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牌手步伐整齊,速度並不快,但是卻如同一堵牆一樣,向城下慢慢推進,城頭上的弓箭手彎弓搭箭,已經做好了準備。
胡宗茂的巽字營有五千官兵,加上強征過來的民夫,也有近萬人,但是其中弓箭手並不算多,弓箭手是技術兵種,並非是個人就能射箭。
雖然知道守城的時候,弓箭手的威力最為重要,需要依仗弓箭手協助守城,為此一度緊急訓練弓箭兵,但是想要培養出一名優秀的弓箭兵,其實並不是容易的事情,城頭上倒是準備了大批的強弓箭矢,但是整個賀州城守均能夠射箭的弓箭兵卻不到千人。
實際上巽字營真正的弓箭手編製,也就五百人左右,能夠湊出來近千名弓箭手,也還是因為強征的男丁之中,有不少是曾經都以狩獵為生,西北山多,許多生活困頓的百姓,無可奈何之下,隻能入山狩獵,獲取食物,也正因此,西北百姓中倒有一批箭法不錯的獵手,這些獵手被強征到了賀州城,胡宗茂自然是從中挑選出善於射箭者,編入弓箭兵。
正門是主要防守點,所以在這裡,胡宗茂本就安排了近五百名弓箭兵,在楚歡兵馬抵達之前,胡宗茂得知楚歡的主攻方向如自己猜想一樣,所以又從其他哥們勉強抽調了一部分弓箭手,其他三門各保留一百名弓箭手以防不測,在正門這邊,則是安排了七百名左右弓箭兵。
七百不是一個大數字,但是卻足以應對現在的局勢,城頭的弓箭手,編成兩列,三百多人為一組,一組在前,一組在後,在城頭上形成兩條線,前麵一列靠近在城垛邊上,隻等一聲令下,立刻射箭,而後一排也已經弓上弦,等到第一排射完,便會立刻上前填補,如此循環,保持弓箭的高速度殺傷力。
楚歡此時騎在雷火麒麟之上,目視前方,看著盾牌兵向前推進,麵無表情,但是眼眸子卻異常的凝重。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楚歡攻打賀州城,事先自然是對守城大將胡宗茂有過了解,知道此人的性格特點以及戰術方法。
胡宗茂不但加固加高城牆,而且在城外挖下壕溝,本意就是不讓敵軍順利地衝到城下,這一點,楚歡事先自然已經派人打探清楚。
兵臨城下之前,楚歡就已經派人摸黑在賀州城外做了探查,已經精確地確定了城外壕溝的具體位置已經寬度。
壕溝上麵覆蓋著一層塵沙,一旦踏上,必然會陷進去,這樣造成的兵力損失,楚歡當然不願意看到,所以針對城外的壕溝,在抵達賀州城前,早早就與裴績商量好了對策,胡宗茂既然能夠挖溝,這邊自然也有辦法應對壕溝,至若掘土填溝,這當然是不現實的。
為了挖掘城外的防禦壕溝,胡宗茂動用了大批的人力,溝渠很深,即使在沒有任何威脅的情況下,楚歡這邊要填溝,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更何況此時賀州城頭,箭手虎視眈眈,根本不可能給這邊安心填溝的機會,隻怕壕溝未填上,填溝的人便已經全軍覆沒。
最好的方法,當然是在壕溝之上架路,好在找尋木材並不是困難的事情,楚歡下令將士們伐木製板,帶著大量的厚厚的木板到來,而且在城下的壕溝邊上,已經做了不顯眼的標記,楚歡倒是有些慶幸,胡宗茂下令挖掘的壕溝,深度確實不弱,但是卻並不算多款,長長厚厚的木板,足以搭在上麵。
看著楚軍緩緩推進過來,距離壕溝漸近,也已經進入了射程範圍之內,胡宗茂終是緩緩抬起握刀的手,高高舉起,陡然間手臂前揮,刀鋒前指,城投弓箭手們再不猶豫,滿弓如月,手指鬆脫,城頭上的箭矢頓時如同雨點一樣,往靠近過來的楚軍軍陣射了過去。
亂箭如雨,前一列堅守們射出箭矢,立刻後退,後麵一排迅速上前,早已經滿弓如月,毫不猶豫射了出去。
箭矢如同飛蝗,楚軍盾牌兵將盾牌舉起,形成一道鐵牆,但終究不可能密不透風,在亂箭之中,悶哼慘叫響起,軍陣中是不是有人中箭倒地,便是那些舉著盾牌的盾牌手,雖然護住了大部分身軀,可是時有亂箭射到難以遮掩的腿部,中箭跪倒,空出的缺口,立刻有箭矢射入。
當城頭箭手們開始射箭,楚軍的戰鼓聲便更加的急促起來,本來緩緩推進的楚軍軍陣,隨著隆隆的鼓聲,速度漸漸快起來。
盾牌手在前,抬著木板的步兵跟在後麵,在步兵後麵,楚軍陣中也已經有弓箭手跟了上來,進到射程之內,楚軍箭手也已經是彎弓搭箭,對著城頭射過去,相比起城頭的箭手,楚軍箭手帶去的威脅性自然是要弱了許多。
叛軍居高臨下,而楚軍要自下向上,箭矢的速度和力道,完全不同,但是楚軍箭手出陣,當然不是真的想給城頭的兵士造成多大的傷害,隻是為了能夠壓製住對方的勢頭,給前麵的同伴創造搭路的機會,誰都知道在這城下多耽擱一分,就多出一分死亡的機會,所以步伐都是越來越快,之前楚軍列陣在前的盾牌兵步伐一致,能夠保持盾牌最大限度的契合,形成一道鐵牆,但是隨著陣中時不時地有人倒下,而且盾牌手有人中箭,形成空缺,整個軍陣開始有些散亂。
楚軍箭手看到前麵的軍陣開始有些散亂,更是連連射箭,想要壓製住城頭如雨的箭矢,儘可能地給前麵的同伴掩護。
胡宗茂看著本來整齊劃一的楚軍軍陣在箭雨的攻擊下,已經出現混亂,嘴角不禁浮出笑容,冷笑道:“楚歡自以為帶的是精兵猛將,現在看來,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花花架子擺的好看,真要打起來,也不過如此。”
旁邊眾將都是連連附和,胡宗茂本就對守城十分的自信,此時看到楚軍如此容易就陣型混亂,更是自信滿滿。
楚歡看著軍陣已經鬆動,微皺起眉頭來,在他身畔的乃是震字營偏將韓英,戰場上的形勢,他自然也是看得清楚,見到楚歡皺眉,隻能道:“楚督,平西軍是餘老將軍組建,老將軍雖然有心要將平西軍訓練成威懾西北的最強大軍團,可是……他心願未了,就已經駕鶴西去,平西軍本身,魚龍混雜,如果餘老將軍健在,倒可以將這些人都融合在一起,形成有力的拳頭……!”
楚歡微微頷首,神情肅然,道:“餘老將軍確實有這個能耐!”
“餘老將軍還沒有將平西軍整頓好,就離世而去,平西軍的將士雖然也都是有戰鬥經驗,但還是一盤散沙,沒有形成真正的戰鬥力。”韓英歎道:“等到東方信接手老將軍擔任平西大將軍,他也沒有將心思放在訓練軍隊之上,而是想著各種方法,排除異己,隻想著將平西軍變成他東方信的軍隊。”抬手指著前方正在進攻的楚軍軍團,“將他們中間任何一個拉出來,都算得上是合格的兵士,可是組合在一起,卻遠遠不能發揮出他們應有的戰鬥力,訓練的時間太短,互相之間的配合還遠達不到默契的程度。”
楚歡點頭道:“韓偏將所言極是。”望向前方,緩緩道:“餘老將軍留下的這支軍團,作為後輩,我們不能讓他們辱沒了老將軍的聲明,既然老將軍想著要將平西軍建成整個西北最強大的軍團,我們就應該繼承老將軍的遺誌,完成他老人家的心願。”抬起手,馬鞭前指,“這中間許多人都曾與西梁人交過手,憑心而論,許多人都是西梁人手下的敗軍,無論是士氣還是自信都受到過重創,作為一名軍人,想要找回自信,就必須要有榮耀,軍人的榮耀可以恢複他們的自信,而榮耀,隻能是來自勝利!”
韓英微微頷首,楚歡繼續道:“自從西梁人撤走之後,平西軍在東方信手中,並沒有得到良好的訓練,甚至沒有真正打過硬仗,他們需要得到訓練,而訓練的最好方法,就是在戰場上得到淬煉,血與火的訓練,會讓他們成長的更快。”
此時盾牌手已經停下了腳步,在他們前麵,就是壕溝,盾牌手已經探出刀去,冒著箭雨的威脅,探刀在前麵的地麵上砍動,溝渠上麵掩飾的沙塵本就不是很厚,很快就顯出了壕溝來,看到壕溝的邊緣,盾牌手後麵的兵士們已經是迅速抬著木板,向前麵的壕溝撲了上去,搭上厚厚的木板,而此時城頭的箭矢更是犀利,城頭箭手們並不在意箭矢是射向誰,隻需要將箭矢往楚軍密集的軍陣中射過去,亂箭之下,總能給敵人帶去傷害。
胡宗茂看著楚軍軍中中的兵士時不時地倒下去,意氣風發,隻覺得全身都充滿了力量,耳聽得對方軍陣中的鼓聲變得更加的沉悶響亮,抬頭望過去,眉頭一緊,似乎是在對四周眾人所言,又似乎是在自語:“他們要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