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煉電手中拿著馬鞭,他的身材雖然矮小,但是銀甲在身,身上散發出來冷峻氣息,卻讓他如同虎在羊群。
“數萬之眾,打了數年,不但沒有將河北賊寇剿平,反倒是越打越多,如今竟然將整個河北丟失,為禍到福海。”赤煉電淡淡道:“丟了一城,本就該嚴懲,如今丟了一道,你卻還在這裡指揮,本將實在想不通,武人的風骨,你韓三通難道不知道?”
四周頓時一片沉寂。
本來援兵來救,保住了漳州城,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但是赤煉電此時連續問罪,咄咄逼人,四下裡誰敢多言。
韓三通眼角抽搐,顯然也沒有想到赤煉電當眾如此,皺起眉頭,勉強保持恭敬道:“電帥,末將確實有罪,但是朝廷沒有旨意下來,末將也不敢自處。末將退守漳州,在此指揮,也隻是想擋住青天賊寇而已。”
“從現在開始,福海道的所有兵馬,都聽從本帥調遣。”赤煉電抬頭掃視一乾人等,“福海的一兵一卒,沒有本帥的調令,都不要輕舉妄動。”
漳州軍千戶舒恒與韓三通並肩作戰,這幾日來也算是生死與共,見赤煉電如此斥責韓三通,心裡有幾分不平,但忌憚赤煉電的身份,不敢多言,此時聽赤煉電要接管整個福海的兵權,皺起眉頭來,拱手道:“電帥,福海的兵馬,自有福海道的將官統帥,朝廷也沒有指令,要讓電帥來統管福海的兵權……!”
赤煉電見到舒恒的甲胄,自然知道他是州軍千戶,雙目如電,淡淡道:“不服統管,現在就可以脫下甲胄,如果繼續穿下去,就必須服從本帥的調令。本帥從不勉強任何人,會給人機會。”
舒恒微微變色,正要說話,便在此時,聽得腳步聲響,隨即聽到一個聲音笑道:“電帥救兵來援,下官代漳州城百姓謝過電帥,恭迎電帥進城!”
正是漳州知州羅世亮從城頭下來,出城迎接。
赤煉電見到羅世亮,乾脆利落道:“羅知州,通知漳州各司衙門官員,現在就往知州府集合,本帥有事情要說。”並不多言,轉身上馬,一抖馬韁,帶著兵馬入城,漳州城上下眼睜睜地看著赤煉電率領騎兵入城,卻不敢多說一句話。
知州府大堂,各司衙門的官員此時都已經集在大堂之上,赤煉電毫不客氣地坐在正堂之上,戰盔放在桌上,戎裝未去,靠坐在大椅子上,一雙犀利的眼睛掃視著堂上的眾官員。
韓三通、羅世亮、舒恒等一乾人都站在大堂之上,所有人都是屏住呼吸,大堂之上的氣氛也是壓抑到極點。
片刻之後,才見到一名官員抱著一隻箱子過來,在眾人注目下,將箱子放在了赤煉電麵前的大案上,恭敬道:“稟電帥,漳州的戶籍都在這裡,漳州上下總共有一百二十萬人登記在冊,城中的兵器庫和糧庫的數目,也都記錄在冊。”
赤煉電手中依然握著那條馬鞭,伸手打開了箱子,從裡麵取出了幾本冊子,隨意翻看了片刻,丟在案上,這才道:“青天賊寇如今已經嘯聚了數十萬人,占領了整個河北道,現如今你們也都看見了,他們的觸手已經伸到了福海。東南天門道切斷了南方的道路,食鹽難以供給到關中,如果連福海道都被青天賊寇占領,那麼整個帝國就會發生嚴重的鹽荒,後果不堪設想。”
“電帥說的是。”羅世亮終於舒了口氣,“今日電帥的遼東鐵騎出陣,青天賊寇一群烏合之眾,不堪一擊,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奪回失陷之地。”
“奪回失陷之地?”赤煉電冷笑道:“羅知州,據本帥所知,漳州現在除了這座漳州城,其他地方幾乎都已經落入了青天賊寇之手。本帥手下的,以騎兵為主,平原決戰,自然沒有問題,但是接下來要收複失地,僅僅依靠騎兵,自然是不成的。漳州下轄六縣,六座縣城,儘數落入了賊寇之手,而且他們現今正在加固城池,要收複失地,這六縣便要先奪回來。”
羅世亮道:“電帥運籌帷幄,青天賊勢雖眾,但都是烏合之眾,精心謀劃,定然可以光複漳州。”
“光複漳州,自然是勢在必行。”赤煉電緩緩道:“但是隻靠本帥的遼東軍,想要收複失地,實在是很困難。”
堂上眾人心裡一時間都摸不透赤煉電的想法。
大家都親眼看到,赤煉電的遼東鐵騎,其戰鬥素養甚至比傳言中的還要厲害,可是赤煉電非但沒有絲毫誇讚自己部下鐵騎的意思,反倒是對自己的遼東鐵騎似乎很沒有信心,雖說謙虛是好事,但是太過謙虛,就有些反常了。
“遼東兵馬,並不能全部調到福海來,最近一陣子,高麗已經是蠢蠢欲動。”赤煉電說話很慢,“據傳高麗王患了重病,高麗左議政金山龐權勢很盛,左右高麗朝局,而這金山龐素來就是個不安分的人,對我大秦有很深的敵意,一旦真的被他控製高麗大權,遼東與高麗的邊境定然不得安寧,所以遼東兵馬的主力,必然要駐守遼東,提防高麗輕舉妄動。”
赤煉電手握重兵,從立國開始,他手下的兵馬,就是為了防禦高麗的威脅,如今秦國動蕩,誰都可以想到,周邊的異族必然會有所動作,高麗人本就反複無常,但有空子,絕不放過,赤煉電這番言語,眾人倒並不覺得奇怪。
“本帥儘可能往福海調來了援軍,但是真要收複失地,剿滅青天賊寇,遼東軍是無法作為主力的,隻能以福海道的兵馬作為主力,遼東軍作為協助。”赤煉電緩緩道:“所以本帥必須詳儘知道福海道目前的兵力部署,以及資源的分布,青天賊寇占據河北,已經有了一道的資源,要鏟除青天王,必然要動用整個福海道的力量方可。”
羅世亮點頭道:“電帥所言極是。姚總督若是知曉電帥發兵來援,必然會儘力協助電帥剿滅青天寇!”
“布置好漳州這邊的事情,本帥會前往福州見姚廣信。”赤煉電緩緩道:“漳州與河北相接,是戰事前沿,既然已經丟了河北,這漳州自然不能再丟,自今日開始,以漳州城為界,朝廷的兵馬,隻能往西邊進,再不得往東邊退走一步。”目光掃動,“本帥在城外就說過,從現在開始,福海道的所有兵馬,都將有本帥調遣,有人心中似乎不服氣,本帥做事,向來講道理,舒恒,站出來!”
舒恒皺起眉頭,卻還是出列來,拱手道:“末將在!”
“本帥問你,以福海道現有的兵力,交給你來統領,你是否能夠保住福海道?”赤煉電電眼如炬,“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那麼本帥可以向姚廣信和朝廷舉薦你,福海的防務,交由你來布置,福海的所有兵馬,也將交由你來統領,你敢不敢接下這擔子?”
舒恒一怔,眼角抽搐,低下頭,“末將不敢,末將沒有那能耐。”
實際上福海道的兵馬,八成以上都已經調動到了漳州,這才集結了數萬之眾,卻已然是被青天軍打的節節敗退,現如今擠在了漳州城。
連上韓三通的殘部,漳州城現在還有兩萬多兵馬,這已經是漳州的主力,莫說以這樣的兵力去剿滅青天王,就算是用來守住漳州,也已經是不可能,否則也不至於被圍困在漳州城,直到赤煉電前來救援才能暫時脫離險境。
“既然沒有那能耐,以後就少說廢話。”赤煉電冷冷道:“漳州城作為最前線,福海道的福州和泉州兩州,將作為後方,一應物資,將補充前線作戰。本帥會親自坐鎮漳州,統領福海兵馬,以遼東軍為輔,儘力先穩住福海的形勢,爾後在找尋機會收複河北……諸位還有誰有異議,現在便可以提出來,沒有最終確定之前,本帥可以和你們講道理,但是一旦確定,本帥自今爾後,隻講軍法,再無道理可講!”
堂上眾官麵麵相覷。
雖然赤煉電是帝國的上/將軍,而且此番也確實是赤煉電的遼東鐵騎救了漳州城,但是他畢竟是遼東總督,如此三言兩語,就要全麵接管福海的兵權,在場不少官員,隱隱感覺有些不妥,可是赤煉電森冷的氣勢,卻又讓眾人不敢多言。
韓三通猶豫了一下,終是出列,拱手道:“電帥,您要接管遼東的軍務,是否應該向朝廷請示?如今聖上就在河西,是否應該先派人往河西請聖上的旨意……!”
“本帥還有一條軍令在這裡先說清楚。”赤煉電似乎並沒有將韓三通的話放在耳中,淡淡道:“本帥一旦接手軍務,接下來的戰事,必然一切要以軍法為律……除非本將事先讓你敗,否則任何一人,在陣前戰敗,一律處斬!”盯著韓三通,“韓三通,你丟失河北,其罪不輕,來人,拿下韓三通,關入囚牢!”
立時有兩名遼東武士上前來,二話不說,如狼似虎一人抓住了韓三通一條胳膊,便要往下拖,在場眾人都是色變,韓三通也是怒道:“電帥,末將是朝廷武將,是左屯衛大將軍,沒有聖上的旨意,你無權對我發落!”
“現在有權了。”赤煉電拿著馬鞭,輕輕敲打著麵前的大案,“從現在開始,福海道的所有兵馬將官,本帥都有權處置……!”緩緩抬起手中馬鞭,指著韓三通,“你不必不服氣,本帥跟隨聖上打天下,不服本帥的人多如牛毛,但是本帥卻從沒有讓他們好過,你說是霸道也好,說是以勢壓人也罷,這就是我赤煉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