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台擊退盜匪,掩埋完屍首,等到一切都收拾乾淨,眼見便要到黎明時分,伍士昭這位總管既然沒了,一切事務,自然是由毛人駒分配。
毛人駒下令全隊收拾帳篷,準備出發。
伍士昭被捆綁手腳,蒙了嘴巴,丟在一輛車上,等到收帳篷收拾妥當,裝上車輛,金陵卻也已經上了馬車。
接下來兩日,一路上倒是相安無事。
到第三日正午時分,毛人駒來到楚歡身邊,笑道:“竹大俠,前麵再有十裡地,應該就是河西道的境內了,進了河西道境內,咱們就安全了。”
毛人駒所言不差,十來裡路,自然沒有花費太長時間,兩道交界之處,並無險峻關卡,路邊倒是豎了一塊石碑,上麵寫著“河西”二字,自然是指已經進入到河西境內。
河西邊界倒是沒有守兵,畢竟都是大秦過境,大隊車馬在直伸天際、仿似一條灰色的綢帶上向前緩緩推進。
進入河西境內,楚歡最大的感受,便是相比起其他各道,河西的官道修建的寬闊平整,顯然在道路上是下了一番功夫。
河西多草原地帶,所以帝國八大馬場,河西也是占了一座馬場。
在大秦十六道之中,河西盛產牛,那也是出了名的,河西牛不但是帝國美味的佳肴之一,而且河西牛的牛皮也是最昂貴的資源之一,自從立國以來,河西每年都要往朝廷繳納數目極大的牛皮,牛皮屬於帝國管製的重要資源之一,而牛皮最大的去處,自然是用來製造甲胄,帝國最精銳的皇家近衛軍,其甲胄幾乎都是和犀牛皮所致,韌性極強。
剛入河西境內,放眼望去,都是連綿起伏的丘陵,道路雖然開闊,但是兩邊卻是雜草叢生,楚歡一邊隨著隊伍前行,一邊觀察河西走廊地勢,越看越是心驚,這是一條通往河西腹地的道路,但是兩邊的丘陵眾多,綿延起伏,楚歡禁不住想,如果敵人從河西走廊攻入河西,隻怕是困難重重,兩邊的丘陵,都是天然的設伏地帶。
進入河西境內走了不到二十裡地,終於見到一處崗哨,一道三重柵欄橫在道路之中,兩邊都建有瞭望塔,看到隊伍過來,立馬便有幾名兵士上前來,領頭的看裝束,顯然是一名校尉,毛人駒已經拍馬上前,翻身下馬,那邊已經喝道:“你們是何人?”
毛人駒已經拱手道:“兵爺,我們是金陵孔雀台,奉旨前往河西武平府,為聖上的祭天誕禮獻技……!”早已經取出一件通關文書在手,遞了過去,那校尉接過一看,立刻返回,拱手笑道:“原來是孔雀台,我們已經得到了消息,禮部司也已經傳過話來,等你們到了這邊,會派一隊人馬專門護送你們前往武平府。”
毛人駒笑道:“多謝!”
楚歡在毛人駒身後不遠聽到,心下倒是暗想,這孔雀台的麵子倒是不小,本來這類戲班子,隻是下九流,河西方麵竟然還派人護送,顯然對孔雀台是十分的看重。
此番皇帝祭天,前來獻藝的恐怕不僅僅隻是孔雀台這個班子,想必奉旨前來的班子不在少數,卻也不知道是否所有的班子前來,都會有這般待遇。
毛人駒與那校尉說了幾句,校尉已經令人打開了柵欄放行,而且立刻去調了一隊兵士,也有將近二十來人,清一色都是騎兵,領頭的是個小校,囑咐幾句,隊伍也不耽擱,河西兵在前開路,孔雀台則是跟在後麵。
接下來的行程,倒是變的十分順暢,河西這邊在前往武平府的道路上,竟然沿途都設下了驛站,每到黃昏時分,河西兵便帶著眾人入住驛站之內,驛站無論吃住,都是安頓的十分妥善,楚歡心下總覺得有些古怪,隻覺得雖然金陵雀名聲在外,可是就其身份地位而言,倒也不必如此受到河西的重視,可事實上便是那些河西兵對孔雀台上下也都是禮敬有加,沿途之上,無論孔雀台有什麼要求,河西兵都是有求必應,甚至於裝卸物件,這些河西兵也都親自上前幫助。
楚歡乃是西關道總督,自然能夠看得出來,這些河西兵顯然並非是守關的普通兵士,從他們的裝備和身手來看,都是絕對的精兵,應該都有編入總督禁衛軍的資格,但是他們穿著州軍甲胄,楚歡隻覺得如果連河西的州軍都有這樣精良的裝備和矯健身手,那麼河西軍的戰鬥力隻怕遠在西北軍之上。
河西道下轄三州之地,是為東北部的武州、西北部的雲州以及南部的應州,而武平府便在應州境內,穿過河西走廊,再有一天時間,就能進入應州境內。
在河西走廊行了四五天時間,終是走出,又花了一天時間,終是進入了應州,楚歡沿途觀察河西的地貌,行進途中,倒是瞧見河西百姓倒是十分安定地在田地上耕種,隻是耕地的百姓,多有老弱甚至是婦人,有些奇怪,禁不住向那名河西小校詢問。
那小校自始至終對孔雀台的人都是十分客氣,聽楚歡動問,雖然不是客氣,但是語氣卻很平淡:“你們是否知道河西在修建天宮?”
楚歡自然知道,馮元破數年前就在鐵血園向皇帝上諫,要在河西為皇帝修建天宮,此事可說是天下皆知,而且皇帝免了河西數年賦稅,甚至應允了馮元破建造河西貿易場的請求,當初許多人都覺得憑借河西一道之力,想要修建龐大的天宮宮殿群,實在是不自量力,但是這些年下來,天下也都知道,河西一直在修建天宮,而且征調了大批的勞力,楚歡對此事頗為清楚,隻是尚不知道天宮是否已經完全竣工。
“為了修建天宮,征調了十萬壯丁,這幾年來,天宮一直在日夜修建,人員不足之時,有幾次征調人手,所以耕地的勞力有所欠缺,隻能讓老弱和婦人頂上。”小校解釋道,他語氣依然很客氣,但是楚歡卻隱隱感覺到,這小校語氣之內,隱藏著一絲不滿,隻是他卻不知這不滿究竟是衝著誰。
距離武平府漸近,再有兩天路途,便可抵達武平府,到黃昏時分,河西兵領著孔雀台有入住了一處驛站。
連續幾天趕路,無論是河西兵還是孔雀台上下,都是頗為疲倦,許多人吃過飯之後,便立刻去歇息。
楚歡躺在屋內,翻來覆去,卻是睡不著,夜色幽靜,他出了屋來,徑自來到驛站的一處柴房,柴房外麵,一名孔雀台的武師靠在牆邊,見楚歡過來,笑道:“竹大俠還沒睡?”
“趕了一天的路,你也沒能好好歇息,先去睡一會兒吧。”楚歡道:“我精神很好,一時睡不著,來幫你看一會兒。”
那武師正是哈欠連連,聞言頓顯喜色,謝過之後,隻怕楚歡後悔,迅速離開。
楚歡推開門,屋內昏暗,楚歡目光銳利,看到角落的乾草邊上躺著一個人,正是伍士昭,伍士昭被捆綁了手腳,嘴巴也被蒙上,顯然也沒有睡著,聽到有人進來,口中立時發出“嗚嗚”之聲,楚歡順手將門關上,這才緩步靠近過去,在伍士昭身邊蹲了下去,此時靠的近,伍士昭也看清了楚歡麵孔,顯出驚恐之色,但很快又變成怨毒之色。
楚歡伸手將塞在伍士昭口中的布巾扯出來,伍士昭這才大口呼吸幾下,隨即掙紮坐起來,盯著楚歡,冷笑道:“你來做什麼?”
“看來伍總管對我還是很有意見。”楚歡歎道:“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那天晚上,毛人駒就一刀斬殺了你。”
伍士昭冷冷道:“如果不是你,我的計劃已經成功,竹……哼,姓竹的,你既然害了我,現在又過來做什麼?”
“伍總管,我隻問你一句話,如果你不願意說,我現在轉頭就走。”楚歡含笑輕聲問道:“我問你,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實話告訴你,毛人駒同意留你性命,當然不是大發善心。”楚歡輕聲道:“等到了武平府,你會被送交官府,作為毛人駒他們請功之用,如果不出意外,隻要毛人駒一句話,到時候你定然是身首分離,你伍總管也是個聰明人,這一點應該明白。”
伍士昭道:“事到如今,說這些又有何用?隻可惜你愚蠢透頂,銀子和金陵雀你都可以唾手可得,你卻不和我聯手,你以為他們會對你有多大的報答?”
楚歡輕輕一笑,竟是在伍士昭對麵坐下,低聲道:“我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
伍士昭猶豫一下,終於道:“難道你能讓我活?”
“我既然可以讓你計劃破產,當然也可以讓你留下性命。”楚歡道:“這一點你無須懷疑。”
伍士昭眼中微微放光,卻還是鎮定道:“你當然不會大發好心,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麼?”
“和伍總管說話,就是痛快。”楚歡含笑道:“伍總管,我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隻要你老實回答,據實以告,我可以保證你性命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