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獅侯也不愧是青天王手下的頭號戰將,雖然在遼東鐵騎的衝擊下,賊營一片混亂,他卻依然令身邊的部下吹起了號角。
青天軍人數雖眾,但是加入軍隊的時間不一,有的是早年就隨著青天王造反的老兵,也有新近加入青天軍的新兵,甚至於青天軍進入漳州之地,在漳州地麵上的幾股不成氣候的盜匪,以喜迎王師的心情加入了其中。
圍攻漳州城,以攻為主,重賞之下,勇夫眾多。
但是此刻遼東鐵騎突然出現,青天新軍自然是措手不及,在逆境之中,亂作一團,但是卻並非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青天軍中,有許多是在河北的連續戰事中鍛煉出來,他們也曾遭遇到困境,卻兀自挺了下來,這一群人,在青天軍中的編製自然也就十分特彆,九死一生出來的老兵,也是青天王最重視的一群人,是青天軍的主力。
圍在漳州城外的青天軍,如今已經有五六萬人馬,其中有一支王牌,青獅侯一直都沒有拿出來,這就是狂獅軍。
狂獅軍是青天軍最早的一批老軍,幾乎都是從血海裡爬出來的九死一生之人,什麼場麵都曾見過,他們在軍中的待遇最高,在戰場之上,也確實是一群亡命之徒,狂獅軍是青獅侯壓箱底的寶貝,非但萬不得已的時候,並不輕易動用。
攻打漳州城,狂獅軍並未出動一兵一卒,當做炮灰的,幾乎都是新軍,雖然在攻打漳州城的時候青天軍傷亡不小,但是狂獅軍卻不曾折損一兵一卒。
青天軍席卷河北,不但將官兵逼出河北之地,而且洗劫官庫,河北道的兵器庫都是落在青天軍手中,青天王為了建製精銳軍團,將那些剽悍的亡命之徒編製起來,給予極好的待遇,而且官庫中的武器裝備,也優先以這些兵馬為主,這其中的一支精銳軍團,就是青獅侯手下的狂獅軍。
青天軍的兵馬,大部分看上去衣衫各異,一看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但是狂獅軍卻顯得與眾不同,狂獅軍有五六千人馬,戰衣和兵器都是統一,而且所有人的胸口都有一塊補子,上麵畫著一個咆哮的獅子頭,煞是威風。
青獅侯的營地處於中心,廣闊的漳州平原上,各營環繞在青獅侯大營四周,靠其最近的,當然就是狂獅軍。
遼東鐵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進賊營,雖然勢如破竹,但是賊眾人多,要突破外圍,深入其中,也並非片刻之事,而青獅侯早已經出營,命令手下擊鼓吹角,集結狂獅軍。
狂獅軍畢竟是青天王手下的精銳軍團,倒也算得上是訓練有素,迅速集結,狂獅軍兵士裝備精良,戰場經驗十足,青獅侯知道如果讓遼東鐵騎突破外層,直接衝到腹中,平原之上,即使狂獅軍悍不畏死,但是步兵也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住騎兵的衝擊。
騎兵殺敵,並非是衝上來便放手砍殺,他們會成群結隊,像鐮刀一樣,將敵人的軍陣來回衝散,斷成一節一節,零散之後,再分而消耗。
騎兵來得太急,來勢太猛,好在讓青獅侯慶幸的是,他的營地在中心,外圍的匪軍人數眾多,就等若是幾層障礙,他還能有機會號令狂獅軍集結起來。
一旦被騎兵衝進來,一切就悔之晚矣。
趁著騎兵還在亂陣之中衝殺,青獅侯不退反進,下令數千狂獅軍衝上前去。
青獅侯心裡很清楚,給予騎兵衝刺的距離,才是致命的,這也正是為什麼外層營地在騎兵的衝擊下瞬間混亂。
現在青天軍一片混亂,匪眾們無心抵抗,四處逃竄,戰場一片混亂,這反倒讓青獅侯覺得是個好時機,正因為匪眾亂竄,遼東鐵騎的殺傷力雖然驚人,卻無法再形成衝刺,而且騎兵軍陣在匪眾的亂竄之下,也無法立刻組織起馬陣。
他就要趁著亂局,將如同敢死營一樣的狂獅軍送上去,在亂軍之中,與對方一決雌雄。
如果這個時候撤退,對於還沒有形成嚴明軍紀的青天軍來說,必將是一場災難,撤退將會變成潰敗,一旦潰敗,漳州城的兵馬出城與遼東鐵騎合力追擊,後果必將不堪設想。
這種時候,反倒是殊死一搏,倒有可能反敗為勝,遼東鐵騎雖然凶悍,但是畢竟隻有幾千兵馬,在兵力之上,並沒有形成絕對的優勢。
“奪馬一匹或者取一人頭,賞金五十兩。”青獅侯聲若洪鐘,高聲厲吼,“大夥兒衝上去,奪馬取人頭!”
狂獅軍數千人馬吼叫著,迅速衝進了亂陣。
對於狂獅軍來說,他們當然不會像其他青天兵士那樣抱頭鼠竄慌亂不堪,進到亂陣之中,找準了騎兵,便即靠近過去,趁機出手。
數千狂獅軍進入亂陣之中,與其他兵馬混在一起,隱在其中,就像無數把刺刀。
遼東鐵騎在混亂的軍陣之中,縱橫馳騁,所過之處,屍體成片成片倒下,或許是因為形式太好,又或者是遼東騎兵看到匪軍根本沒有抵抗的意誌,他們對於狂獅軍的加入,並沒有太過在意,隻覺得無非是一群過來赴死的泥腿子而已。
狂獅軍的兵士進入到亂陣之中,沒有統一的軍陣,但是卻都是凶悍異常,已經有人找到空子,當騎兵從旁衝過,便會陡然竄起,抱著馬背上的騎兵一同落下馬背,爾後在地上如同野獸般撕扯搏殺,更有人甚至躺在地上,裝死等著馬匹過來,突然出刀,砍斷馬腿。
一時間軍陣中人仰馬翻,馬嘶陣陣,轉瞬之間,竟是有數十名遼東鐵騎的騎兵落馬,但有騎兵落馬,那些本來抱頭鼠竄的匪眾立時就會變的勇敢起來,一群人便即撲上前來,奪馬搶人頭,甚至爭搶著騎兵身上精良的黑色甲胄。
青獅侯眼中顯出光采來。
他似乎看到了轉敗為勝的可能性。
就在此時,卻聽到一陣低沉的號角聲響起,那號角聲在數萬人馬之中,依然是異常嘹亮,青獅侯騎在馬上,循聲看去,隻見軍陣的一處,有數百名騎兵組成一個騎兵陣,竟有十多名騎兵同時舉起號角吹響,十幾隻號角響成一片,也怪不得聲音能遠遠傳開。
猛然見到一支戰旗從那軍陣中舉起,旭日之下,看得清楚,那旗幟之上,龍飛鳳舞寫著一個大大的“電”字。
也幾乎在號角聲響起的那一刻,亂軍陣中的數千騎兵,無論身處在軍中的哪一塊,都奮力向電字旗靠近過去。
青獅侯皺起眉頭,被亂軍衝散的騎兵隊,如今正以電字旗為坐標,迅速靠攏集結過去,青獅侯很清楚,散落的騎兵還可以對付,一旦被騎兵重新集結成隊,那麼後果必將十分嚴重,厲聲高叫:“切斷他們,不要讓他們靠近旗子。”
朝陽升起,天空倒算的上是十分清澈清朗,可是蒼穹之下,那血腥的廝殺卻是猙獰可怖。
城頭上的韓三通雙手搭在城垛上,目不轉睛看著城下的戰事,不但是他,所有人都看著那混亂的戰陣。
他們親眼看到黑甲騎兵如同猛虎一樣衝進賊陣,所向披靡,匪眾如同麥穗一樣成片倒下,可是他們也看到,騎兵陷入敵陣之後,雖然殺敵眾多,但是自身卻也被四處亂竄的匪眾衝散開來,本來是幾條長龍般的騎兵,被衝成幾段,黑甲騎兵散落在亂陣之中。
雖然匪眾眾多,陷入敵陣的騎兵也有所損傷,但是卻並不處於下風,而且韓三通看到軍陣之中一麵大旗豎起,那是“電”字旗,正是遼東鐵騎的標誌。
“遼東鐵騎,果然了得。”韓三通讚歎道:“怪不得電帥手握五萬鐵騎,便可以坐鎮遼東,高麗人二十年來不敢輕舉妄動。”
“韓將軍,這是黑甲騎兵。”旁邊羅世亮抬手指著交鋒的戰陣道:“真正的遼東精銳,還沒有出來。”
“哦?”
羅世亮含笑道:“韓將軍可能不知道,據說幾年前,電帥就已經對遼東鐵騎進行了重新編製,分成了三騎!”
“三騎?”
“黑甲狼騎,黃甲虎騎,最精銳的,就是赤備突騎!”羅世亮道:“赤備突騎人數最少,據說不過三千多人,但是電帥身邊的遼東三十六騎,都是在赤備突騎之中,那都是以一當十的絕世良騎,不但胯下戰馬是從遼東戰馬中百裡挑一出來,而且騎兵也都是百裡挑一的勇士,馬術了得,馬刀長弓,無所不精,那是電帥親自訓練出來的騎兵軍團。”指著陷入戰陣中的黑甲騎兵,“這些黑甲騎兵,上陣的次數較少,而且訓練的時間較短,並非真正的遼東精銳,不過能夠進入遼東三騎之列,黑甲狼騎也已經十分了得。”
韓三通眼角微微跳動,喃喃自語:“黑甲狼騎就已經如此了得,那黃甲虎騎和赤備突騎,又是何等威力?”
“大人,咱們要不要出城助陣?”邊上漳州軍千戶舒恒問道。
韓三通尚未說話,羅世亮已經輕聲道:“將軍,還是稍等片刻吧。電帥派兵來援,沒有派出精銳的赤備突騎或者黃甲虎騎,這幾千黑甲狼騎出陣,未必不是電帥特意讓他們出陣經受鍛煉,咱們貿然出陣,電帥知道,心裡恐怕會不痛快。”
話聲剛落,聽得一人驚呼道:“將軍,你們看……!”
眾人望過去,之間北方的天邊,在旭日之下,又是一隊人馬漸漸出現,這一支人馬,卻也都是騎兵,卻並沒有疾衝,倒似乎是在閒庭信步欣賞著晨曦的風光,一條細線漸漸擴大,韓三通很快就看清楚,來騎竟都是黃甲在身,看上去也有一兩千人,立時想到羅世亮剛剛說的話,如果不錯,這是遼東的黃甲虎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