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使歎道:“看來連將軍也是被楚歡所蒙蔽。韓將軍,我冒昧問一句,楚歡在西關施行均田令,更是製造新鹽,不知你可知曉?”
“本將自然知道。”韓英淡淡道:“這是楚督給西關帶來的最大兩件功績,莫說本將,整個西關的七歲孩童也是知曉。”
“那麼在下再問一句,韓將軍可知道鹽鐵官營?”來使沉聲道:“帝國的鹽道和鐵礦,都是歸屬於朝廷所有,楚歡在西關開礦製鹽,而且將新鹽當成自家之物,任意買賣,請問,這不是造反又是什麼?均田令更是荒謬透頂,士紳官宦所擁有的土地,都是先人嘔心瀝血奮鬥出來,如今楚歡一句話,便奪了他們的土地,這不是強盜,又是什麼?”
韓英冷笑道:“閣下恐怕不明白什麼是均田令,均田令是將荒地開發出來,至若收回的土地,那是一些人違法占有,自然要拿回來,這些土地也並非是楚督占有,而是均頒給百姓,讓百姓有田可種,有糧可食。至若你所說的新鹽,那更是一派胡言,關內無法往西北供鹽,一旦西北缺鹽,後果是怎樣,你心裡恐怕也很清楚?如今楚督開發出新鹽,對西北來說,是天大的好事,讓整個西北避免了鹽荒……閣下來自天山,天山的官民,似乎也受益匪淺吧。”
“韓將軍隻是看到表麵。”來使冷笑道:“帝國動蕩,一些彆有用心之人就起了狼子野心。楚歡施行均田令,看似是為了百姓,實際的原因,不過是因為他屬於外來戶,在西北難以立足,所以頒行此令,無非是為了收買西關的人心而已。至若新鹽,他四處兜售,據說已經開始向關內售鹽,其目的,也不過是為了斂聚錢財,實現他的野心……非但如此,此人還與西梁人進行鹽馬交易,天下皆知,我大秦與西梁水火不容,乃是生死之敵,楚歡不顧國仇家恨,卻與西梁人串通一氣,貿易得來大批戰馬,這些馬匹,他得來何用?”往前進了一步,“彆人看不出楚歡的狼子野心,朱督卻是洞若觀火,遲遲沒有動作,無非是存了善念,隻希望楚歡並非他想象中的逆賊,可是楚歡步步緊逼,若是再不製止,必然會成為大秦第一號反賊,事到如今,朱督不得不出兵平亂!”
韓英拍手笑道:“怪不得朱淩嶽會派你做說客,果然是伶牙俐齒,顛倒黑白的能力,讓人驚歎,隻怕蘇秦張儀再世,也要甘拜下風了。”
“韓將軍,朱督十萬大軍,要踏平賀州城,輕而易舉,如果不是念及滿城的無辜百姓,念及將軍是被楚歡所迷惑,又何必派在下前來道明其中利害?”來使長歎一聲,“韓將軍,戰事一開,賀州城轉眼立破,將軍勢必要受到楚歡牽累,為楚歡陪葬,身死事小,可是後世必會傳說,將軍是跟著反賊造反而被殺,那將是遺臭萬年……還請將軍顧念自己的聲譽,更要顧念滿城百姓的安危,開城投降。將軍棄暗投明,朱督定然是善待於你!”
韓英摸著下巴,含笑問道:“閣下的話,是否都已經說完?”
“言儘於此,還望將軍三思!”來使拱手道。
韓英臉色陡然一沉,厲聲喝道:“來人,拿下!”
邊上立刻衝上來兩名武士,將來使按倒在地,來使大聲叫道:“韓將軍,你這是做什麼?兩軍交陣,不斬來使,你……你就算不答允,也不能傷我性命!”
“兩軍交陣,不斬來使,這話我自然知道。你也彆怕,你的性命並不值錢,犯不著取你性命!”韓英站起身來,走到來使麵前,冷笑道:“隻不過是讓你帶個口信給朱淩嶽而已!”
……
……
天山軍營外,朱淩嶽親自將甘侯送到營外,等到甘侯翻身上馬,朱淩嶽才拱手道:“甘將軍,一切就依照咱們方才所言,需要將軍出馬之時,這邊就會放出信號,到時候將軍的西北勇士,便按照計劃發起攻擊。”
甘侯笑道:“朱督一切了然於心,我心裡也放心了。等到拿下賀州成,再與朱督一醉方休。”
朱淩嶽含笑正要說話,夢見得遠處飛馬如電,幾匹快馬飛馳而來,聽到馬蹄聲,甘侯也抬頭望過去,卻發現來騎竟是自己的麾下。
兩名騎兵飛馳過來,翻身下馬,一人已經跪倒在甘侯馬前,急聲道:“報,會川危急,盧副將派人求援!”
甘侯一怔,瞬間怒容滿麵,沉聲道:“盧彥昀派人求援?本將給他留了兩千兵馬,占城據守,不求傷敵,隻求保城,他連一座縣城都守不住?”
“回稟將軍,盧副將派人稟報,蘭嶧城兵馬傾巢而出,方如水率領金州兵馬到得會川之後,發了瘋一樣,對會川城連續猛攻,就像一群瘋狗,會川城內還有一些逆匪生事,情勢緊急,請求即刻發兵救援。”
這道軍情當著朱淩嶽的麵稟報上來,甘侯顯然是有些掛不住臉,他雙拳已經握起,沉聲道:“方如水宵小之輩,竟也敢與我相爭?”看向朱淩嶽,道:“朱督,我手下還有三萬兵馬,方如水如此宵小之輩,我本無意取他首級,現在看來,他項上人頭,倒是不得不取。”
朱淩嶽卻是淡定自若,含笑道:“甘將軍不用惱怒,想那方如水才乾平平,手底下也不過幾千兵馬,實在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便是一隻蒼蠅,在耳邊聒噪,那也讓人厭煩。”甘侯冷笑道:“既然方如水自尋死路,我倒是要好好地陪他玩玩。”
“甘將軍準備怎麼做?”
“我準備派出我麾下第一戰將常歡,由他帶領五千兵馬前往救援……不,不是救援,五千人馬出擊,必要將金州兵馬全部誅殺,帶回方如水的人頭。”甘侯冷笑道:“我倒要讓楚歡瞧一瞧,與我們為敵,絕沒有什麼好下場。”
朱淩嶽想了一下,道:“隻需派出一支兵馬將其擊退,用不著與方如水糾纏……!”
“不滅方如水,難解我心頭隻恨。”甘侯握緊馬韁,“朱督放心,雖然調走五千人,但是剩下的西北將士,依然以一當十,在攻破賀州城的時候,我們也可以同時收到金州捷報。”
朱淩嶽笑道:“既是如此,一切就由將軍自行安排,取了方如水首級,倒也可以激勵三軍。”
甘侯拱手道:“既是如此,甘某現在便即回營,我在伏鬼嶺等候朱督訊號,隻要接到訊號,我這邊即刻發起攻擊!”再不多言,一抖馬韁,向北邊飛馳而去。
等甘侯走遠,朱淩嶽身邊一名部將才笑道:“都說西北軍以一當十,無一不是驍勇善戰之士,如今兩千西北軍據城而守,卻被方如水打的求援,看來西北軍也並無傳說中的那般驍勇。”
“你莫忘記,方如水手中的金州兵馬,本是平西軍,當初餘不屈編製平西軍,其中便有許多原本隸屬於西北軍的兵馬編入其中,那也都是能征善戰之輩。”朱淩嶽望著甘侯遠去的背影,“甘侯本以為後方無虞,卻被方如水打的求援,這臉麵,他自然要找回來的。”
“這下子方如水可是要倒大黴了。”部將幸災樂禍道:“會川城內是西北軍,金州兵也有許多原本隸屬於西北軍的兵馬在其中,會川一戰,可算得上是西北軍內戰,這一戰打下來,甘侯的實力隻怕也會損傷不小。”
朱淩嶽卻不說話,遙望北方,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正要回營,聽得部將道:“朱督,你看……!”
朱淩嶽望過去,隻見從東邊顯出幾道影子來,正往這邊快馬而來,朱淩嶽皺起眉頭,影子漸近,卻見到當先一匹馬上卻是乘著兩個人,駿馬奔近,幾匹馬都停了下來,當先一匹馬的騎士翻身下馬,然後將身後那人小心翼翼扶了下來,朱淩嶽隻瞧了一眼,便認出被扶下馬的正是自己派往賀州城的使者。
那使者此時卻是用頭巾裹著腦袋,走路時搖搖晃晃,被人扶了過來,“噗通”跪倒在朱淩嶽麵前,朱淩嶽瞧他裹著頭巾很是奇怪,伸手拽住頭巾,一把扯下來,便聽到那使者慘叫一聲,朱淩嶽仔細一看,臉上微顯吃驚之色,隻見到那使者兩腮邊鮮血淋漓,兩隻耳朵,竟是齊根被割去。
“朱督,韓英……韓英心狠手辣,他……他割了卑職的雙耳……!”使者聲音顫抖,“還讓卑職……卑職帶話給朱督……!”
“什麼話?”朱淩嶽神情陰沉。
那使者雙手抬起,瑟瑟發抖,拉開了衣襟,卻見到在他的胸膛上,鮮血淋漓,竟是用利刃刻了字跡,朱淩嶽身邊部將湊近,輕聲念道:“逆賊……!”隻說了兩個字,便不敢說下去。
“念!”朱淩嶽沉聲道。
那部將猶豫一下,終是念道:“逆賊朱……朱淩嶽,狼子野心,人神共憤,起兵謀反,人人……人人得而誅之。今日你要戰,那……那便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