車邊上聽見,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他當然知道這是假皇帝,之前一直在居仙殿內,不與人接觸,倒也並無大事,可是今日乃是祭天誕禮,皇帝自然要出來接受朝賀,在眾目睽睽之下,若是出現紕漏,被人瞧出破綻,後果自然是大大不妙,他本來還有幾分擔心,但是此刻見這假皇帝做出如此反應,倒是微微鬆了口氣。
馮元破不得不承認,這假皇帝雖然是傀儡,與真皇帝雖然麵貌相似,但兩人的能耐卻是天壤之彆,可是單就演戲而言,這假皇帝倒也並不弱,想來假皇帝心裡也很清楚,他的家人都在馮元破的手中,若有疏忽,死的可就是他的那些家人,自然不能有絲毫的疏忽。
皇帝牽著皇後的手,下了金車,他雖然年邁,但是氣勢不減,緩步走到太子麵前,打量一番,太子看了皇後一眼,見皇後麵無表情,但是一隻柔荑卻還是被皇帝牽著,眼角微微抽動,卻還是拱手道:“兒臣見過父皇!”
皇帝隻是淡淡道:“朕並沒有想到,祭天誕禮你能趕來!”
“兒臣此來,是要親自向父皇請罪。”太子恭敬道:“兒臣辜負父皇的期望,丟了京城,無能至極,請父皇責罰,兒臣還懇請父皇即刻召集群臣,商討剿賊事宜,早日發兵,剿滅叛匪。”
皇帝皺眉道:“朕聽說京城失陷,不是天門叛匪所致,而是一幫暴民闖入城中,可有此事?”
馮元破心下暗想,京城失陷的事情,自己並未向偽帝說起過,偽帝知道此事,恐怕是從宮人口中知道,京城失陷的消息,自然是早就傳到了河西這邊,跟隨皇帝來的朝官自然都已經知道,人多口雜,事情傳到宮中,也並非奇怪的事情。
隻是偽帝此時卻裝模作樣,竟是質問起太子,馮元破眉角微跳,他固然擔心偽帝不知所措,卻也擔心演戲演得太過火,反倒是適得其反,在場的眾人,哪一個不是精明過人之輩,忙道:“聖上,吉時將至,京城之事,臣請聖上稍後再議!”
他弓著身子,顯得十分謙恭,在彆人的眼中,倒似乎是在給太子解圍。
皇帝也不多言,牽著皇後繼續前行,走過琉璃邊上,皇後卻是停下步子,俯視打量,隨即才輕聲道:“抬起頭來!”
琉璃抬起頭來,一張傾國傾城的絕色臉龐頓時便顯現在眾人麵前,皇帝卻也是情不自禁看過去,皇後卻已經柔聲道:“你就是幫助太子診治腿疾的琉璃?”
琉璃聲音柔和:“回稟皇後娘娘,臣妾正是琉璃!”
“琉璃……!”皇帝在旁邊喃喃自語,布滿皺紋的臉上,忽然顯出一絲笑容,向皇後道:“皇後,朕忽然發現她很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