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覺得自己心裡的疑團似乎得到了大大的解脫,一直讓他十分糾結的諸多秘密,似乎迎刃解開,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似乎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事情似乎並不如此簡單。
不可否認,辛歸元對佛玉的事情必然是知之甚深,否則他絕不至於知道有兩塊石頭分彆在軒轅紹和林慶元的手中。
軒轅紹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至於將那塊石頭到處亮給彆人看,記得在軒轅紹首頁中看到那塊石頭的時候,是在一個晚上,自己被人誤會是軒轅紹,被刺客偷襲,現在想起來,楚歡心中禁不住想到,難道那也刺殺軒轅紹的刺客,竟然是辛歸元的人。
軒轅紹當夜說的很清楚,那些刺客並不是第一次出手,三番四次出手的原因,就是為了那塊白色的石頭,而對那塊石頭勢在必得的,也正是辛歸元這夥人。
“如果是在他們手中,想要拿回來,實在不容易。”琉璃搖頭輕歎道:“軒轅紹出身帝國第一武勳世家,箭法無雙,我想天底下很少有人能靠近他的身邊……如果佛玉在他的手中,想要得到,並不容易。林慶元多年前就已經造反被誅,琉璃也聽說過,他似乎有一個女兒逃脫在外,朝廷也派人找尋過她的下落,卻一直沒有消息……那塊佛玉如果在他女兒的手中,至少先要找到他女兒才有可能拿到佛玉。”
辛歸元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六塊佛玉,分散各處,想要聚集六塊佛玉,絕不容易。但是我們當初向大王立下過誓言,就是十年百年,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奪回六塊佛玉,將大王送往佛窟。”
楚歡歎道:“十年百年?辛國相,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十年尚可,如果是百年,你能活那麼久?”
辛歸元淡然一笑,道:“後浪推前浪,我們死了,自然還有後來人,拿不回佛玉,無法將大王送往佛窟,我們永不死心。”他雖然輕描淡寫,但是話語之中,卻是透著無法挽回的堅毅。
楚歡皺眉問道:“直到如今,你們都無法知道全部佛玉的下落,已經過了二十多年……!”說到此處,他終究沒有說下去,隻是搖了搖頭。
辛歸元卻是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們當初也知道事情艱難,可是就在最困難的時候,孔雀明王菩薩顯靈,佛兵天降!”
“佛兵天降?”楚歡感覺到什麼,“這話又從何說起?”
“因為心宗來人了。”辛歸元發出古怪的笑聲,“西昌國破,心宗並沒有忘記他們最虔誠的信徒,他們記念著大王,也記著當年對大王的承諾,因為心宗送給大王六塊佛玉的時候,就答應過大王,隻要六塊佛玉在手,當大王離世的那一天,無論有多大的困難,他們都會帶走大王的遺骸。”
“中土爭霸,心宗的人自然也知道,西昌國破,他們覺得西昌王凶多吉少,所以前來中土找尋。”楚歡緩緩道:“他們是來帶走西昌王的遺骸?”
辛歸元點頭道:“正是如此。朔泉城陷落後,消息最終被心宗知曉,他們在朔泉城破之後的第二年來到了西北,我們那時被困此地,他們沒有找到我們的下落,所以返回了西梁。事隔多年之後,他們再次派人前來找尋,而我們也得到了他們的消息,終於走到了一起。那時我們根本不知道佛玉的下落,也不知道是否能夠真的最終找到佛玉,所以見到心宗的使者,懇求他們能夠帶走大王的遺骸,讓大王的遺願能夠實現……但是心宗使者並沒有答應,因為我們拿不出佛玉,而進入佛窟,必要佛玉,我們遺失了佛玉,心宗的使者很是失望。”
楚歡眼角微跳,問道:“你先前說過,佛玉對心宗佛徒來說,是心宗的瑰寶,你們遺失了佛玉,他們當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辛歸元點頭道:“不錯,所以天網就出現了。”
“天網?”楚歡和琉璃都顯出驚奇之色,“天網又從何說起?”
“漫天撒網,奪回佛玉。”辛歸元一字一句道:“這就是天網的使命!”
楚歡心中一陣釋然,暗想難道京城那位人販子胡爾斯,就是天網之中的人,毫無疑問,心宗東來,得知佛玉遺失,所以與西昌國的殘部聯手組織了所謂的天網,按照辛歸元的說法,天網的目的,就是為了奪回佛玉。
如果說胡爾斯打著販賣奴隸的招牌在京城活動,打探佛玉的下落,那倒也不是不可能。
隨即又想到,阿氏多就是心宗的弟子,他的胸口有卍字符,如果猜得沒錯,那是心宗弟子特有的記號,就正如藥翁,他是西昌國太醫院的院使,當時西昌國的許多貴族都受到西昌王的影響,皈依心宗,藥翁皈依心宗,也並不是不可理解的事情。
藥翁皈依心宗,成為心宗弟子,胸口有卍字符,自然也就不足為怪。
如此說來,包括劉聚光在內,虎紋公子、藍衫公子等人竟也都是心宗的信徒,這些人,是否就是辛歸元所說的天網成員?
這些人在秦國活動,他們的目的,難道就是為了找尋佛玉?
劉聚光本是秦國的官員,但是被心宗說服,或許因為其他的什麼緣故,也加入了天網組織,這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若有所思,琉璃看在眼裡,輕聲問道:“公傅,你在想什麼?”
楚歡微微一笑,道:“辛國相所說的一切,讓我感到十分吃驚……天網在秦國境內活動,難道神衣衛竟然是一無所知?”
辛歸元淡然一笑,“都說神衣衛無所不知,可是他們終究是人,不是神,天下之大,當真沒有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楚歡歎道:“辛國相告訴我們這些,當然不會是無人傾訴。”
辛歸元笑道:“你很聰明。你們知道了一切,當然不是我要為你們說故事,隻因為我要讓你們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如此我才好和你們做一筆交易。”
“交易?”楚歡早就猜知辛歸元絕不可能大費口舌卻一無所求,而且他在這一瞬間甚至能夠猜到,對方做交易的底牌,就是山窟的出口。
雖然兩名叛徒機緣巧合找到了出口,可這並不表明楚歡就能夠很快找到出口,而且當年他們為了找尋出口,耗費了大量的時間,絕不會是三兩個月就能找到,而楚歡根本沒有那麼長的時間,在沒有食物的情況下,楚歡知道自己和琉璃撐不了多久。
他當然也動過念頭,是否要製住辛歸元,為了離開這裡,隻能對辛歸元嚴刑逼供,從他口中逼問出出口的位置。
但是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楚歡自己打消。
他能這樣想,辛歸元當然也早就防到了這一手,可是對方卻並不在乎,那就說明對方根本不畏懼自己去逼問他。
而且楚歡也知道,這個世界固然有很多懦夫,卻也有許多鐵骨之人,如果一切真如辛歸元所言,他為了完成西昌王的遺囑,二十年如一日繼續著自己的事業,那麼此人的心性,自然是堅毅無比,很難想象這樣的人物會屈服在自己的手底下。
辛歸元一雙眼睛看著琉璃,緩緩道:“琉璃,你可知道,你的父親,也是天網的人!”
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楚歡和琉璃都是吃了一驚,琉璃花容失色,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辛歸元歎道:“你們的故國,是西域古斯羅,你的父親應該告訴過你,而古斯羅國就是信仰大心宗的國度。”
琉璃不敢置信問道:“你是說,父親……父親也是心宗的信徒嗎?”
辛歸元點頭道:“雖然你的祖上從遙遠的古斯羅來到中原,幾代繁衍,融入了中原的生活,但是從始至終,難道你不覺得中原人其實一直沒有將你們當成是自己人?你的父親當初為了和你母親結合,遭受到了多少苦難……!”搖頭歎道:“這些往事,他未必會對你提及。”
琉璃眼中明顯劃過一絲黯然之色,楚歡看在眼中,心中知曉,雖然經過幾代融合,琉璃的外形已經接近中原人,但是身上卻還是有很明顯的西域特征,而中原人,其實對異域人始終保持著警惕和排斥的心理,就好比安邑道的鬼方人,他們的祖上也是從西域而來,繁衍生息,但是鬼方人卻一直被列為蠻人,始終不被中原主流族群所接納。
他可以想象,琉璃幼時,想必也感受到被人排斥的痛苦。
“你的父親之前並不是一個心宗信徒,但是他在為雙羊王爺治病的時候,開始與心宗的佛徒接觸。”辛歸元緩緩道:“他本就具有西域的血統,比起中原人,更容易接納心宗的教義,所以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皈依了心宗,成為了心宗的一名信徒。”
琉璃漂亮的藍眸中依然帶著不敢置信的神色,搖頭道:“不會,父親從來不參與是非之爭,他……他不會加入天網!”
辛歸元卻是盯著琉璃美麗的眼眸子,問道:“琉璃,我來問你,瀛祥患了腿疾,發榜求醫,為何從不參與是非之爭的你的父親,卻做好前往京城應征的準備?莫非他不知道,京城雖然是天底下最繁華的地方,卻也是是非最多的地方,他既然不問是非,隻求醫道,為何準備要往是非最多的地方去?那你又是否知道,當他知道自己已經身患絕症,無法前往之時,卻會囑咐你前往京城應征?你知道是誰決定讓你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