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感覺渾身通泰,身體也變得輕飄飄,他雖然多躲在昏暗的櫃台下麵,可是此刻,身邊的櫃台,竟似乎幻化成金玉寶殿,眼前開始變的有些虛幻起來。
若是換做常人,身處此境,必定是歡欣異常,隻是楚歡習練過《龍象經》,心神豈非常人能比,整個人便要陷入幻覺之中,但是意識之中,卻殘留著最後一絲清明,這最後一絲清明,告訴他這種幻覺必然和那突然出現的香氣大有關係。
陡然間想到玉紅妝剛才交給自己的藥丸,當時情急,玉紅妝隻是吩咐將藥丸含入口中,卻並沒有告訴藥丸有何作用。
楚歡此時依稀感覺這香氣必然不是自然而來,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那顆藥丸莫非對這香氣有抗拒作用,他此時神智已經遊離在香氣之內,四周的幻覺越來越濃,腦中殘存的神智也越來越迷糊,艱難抬手,那藥丸就在手中,放到嘴邊,要放入口中,可是那幻覺實在太吸引人,眼前竟出現祥雲仙鶴,整個人的身體也是歡愉輕鬆,那藥丸就在唇邊,腦中竟似乎有一個聲音再告訴他,一旦藥丸放入口中,那麼身處的幻境已經身體的愉悅便會全部消失。
猛聽得耳邊又傳來一個嬌脆的聲音:“閃開!”
這一聲就如同當頭棒喝,激蕩了楚歡最後一絲清明,想到自己身處的真實境地,手一用力,那顆藥丸已經放入口中。
藥丸入口,便有一股極濃的腥臭之味在口中迅速蔓延,正是這腥臭的味道,將楚歡的環境瞬間打碎,神智很快就恢複過來。
他恢複神智,這才感覺身體發涼,隻是短短時間,他的身上竟然溢出了汗水,心下大驚,實在不知道這香氣為何如此厲害。
想到玉紅妝,楚歡急忙湊近到板縫之間,瞧見玉紅妝依然扶著黃如虎,那兩名黑衣人依然擋在玉紅妝身前,隻是再不像先前那般冷厲,卻見到那兩名黑衣人都將自己的鬥笠摘下,丟到一旁,臉上都顯出猙獰之色。
他皺起眉頭,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卻瞧見其中一名黑衣人猛然間揮刀斜砍,這一刀竟不是砍向玉紅妝,而是向身邊那黑衣人砍過去。
這一刀又快又急,對手根本沒有閃躲,一刀恨恨砍在那人的左臂上,鮮血噴湧而出,一條臂膀就此被生生砍下來。
那被砍之人竟然連一聲慘叫也沒有,似乎完全感覺不到疼痛,反倒也是揮刀狠狠照著自己的同伴砍過去,這一刀更狠,刀光閃過,一顆人頭飛起,竟是將同伴的脖子砍斷。
鮮血從頸脖處噴湧而出,無頭身體晃了晃,向後仰倒在地,殺死同伴,那獨臂黑衣人卻是丟下手中的兵器,抬起自己的一隻手,在半空中揮舞,手掌一張一合,竟似乎是在抓什麼東西,隨即楚歡瞧見那人一個轉身,望向牆壁,正驚異間,卻見到那黑衣人發出一聲低吼,整個人如同一頭獵豹一樣,發了瘋一樣衝向那一堵石牆。
“砰!”
那人衝到牆邊,竟是用腦袋狠狠撞在牆壁上,他武功雖然不弱,可是顯然沒有練過鐵頭功,腦袋抵不過石牆,腦漿迸出,整個人晃了兩下,一頭栽倒在地,瞬間就沒了聲息。
楚歡從板縫之間瞧見,目瞪口呆,張了張嘴,簡直不敢置信。
兩名黑衣人互相殘殺,一死一傷,傷者卻又撞牆自儘,這詭異的一幕,若非楚歡親眼所見,實在難以相信。
也幾乎是在瞬間,他就明白原因所在。
香氣!
定然是那古怪的香氣所致,楚歡的意誌力較之常人堅韌許多,而且有《龍象經》為內功根基,卻也無法抵擋香氣產生的幻覺,如果不是口中含住了玉紅妝所給的藥丸,楚歡相信自己很有可能也要沉浸於幻境而不可自拔。
玉紅妝賜藥丸,如今又是對方的兩名高手瞬間在幻境之中死去,楚歡已經斷定,這古怪的香氣,必然是玉紅妝製造出來。
隻是他並無可見玉紅妝有何動作,這香氣卻又是如何散發出來,而且這香氣竟然能夠讓人迷失自我,在幻境之中不知不覺自殘而死,如此厲害的迷香,又是從何而來?
楚歡自然也知道,江湖上有一些迷香,可以讓人陷入沉睡,甚至是產生幻覺,但是到很少聽說有什麼香氣可以導致人迷失自我,自相殘殺。
香氣的味道沒有消散,香氣之中,又彌漫了血腥的味道,楚歡口中更是有那腥臭之味,這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讓楚歡的腸胃翻滾,幾乎都要嘔吐出來,但是此刻那夜叉尚在,楚歡倒也不敢輕易發出動靜,以免被夜叉察覺,這倒並非楚歡害怕夜叉,隻是他想借今日機會,多知道一些自己難解的謎團,若是夜叉發現還有他人,那就未必會多吐一個字了。
從縫隙之中,瞧見夜叉依然是蹲在飯桌上,一動不動,如同石雕一般,楚歡也不知道夜叉是否進入幻境。
玉紅妝盯著夜叉看了兩眼,也不去理會,扶著黃如虎走到門簾邊上,猛聽得“嘭”一聲響,回頭去瞧,卻見到夜叉從那桌子上一頭栽倒下來,身子滾了一滾,四肢張開,他栽下來之時,額頭先落地,飯桌雖然不高,但是這一栽下來,額頭卻也是破裂,鮮血淋漓。
玉紅妝盯著夜叉,隻見到夜叉四肢張開,一動不動,竟似乎像死了一般。
楚歡皺起眉頭,瞧見玉紅妝扶著黃如虎在牆邊坐下,過去撿起黃如虎先前掉落在地上的那把短刀,往夜叉靠近兩步,歎道:“夜叉,你好歹也是夜叉部尊,就隻有這樣的能耐嗎?不是說要取我們的性命,我們就在眼前,又為何不取?”
夜叉動也不動。
玉紅妝再次靠近兩步,握刀的手更緊,本來迷人的眼眸子,此時卻是充滿殺意,距離那夜叉不過五六步之遙。
楚歡盯著夜叉,也不知道此人到底如何。
玉紅妝看著一動不動的夜叉,眼中殺意更濃,腳步輕移,又靠近兩步,卻不再逼近,揚起手,刀劍對準夜叉,猛一用力,將手中短刀擲出,刀尖對著夜叉的咽喉直刺過去,那自是要取了夜叉的性命。
幾乎在玉紅妝擲出短刀同時,卻見到本來一動不動的夜叉身子猛然一縮,如同刺蝟一樣,又如同圓球,竟是往玉紅妝滾動過來。
玉紅妝華容微變,驚駭之間,夜叉的身體就如同皮球一樣,豁然彈起,玉紅妝想要閃躲,卻已經來不及,“砰”的一聲響,夜叉一拳擊在玉紅妝鼓囊囊的胸口,一聲嬌叫,玉紅妝嬌弱的身子連推數步,夜叉如影隨形,手爪已經扣住玉紅妝的手腕子,玉紅妝雖然被夜叉偷襲,卻並沒有束手待擒,另一隻手照著夜叉的腦袋狠狠拍過去,夜叉身形如鬼魅,已經閃身到玉紅妝身後,聽得“刺啦啦”一陣響,衣屑紛飛,玉紅妝那件錦襖的後背,眨眼之間,就已經破碎不堪,甚至連裡麵的衣裳也已經碎裂,露出一片裡麵雪白的肌膚來,隻是此時那琵琶般雪白的玉背上,縱橫交錯了五六道爪痕。
夜叉一擊得手,並沒有繼續進攻,身子如同猿猴般向後一跳,正落在櫃台之上,蹲了下去,一雙小眼睛盯著玉紅妝,滿是得色。
楚歡屏住呼吸,他知道夜叉的速度驚人,此前與夜叉交過手,他習練龍象經,體質得到了強化,不但五感變得極其敏銳,而且動作速度也已經超出常人,可是卻也未必及得上夜叉速度,這一次夜叉出手,電光火石,速度快極,乾脆利落,玉紅妝竟是全無還手之力。
玉紅妝閃身退後,轉過身來,俏臉慘白,嬌軀輕顫,盯著蹲在櫃台之上的夜叉,眼眸子深處,不無驚恐之色。
楚歡此刻已經看不見夜叉,夜叉蹲在櫃台之上,就在楚歡頭頂,他屏住呼吸,知道這夜叉也是個極其機敏之輩,但有異動,夜叉很容易就會發現櫃台下麵有人。
“香氣飄渺,沁人心脾,我很喜歡這樣的味道。”夜叉桀桀笑道:“乾闥婆,你也太小瞧我了,我隻是在體會乾闥婆香的韻味,並非進入幻境,你要與我動手,難道不知道,論起拳腳殺伐之能,你乾闥婆豈是夜叉敵手?”
玉紅妝本來麵帶驚色,但此刻已經恢複淡定之態,輕柔一笑,抬手將腮邊一綹秀發撫到耳根後麵,幽幽道:“我錯了!”
“哦?”夜叉笑道:“你錯在哪裡?”
“夜叉食腐,本就是乾闥婆香的天敵,乾闥婆香可以迷亂天下人,卻迷不住夜叉王!”玉紅妝苦笑歎道:“如此大事,我竟然忘記,自然是我錯了。”
夜叉桀桀笑道:“原來你還記得夜叉食腐,乾闥婆食黑色曼陀羅,你我本是同一類人,卻又相差十萬八千裡,在我麵前,你就該老老實實地跪下,又何必與我為敵,自取其辱?”
楚歡聞言,倒是聽過“曼陀羅”,那似乎是一種花,隻是這黑色曼陀羅卻無聽說過,聽夜叉意思,乾闥婆竟似乎是食用黑色曼陀羅,莫非剛才那股香味,竟是那種喚作黑色曼陀羅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