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得前後被堵,眼角抽搐,但是片刻間,神情竟是平靜下來,並無恐慌之色,豁然轉身看著楚歡,問道:“你是楚歡?”
楚歡倒不奇怪,此人既然跟蹤監視自己,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麵無表情反問道:“你又是誰?”
那人冷笑道:“我知道你們在找人。”
楚歡不動聲色,淡淡道:“那又如何?”
“你們找的是個女人。”那人見楚歡氣定神閒,倒有些意外,“楚……楚大人,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姓林?”
楚歡就算心性堅毅,此時卻也忍不住心跳加快,向前走出幾步,問道:“你知道她在哪裡?”
“知道。”這人開門見山道:“她現在就在我們手中,楚大人如果想見她,並不困難。”
楚歡眯起眼睛,打量那人幾眼,終於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我隻是個送信的。”那人道:“楚大人,你如果想見林姑娘,現在就跟我走。”
“我為何要跟你走?”楚歡冷笑道:“你又拿什麼證明她在你手中?”
那人倒是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一塊布巾丟給楚歡,楚歡探手接過,隻看了一眼,臉色就沉下去,這雖然隻是一塊普通的布巾,可是楚歡一眼就能認出,這是林黛兒長袍下擺的衣料。
楚歡使了個眼色,馬正和柳隨風已經從後麵撲上來,那人吃了一驚,卻也並不抗拒,任由兩人將自己製住,隻是冷笑道:“楚大人,如果你真想見到她,就該對我客氣一些。”
楚歡卻已經緩步上前,冷冷道:“她現在在哪裡?”
“恕我無可奉告。”那人仗著林黛兒在手中,有恃無恐,仰著頭,“你要是想看她活著,就按照我說的做,否則我不敢保證你還能活著見到她。”
楚歡冷然一笑,一隻手忽然探出,掐在那人的脖子上,他習練《龍象經》,自從與素娘交媾突破寶象道之後,他的氣力早已經不是從前可比,看上去並不健壯,但是他的力量已經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雖然隻用了不到三成的氣力,那人卻感覺自己的脖子竟似乎被鐵箍夾住,隻是一瞬間,便無法呼吸。
楚歡冷漠無比,那人臉龐漲的通紅,雙目開始向外突出,身體拚命掙紮,可是雙手確實被馬正和柳隨風製住。
這人心中大駭,完沒有想到楚歡會這樣對待自己,隻是片刻後,就感覺神誌不清,張開了嘴,舌頭已經伸出來,依稀感覺自己的身體像飄起來,心下痛苦無比,暗想原來傳說中的楚歡竟然是個瘋子,怎麼見麵就要殺人。
他隻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神智飄忽間,忽然間渾身一個激靈,一股氣息噴湧而入,他貪婪地吸了幾口氣,甚至恢複過來,這才發現,楚歡已經收回了手。
從鬼門關裡轉了一遭,這人再沒有先前的囂張。
“你的名字?”
“我叫……我叫鐵莊!”
“人在哪裡?”
鐵莊咬牙道:“楚大人,我可以告訴你她在哪裡,而且會領著你過去,可是……可是如果你想林姑娘毫發無傷,有些話……有些話我還是要說清楚。”
“你說。”
“林姑娘現在在我們手中,而且到目前為止,十分安全,沒有少一根頭發。”鐵莊道:“不過楚大人想要見她,隻能一個人過去。”
“你這是在和我講條件?”
鐵莊苦著臉道:“楚大人,我不敢講條件,我剛才說過,我隻是個送信的,條件是上麵開出的,如果楚大人按照我的話做,林姑娘絕對不會有任何危險,可是……可是楚大人如果破壞規則,我隻怕他們會為難林姑娘。”
仇如血冷笑道:“你告訴我們地方,其他的事情,不必你多管。”
鐵莊搖頭道:“我知道你們的心思,你們知道地方之後,會計劃過去救人,可是我還是奉勸你們,這一招根本行不通,那邊已經說的很清楚,除非見到楚大人一人,如果見到楚大人任何一名部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動手。林姑娘身邊,日夜都有人看守,而且他們謹慎無比,你們根本無法接近的。”
仇如血還要再說話,楚歡已經抬手止住,問道:“她離這裡有多遠?”
“至少要一天才能趕到。”鐵莊道:“楚大人,是否隨我前往,還請你三思。”
馬正立刻道:“大人,絕不能跟他前往,你千金之軀,關乎西關一道安危,此行凶險萬分,萬不能被他們所騙。”
仇如血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道:“大人,他們抓住林姑娘,目的就是為了你,此人跟蹤大人,可見對咱們的行蹤頗為了解,那邊必然已經布下了陷阱,所謂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咱們從他口中問出林姑娘的所在,然後再計劃過去救人,總比大人孤身犯險要好。”
楚歡沉吟片刻,盯著鐵莊眼睛,道:“我答應你!”
幾人都吃了一驚,楚歡回過身,向仇如血道:“仇兄,你們不必跟隨,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坐視黛兒陷入困境而不顧。”
仇如血幾人苦苦相勸,楚歡卻似乎是打定了注意,並無更改。
……
……
楚歡跟隨鐵莊騎馬離開鎮子,鐵莊在前領路,飛馬而行,果真如同鐵莊所言,路途頗為遙遠,一天下來,馬不停蹄,終是來到一片曠野之上。
黃昏時分,秋風蕭瑟,蘆葦在風中亂舞,看上去蒼茫寂寥。
“楚大人,前麵不遠就是。”鐵莊此時倒是對楚歡頗有幾分欽佩,他一道總督,封疆大吏,為了一個女人,卻敢於孤身犯險,倒也是有情有意。
楚歡此時卻也已經瞧見,蒼茫的天底下,遠方出現一道黑點,駿馬漸近之時,那黑點慢慢擴大,卻是一棟三間的木屋。
木屋四周,一片冷清,沒有一個人影。
兩匹駿馬飛馳到木屋前,鐵莊已經大聲道:“楚大人帶來了。”
聲音傳出去,卻並無回音,鐵莊皺起眉頭來,楚歡冷冷瞧著鐵莊,問道:“這就是你所說的地方?林姑娘在哪裡?”
鐵莊額頭冒出汗來,他此時已經看清楚,三間屋子都是敞開著門,屋內空空蕩蕩,並無一人蹤跡。
正要解釋,卻聽得一個聲音道:“鐵莊,這是楚歡?”聲音之中,從屋後轉出一個人來,那人黑衣黑褲,陰沉著臉。
鐵莊立刻道:“馮翔,稟報侯爺,人已經帶到。”
那人從屋後轉出,竟然牽著一匹馬,鐵莊更是詫異,隻聽那人道:“侯爺不在這邊,我帶你們去見他!”
鐵莊奇道:“侯爺不在這裡?那去了哪兒?”
“該你問的不要問,不該你問的更不要問。”那人冷冷道,轉視楚歡,拱手道:“楚大人,對不住,侯爺知道楚大人智勇雙全,也知道楚大人大權在握,雖然這裡確實偏僻,可依然在楚大人的勢力範圍之內,楚大人想要調動幾百兵丁圍困此處,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一旦交易做成,楚大人帶走了林姑娘,卻讓你的兵士將我們一網打儘,那我們可就得不償失了……楚大人,我們的難處,還望你能夠體諒。”
楚歡麵不改色,淡淡道:“看來你們確實很謹慎,整個西關都是本督的勢力範圍,難不成林姑娘已經不在西關?”
“大人也不必多問。”那人含笑道:“事不宜遲,侯爺他們如今正在等候楚大人大駕光臨,林姑娘想必也在期盼楚大人能夠早些趕到。”翻身上馬,再不發一言,拍馬便走,鐵莊也是二話不說,拍馬跟上,楚歡眼角跳動,瞧見那兩騎已經馳出一段距離,回頭看了一眼,終是一抖馬韁,跟了上去。
距離木屋不到五裡地外,仇如血已經帶著數十人躲在一處小樹林中。
楚歡當然不可能孤身犯險,雖然當著鐵莊的麵,告訴仇如血不要跟隨,但是卻已經打出暗號,令仇如血隨後帶人跟上,而且悄無聲息之中,已經將總督令符交給了仇如血。
帝國的封疆大吏,不但有官符,另有令符在身,官符用來蓋章按印,卻也不能時刻隨身攜帶,而精致小巧的令符,卻能隨身攜帶,也是證明身份的信物。
仇如血有了令符,迅速到當地官府調集了一批人手,隨後根據楚歡沿途留下來的記號,一路尾隨,隻怕被對方發現,所以不敢跟得太緊。
仇如血此時正與幾名兵士聚在一起,在地上畫出方位,計劃抵達目的地之後,該如何進行行動,安排明兵和暗兵,一旦動手,到時候分兩路行動。
正在計劃之中,一名打探情況的斥候飛奔而來,稟道:“總督大人到了一處木屋子,那裡有一人在等候,隨後大人跟著那人離開。“
仇如血皺起眉頭,當下起身來,帶著一群人迅速來到了那處木屋,見到木屋四周荒蕪人跡,冷清的可怕,當下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皺起眉頭,神情凝重:“情況隻怕有變。”
馬正立刻道:“這裡先前有人,看這裡的足跡,人數還不少。”
仇如血畢竟是江湖經驗豐富,略一思索,微微變色道:“不好,對手當真狡猾……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本來是他們的據點,可是他們後來轉移了地方……!”
柳隨風急道:“仇大俠,大人身在危境,咱們跟進追上去。”
仇如血迅速找到馬匹的足跡,沉聲道:“順著馬跡,咱們追下去。”
仇如血如同識途的老馬一般,領著眾人追尋楚歡的馬跡一路追蹤,楚歡馬匹的馬蹄鐵特意做了手腳,與普通馬蹄鐵不同,極容易辨識,馬蹄留下來的印跡又清晰有特彆,極易追蹤。
仇如血領著眾人追出十幾裡地,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依稀看到前麵出現幾道影子,眾人立刻散開,隨即聽到仇如血道:“是馬匹。”摸了上去,卻見到三匹馬拴在木樁之上,其中一匹,豁然就是楚歡的駿馬。
楚歡雖然有雷火麒麟那樣的神駒,卻並不輕易騎乘,隻因為那雷火麒麟太過顯眼,許多人也都知道楚歡有一匹紅鬃神駒,騎乘雷火麒麟,就等若是暴漏自己的身份,眼下這匹駿馬,雖然比不得雷火麒麟,卻也是純種的西梁馬。
隻是駿馬在前,人卻無蹤。
“大家分開四處找一找……!”仇如血緊鎖眉頭,“馬匹在這裡,大人應該也不會離得太遠……!”聲音戛然而止,卻是緩步往不遠處的道上走過去,距離栓馬匹的木樁不過七八步遠,是一條泥濘的道路,雨後的道路痕跡很明顯,仇如血隻看了一眼,便道:“馬匹沒有走,是換了馬車……大人換乘馬車離開了。”
馬正冷笑道:“看來對手當真是狡猾,恐怕他們猜到大人會留後手,所以如此小心謹慎……!”
“順著馬車痕跡跟上去。”仇如血冷笑道:“我看他們能跑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