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樓三樓上,觥籌交錯,眾人都是有說有笑,董世珍似乎對楚歡前來十分的歡喜,連連向楚歡敬酒,倒像楚歡是這次壽宴的主角。
“清蒸魚頭……!”樓梯口響起聲音來,隻見到一名男子手中托著木盤,木盤之上,放著熱氣騰騰的清蒸魚頭,董世珍已經起身招手道:“來來來,在這邊。”
那人端著木盤往這邊過來,董世珍已經含笑道:“大人,這就是北望樓的招牌菜,清蒸魚頭……!”往那男人道:“你是北望樓的那位大廚?”
男人點頭道:“回大人話,小的是這裡的大廚,這清蒸魚頭,是小人親自烹調!”
“快端過來讓總督大人嘗一嘗。”董世珍急忙張羅,眾人看在眼裡,心想以前董世珍和楚歡關係並不好,或許董世珍也覺得不宜與總督針鋒相對,所以想借這次壽宴與楚歡搞好關係。
那人上前來,放下木盤,長形的碗碟之中,放著熱氣騰騰的清蒸魚頭,香氣四溢,特彆是那魚頭,幾乎占據了整個碗碟,果然不愧大頭魚之名。
“董大人,今日是老太爺壽宴,這一份魚頭,該敬獻給老太爺才是。”楚歡含笑道:“若是這第一份就放在本督這裡,倒有些喧賓奪主之嫌了。”
董世珍忙笑道:“大人客氣了,家父得知大人今日親自赴宴,十分歡喜,換做家父,也是想將這第一份魚頭獻給大人。”
楚歡笑道:“如此實在有些過意不去了。”
董世珍已經向那大廚吩咐道:“總督大人對你這門手藝十分的欣賞,聽說這清蒸魚頭,放眼西北,隻有你做的最地道?”
“小的不敢誇大,但是在越州,小的還真的找不出比小的更熟練的廚子。”大廚頗為自信道:“這魚頭,烹調成功,需要七道工序,而且要添加數種佐料……!”伸出手指,指著魚頭,“大人且看,這魚頭的肉質十分的鮮嫩,火候必須掌握到最佳,而且烹調的時間必須嚴格把關……!”
楚歡似乎是在仔細聆聽,微微頷首。
董世珍聽得大廚在介紹,不動聲色之中,已經退後了兩步,他小眼睛眯成一條縫,眼角斜向東方信,隻見東方信端坐席間,似乎也在仔細聆聽,但是他分明瞧見,東方信的眼角在微微抽搐,那眼眸子之中,也隱隱現出異樣的神色。
“哢嚓”一聲響。
眾賓客尚沒有反應過來,三樓的樓頂卻陡然間裂開,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黑影已經從天而降,黑巾麵罩,飛撲而下。
東方信神色一緊,眼中劃過喜色,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董世珍已經後退兩步,驚聲道:“不好,有刺客!”
幾乎同一時間,那名大廚的手已經迅速探出,一根手指點向那魚頭的魚嘴,魚嘴張開,他一根手指直接探進了魚嘴之中。
臨空而下的黑衣刺客,手持利刀,正從楚歡的正上方落下來,楚歡的神色一緊,雙眸劃過厲色,他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頭頂,而是全神貫注盯著那大廚,那大廚的手指探向魚嘴之時,楚歡一聲厲喝,竟似乎早就有了準備,側身閃躲。
“咻咻咻咻”!
那大廚的手指探到魚嘴中之後,從那魚頭之內,數點寒星直打楚歡,隻是楚歡閃躲的速度驚人,而且早有準備,在手指還沒有探進魚嘴之內時,他的身體已經動起來。
“叮叮叮”數聲響,從魚頭之內打出來的寒星,儘數沒入了楚歡身後的牆壁之中,那大廚顯然也沒有料到楚歡竟然早有準備,更沒有想到楚歡閃躲的速度竟然是那樣迅速,雙眸劃過驚異之色。
東方信的目光,並沒有注意那大廚,而是第一時間盯住從天而降的黑衣刺客,瞧見那黑衣刺客從楚歡頭頂落下,東方信雙拳握起,眼眸子之中,帶有興奮之色,隻是很快,他眼中的神色瞬間就變了,顯出吃驚之色。
他一眼就看出來,從天而降的黑衣刺客,那身影正是趙信,按照原計劃,趙信的目標,直取楚歡,可是此時他卻發現,趙信並沒有進攻楚歡,在楚歡躲過暗器那一瞬間,黑衣刺客已經落在案上,雙腿一蹬,借力向前,長刀如電,竟然是直取董世珍。
東方信一時間愣住,便是那已經後退兩步的董世珍臉上也顯出驚駭之色。
趙信的目標不是楚歡,也不是東方信,竟然是董世珍。
董世珍瞳孔收縮,他本以為一切都在他的布置之中,可是此時他卻駭然發現,事情完全在他的掌握之外,他實在鬨不明白,趙信這把刀本該是刺向東方信,卻為何指向了自己。
長刀如電,董世珍知道事情不妙,轉身便要跑,隻是趙信借助桌麵之力,快如閃電,董世珍還沒有跑出兩步,就感覺背脊一涼,長刀已經從他背後刺入,董世珍隻感覺到身體一陣劇痛,這把刀鋒利無比,低下頭時,董世珍已經瞧見刀鋒從自己的胸口貫穿而出。
東方信知道事情出了變故,他一時也想不通到底哪裡出了紕漏,跑到窗口邊,厲聲高呼:“刺客,抓刺客……!”
今日是董老太爺壽宴,東方信雖然是武將,但是也沒有佩刀赴宴。
趙信一刀貫穿董世珍,在場眾人,除了寥寥幾人,當然沒有人知道這名刺客就是兵部司主事趙信,樓上雖然亦有二三十人之中,可大都是年紀老邁的賓客,誰也料不到一場壽宴竟然演變成一場血腥的刺殺,不少人已經驚呼著找地方躲起來,唯恐殃及池魚,四下裡頓時亂作一團。
董老太爺親眼瞧見董世珍被長刀貫穿身體,抬起手,口中發不出聲音,喉嚨裡“咕咕”響了兩下,一頭撲倒在桌麵上,滿桌的菜肴,亂成一團,隻是此刻人心惶恐,就是那攙扶他的小丫鬟也已經驚叫著閃躲到一旁,誰也顧不得這位老太爺。
北望樓正門處,郝通已經聽到頂樓出現變故,更是聽到東方信的吼叫聲,這是事先約定好的暗號,郝通知道,東方信這是招呼自己趕緊帶人上去。
隻是此時軒轅勝才拉住他的胳膊,他竟是脫身不得,反倒是瞧見屋內數名近衛軍武士飛奔上樓,心下大急,此時也顧不得軒轅勝才是武勳世家的子弟,厲聲道:“撒手。”一甩手,想要掙脫軒轅勝才的手,不過軒轅勝才豈是泛泛之輩,他雖然甩手,卻掙脫不了軒轅勝才,軒轅勝才就如同牛皮糖一樣,死纏住他,口中帶著醉意道:“我瞧得上你,請你喝酒,你卻這樣待我……怎麼,想要動手嗎?”
郝通知道樓上事態緊急,沉聲道:“樓上有刺客,都衝上去……!”握刀的手臂被軒轅勝才死死拽住,想要憤而拔刀,可是軒轅勝才另一隻手竟是已經扣住了郝通的手脈,軒轅勝才的聲音也變的森然起來,雙目如冰,寒光乍現,冷聲道:“今日若是不陪我飲酒,我看誰敢跨進去一步。”恰好郝通一名手下正要闖進去,軒轅勝才已經抬起一腳,狠狠踹在了那人的腰眼,那人料不到軒轅勝才竟是說動手就動手,猝不及防,“哎喲”叫了一聲,被踹翻在地。
郝通手下一眾護衛都是駭然變色,瞬間都是怒目相視,已經有人瞬間拔出刀來,軒轅勝才帶著冷笑,麵無所懼,此番他帶了七八名近衛武士前來,數名武士已經飛奔上樓,卻還有兩名近衛武士跟在他身邊,一左一右,攔住大門,眾護衛拔刀之時,兩名近衛武士也已經拔刀在手,厲聲喝道:“誰敢動手?”
一樓大廳赴宴的賓客先前都已經瞧見軒轅勝才在這邊糾纏郝通,軒轅勝才是軒轅世家子弟,而且是總督身邊的部將,而郝通是東方信的親信衛隊長,這兩人身份特殊,誰也不敢上前勸阻,眾人樂的坐山觀虎,等著看一場好戲。
隻是此刻變故叢生,雙方人手竟然拔刀相向,不少人已經變了顏色。
郝通對東方信忠心耿耿,今日大事,想不到竟是被軒轅勝才橫裡殺出來纏住,他心中隻覺得事情古怪,隻怕壞了東方信的事情,握刀的手臂被軒轅勝才扣住,再也顧不得其他,另一隻手已經握拳朝著軒轅勝才狠狠打過去,厲聲喝道:“滾開!”
他一出拳,軒轅勝才雙眉一樣,一隻手臂抬起,也照著郝通打了過來。
董世珍被長刀貫穿身體,黑衣刺客趙信瞬間拔刀,董世珍劇痛鑽心,摔倒在地,掙紮著扭過身來,瞳孔擴張,看著趙信,不敢置信,拚儘全力抬手指著趙信,“你……!”靈光一現,似乎明白什麼,手指轉向東方信,眼眸子顯出怨毒之色,卯足了最後的力氣,嘶聲道:“東方……東方信,你……你謀害……謀害我……!”
東方信瞧見董世珍指著自己,瞳孔收縮起來,厲聲道:“董世珍,你……你胡說什麼……!”
董世珍胸口鮮血泊泊直流,張了張嘴,卻已經無力說話,手一軟,手臂落下,頭一歪,再無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