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從那邊過來的時候,無雙統領已經帶著兵馬前往葫蘆山,裴先生已經組織人手在賀州城外布防。”許邵解釋道:“天山軍主要是騎兵,就算攻到賀州城下,也未必擅長攻城。賀州那邊,能多擋一天,就能為甲州那邊多爭取一天的時間,所以裴先生命人在賀州城外開始挖掘壕溝,到時候可以阻擋住天山軍的進攻步伐。”
楚歡笑道:“賀州那邊有裴先生在,我不用多想。現在就是不知甲州那邊是否能夠速戰速決。對了,許統領,你回去之後,告訴裴先生,不必擔心後勤,在天山軍殺到之前,朔泉這邊,一定會供應充足的糧草過去。”
許邵道:“楚督放心,末將一定將話帶到。不過裴先生說聊,現如今隻有一個因素可能左右我們的計劃,而這個因素,對我們來說,或許是致命的。”
“什麼?”
“甘侯的西北軍。”許邵神情凝重:“甘侯手上有數萬西北軍,都是當年風寒笑留下的能征善戰之士,據傳朱淩嶽與甘侯私下有過往來……!”
“私下有過往來?”楚歡皺眉道:“你聽何人所言?”
“許多人都這麼說……!”
楚歡搖頭道:“沒有確鑿的證據,就不能證明甘侯與朱淩嶽有瓜葛。”心中卻是明白,甘侯的西北軍,現如今實在已經關乎到西北的格局。
雖然不久前他剛剛前往三十六塢堡,與甘侯有過接觸,雙方看似談得很好,也達成了某種約定,可是人心難測,甘侯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打算,楚歡不是他肚裡蛔蟲,實在難以了解。
一陣沉寂之後,楚歡才輕聲問道:“如果甘侯的西北軍真的會動作,我們是不是必敗無疑?”
許邵猶豫了一下,才苦笑道:“楚督,西北軍不動,我們麵臨北山和天山兩路人馬的夾擊,也已經是凶險萬分,如果甘侯真的出手,我們根本沒有半絲勝算……方如水在金州的幾千人馬,根本不可能擋住西北軍……!”
楚歡心煩意亂,道:“事在人為,我們儘力去做就好。”向許邵道:“許統領,本督就不留你了,你連夜趕回去,協助裴先生在賀州做好防禦吧。”
許邵拱了拱手,帶著幾名武將退了下去,側廳之內,隻剩下楚歡和祁宏,祁宏見楚歡臉色並不是很好看,過去給楚歡倒了杯茶,楚歡接過,祁宏才道:“楚督,事已至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們在甲州已經擺開了陣勢,肖煥章還未必真的敢打過來……!”
楚歡飲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靠在椅子上,雙手按了按太陽穴,問道:“祁宏,你說甘侯會不會真的打過來?”
“這個卑職也說不準。”祁宏搖頭道:“咱們剛剛與他達成協議,他不會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吧?”
“人心難測啊,如果朱淩嶽給了他更大的利益,他會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楚歡若有所思,“我們習慣,加起來不過四萬人,就算現在招兵買馬,也已經來不及,就算招到,也不過是烏合之眾,起不了什麼大作用。甲州那邊,已經增兵到一萬五千人,比起北山兵力,還要少上許多,那邊的兵馬,是絕對不能動的……朔泉這邊還剩下一萬多人馬,如果甘侯真的打過來,隻能從朔泉這邊調兵趕赴金州……!”
“大人,恕卑職直言,西北軍都是打過仗的老兵,而且甘侯是西北軍的驍將,就算咱們調兵增援,也處於劣勢,隻怕也無法抵擋甘侯。朔泉這邊現在不過一萬多人,就算調軍增援過去,也不能全都調過去,如果朔泉這邊空虛,西關境內的那些土匪亂黨,隻怕就會趁機而起,朔泉到時候可就危在旦夕……!”祁宏顯然也感覺到西關麵臨著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危難,眉頭緊皺。
楚歡擺了擺手,淡淡一笑,問道:“仇如血那邊還沒有消息過來?”
“沒有。”祁宏道:“楚督,你是不是擔心他們會出什麼意外?這些日子,你好像一直在擔心仇如血那頭。大人,你是否覺得仇如血他們不能帶回齊王?”
楚歡猶豫了一下,才苦笑道:“我現在不是擔心他們不能將齊王帶出京城,我現在隻擔心這中間設有陷阱!”
“陷阱?”祁宏奇道:“楚督,您的意思是?”
楚歡道:“太子是個城府很深的人,我派出仇如血,也確實吩咐他,如果齊王真的陷入困境,而齊王也願意離開京城,那麼久儘一切可能營救齊王出京……但是如果齊王真的願意出京,那麼他一定處在最為險峻的時刻,否則隻要有一絲機會,齊王是不會輕易離京的。”
祁宏點頭道:“齊王是皇子,而且是輔國,不到萬不得已,肯定不會願意離開京城。”
“所以齊王如果願意離京,也就證明齊王在京中已經完全陷入下風,連他自己都能感受到危險。”楚歡歎道:“如果是那樣,京城隻怕已經被太子完全控製。”
祁宏隻覺得楚歡所言大有道理,微微點頭。
“祁宏,你說太子如果真的掌控了京城,能不派人嚴密監視齊王,齊王的一舉一動,他當然會了然於胸。”楚歡眉頭微緊,“如果是這樣,仇如血就像有通天隻能,想要在太子眼皮底下救出齊王,其可能性實在是太小。”
祁宏道:“楚督是擔心仇如血會失敗?”
“不是擔心他失敗,恰恰相反,是擔心他們會成功。”楚歡搖搖頭,無奈道:“我隻怕太子會故意露出破綻,讓他們成功救出齊王!”
祁宏一臉茫然,聽不懂楚歡的意思,想了一想,兀自覺得有些迷糊,問道:“楚督,你是說,太子會故意讓仇如血他們成功營救齊王?這……卑職實在聽不懂!”
楚歡瞥了祁宏一眼,歎道:“你這腦袋,還是要多練一練。我來問你,齊王如果在京城,即使處在最危險的時候,有沒有姓名之危?”
“這個……!”祁宏猶豫了一下,才道:“楚督,太子就算再狠毒,也不敢在京城殺死齊王吧?”
“還不算太笨。”楚歡道:“不錯,太子就算得勢,哪怕齊王就在他的手心之中,他也不敢對齊王下殺手。他是監國,齊王是輔國,即使齊王真的中了他的圈套,被他掌握了所謂的罪證,可是如何處置齊王,還輪不著他太自來做主,齊王的生死,隻能由聖上決定,如果他擅作主張,就無法向聖上交代,這是其一。其二,太子一直以來隱在太子府,對外也是表現出一副寬厚仁和的姿態,而且他一直表現出對齊王很關照,是哥哥對弟弟的愛護,如果他真的在京城殺了齊王,他好不容易編織出來的寬厚仁和麵孔,瞬間就會被撕裂,他是想做皇帝的,在齊王明顯不是對手的情況下,他還要痛下殺手,天下人將會如何看他?”
祁宏明白過來,點頭道:“不錯,太子不敢殺齊王。”
“現如今天下大亂,亂匪如雲,這個時候,太子殺了齊王,兄弟相殘,傳遍天下,那麼秦國的國基將更不會穩固。”楚歡冷笑道:“畢竟還有些人以為太子寬厚,等到太子即位之後,天下能夠盛平,如果是一個殘殺兄弟的人登上帝位,你覺得那些對他抱有希望的人不會失望嗎?”
“原來如此。”祁宏豁然開朗,驟然間明白什麼,失聲道:“楚督,那麼他故意讓人救齊王出京,難道……難道還留有什麼後手不成?”
“如果他果真是故意放走齊王,又怎可能沒有後手。”楚歡雙拳握起,目光之中不無擔憂之色,“仇如血離開之前,我還沒有想到這麼深,可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後來才想到有這個可能……哎,隻盼我想錯了。”
“楚督,您是說,齊王在京城即使受些委屈,卻不會有性命之憂,反倒是出了京城,危險才真正來臨?”
楚歡點頭道:“前提是太子設計了這一切,讓齊王成功出了京城,而這一切都在太子的掌握之中……如果是這樣,太子在京城之外,必然布置了殺招,在京中,齊王一旦遇害,無論是誰所殺,所有人第一個懷疑的都會是太子,太子無論如何也洗脫不乾淨,可是如果齊王在京城之外被害,那麼即使有人會懷疑太子,卻也不會有任何證據。畢竟如今盜賊叢生,而且天門道的人無孔不入,太子完全可以將齊王之死推到天門道或者亂匪的身上,他依然會一乾二淨!”
祁宏倒吸了一口冷氣,細細一想楚歡的分析,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如果事實果真如此發展,太子當真是心機深沉的可怕,其手段也是狠毒的可怕。
“楚督,如果是這樣,那該怎麼辦?”祁宏道:“仇如血他們是不是也有危險?”
“一切都隻是我的猜測,事情到底如何發生,我遠在西北,也是難以知道。”楚歡沉吟片刻,“本來我想派人前往接應,可是手底下並沒有合適的人選……!”搖搖頭,“倒也不是沒有合適人選,隻是那人……!”歎道:“罷了,已經很晚了,祁宏,你先下去歇著吧。”
祁宏道:“楚督,你這陣子也是晚睡早起,看起來很疲憊,也早些歇著吧。”
“我知道。”楚歡點點頭,起身來,也不多言,徑自出門,往後院過去。
其實他方才所說的適合人選,不是彆人,正是媚娘,媚娘是搞情報的專家,如果媚娘真是自己的人,楚歡自然會毫不猶豫派她前往接應仇如血,隻是直到今日,那狐媚子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楚歡也是難以明白,兩人雖然身處一座府邸,但是楚歡有時候卻感覺兩人的心離得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