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峰並沒有食言,黃昏時分,就如同昨日的裝扮一樣,來到了縣衙,隻是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楚歡派出的人嚴密監視,在他尚未到達縣衙之時,楚歡早就接到消息,知道他已經過來。
等到吳峰拿出自己所謂的“昨夜剛配製出來的靈丹妙藥”之時,楚歡心中隻能疑問,難道這位吳大夫昨天晚上是趴在女人的身上配置解藥,他可是清楚得很,從昨晚進了暗街那處暗門子,直到前來縣衙之前,這位吳大夫一直都是呆在暗門子之中,並無去過其他任何地方,那是在暗門子裡廝混了一天一夜。
楚歡心中已經清楚,吳峰今日拿出來的“靈丹妙藥”,其實昨日就已經放在了袋子中,今日才拿出來,楚歡隻覺得這家夥很有可能隻是為了多混一頓飯,又或者還想從縣衙這邊得些賞金,這一點,從吳峰再三強調這是靈丹妙藥便可見一斑。
天色還沒黑,楚歡讓人準備宴席,不過吳大夫似乎並無心情吃飯,隻是再三重複如何使用藥物,更是一再強調,隻要每日裡按時服用藥物,那麼不出三五日,總督夫人的貴體便可痊愈,楚歡心知肚明,取了一百兩銀子送給他,吳峰眉開眼笑,歡天喜地告辭而去,白瞎子帶著兩個人,繼續在暗中跟隨。
楚歡本以為這家夥又要去花天酒地,正愁煩如何從吳峰口中得到那位高人的下落。
若是正大光明將其抓來審問,楚歡自然是一句話的事情便能辦到,但是對方不管怎麼說,那也算是素娘的救命恩人,他今日數次去看素娘,素娘的身體狀態已經明顯好了許多,如果就此將吳峰抓來審問,多少有些不合適。
可是一想到事關西關瘟疫大事,楚歡思考再三,甚至與杜輔公商議一番,便準備若是白瞎子還不能從吳峰身上發現蛛絲馬跡,那就隻能派人將吳峰暗中綁架,逼問他高人的下落所在,瞧吳峰也不似一個硬骨頭,真要讓人審問,用不著嚴刑逼供,或許就能從吳峰口中得到高人的下落,為了西關上下,個人的恩情,那也是顧不上了。
楚歡甚至召喚軒轅勝才過來,令他找上幾個手腳利索反應敏捷的,準備實施自己的綁架計劃,如果吳峰還在暗街,幾個人喬裝打扮直接過去將吳峰綁架起來,那是不費吹灰之力,堂堂總督大人,自然不會擔心有人會到衙門報案,且不說暗街本就是見不得光的地方,綁走了一個人,暗門子的野娼不會多說一句話,就算真的報案,堂堂總督大人難道還會擔心縣衙門的差役調查。
隻是軒轅勝才還沒有跳出人手來,白瞎子那邊倒已經來了情況,天色昏暗十分,跟隨白瞎子一同監視吳峰的駱駝客柳隨風便已經急匆匆返回衙門,向楚歡稟報,吳峰今天並沒有去往暗街,而是在集市上轉悠了一陣子,而且去了幾家藥鋪,買了一些藥材,趁天黑關城門之前,往城外而去。
白瞎子那邊知道事非尋常,帶了一人跟著出城,派了一人回來趕緊報訊,白瞎子那邊更是商定好了若是走得遠,會在沿途留下標記訊號。
楚歡精神一震,吳峰從縣城買藥材,然後出城,自然是大不尋常,二話不說,立刻找來仇如血和狼娃子,因為上次在青唐去尋閆平士,竟是被人謀算,楚歡自然也明白君子不立危牆的道理,這一次自然不會再泄露自己的行蹤,除了軒轅勝才繼續留守在縣衙這邊,便隻有跟隨楚歡一同外出的仇如血和狼娃子知曉此事,便是連孫子空也沒有通知。
三人都是換上便服,仇如血藏刀在身,狼娃子這一次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將長弓帶在外麵,拆了弓弦,用布包好,箭盒也包好,拎在手中,有了上次的經曆,仇如血和狼娃子此番要謹慎許多,而且兩人也十分清楚,楚歡幾次秘密行動,都要帶上自己,那時將自己當做心腹來看,麵上雖然淡定,但是二人心中卻也是頗有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
在柳隨風的帶領下,幾人到了縣城門,城門已經關閉,幾名守城的衙差就窩在城牆根閒聊守夜,見到楚歡等人騎馬過來,也不認識,還未開口,楚歡已經掏出一錠銀子在手中丟了過去,道:“勞駕幾位,急著出城,行個方便。”
楚歡若是自報家門,兩處牌子,這幾名守城的官兵自然不敢攔阻,可是楚歡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行蹤,這是其一,第二也是想考察一些這裡城門的守衛情況,如今西關盜賊叢生,楚歡可從來不敢掉以輕心,如果說哪天聽到有亂匪攻打進北原縣城,楚歡也絕對不會感到稀奇,亂局生匪,亂世生梟,在所難免。
看到有人痛快收起銀子,示意同伴打開了城門,楚歡心下隻能歎息,北原城的城守情況,終究還是讓他這位總督大人失望,此時也顧不得管這些,隻能回頭再吩咐相關將領好好管束,出了城來,一彎新月已經自天邊升起,淡雅地灑射在幾人的身上,四下裡一片寂靜,楚歡等人放慢了馬速,正要找尋白瞎子留下的標記,忽聽得前麵黑暗中傳來聲音:“大人,這邊……!”見得一人過來,卻是跟隨白瞎子的另一名駱駝客馬正,“白老大剛走不遠,讓小的在這邊等著大人,他們應該還沒走太遠,很快就能追上。”
馬正和柳隨風都是從荒漠跟隨狼娃子進到關內的駱駝客,算是楚歡的家丁護院,如今倒與白瞎子的關係十分的不錯。
“騎馬會驚動吳峰。”楚歡翻身下馬,“既然有這機會,咱們不能錯過,仇兄,無雙,你兩人跟我追上去,馬正,柳隨風,馬匹先交給你們,城門關了,暫時進不去,你們現在城外找個地方等著。”
馬正和柳隨風立刻答應,他們是關外的駱駝客,吃苦耐勞,在城外呆上一陣時間,自然是不在話下。
楚歡順著馬正所指的方向,帶著狼娃子和仇如血迅速追過去,今夜有月,有月光照路,倒也是清朗得很。
誠如馬正所言,白瞎子果然沒走多遠路,隻追了片刻,就依稀看到前麵的白瞎子鬼鬼祟祟,如同在夜色下遊蕩的幽靈一樣,楚歡等人加勁追上去,聽到後麵動靜,白瞎子警覺回過頭來,一眼便瞧見楚歡,臉上顯出欣喜之色,壓低聲音道:“大人,你們過來了……!”
“看來那位吳大夫的身體昨晚是被掏空了。”楚歡開玩笑道:“前後這麼長時間,他卻才走到這裡……!”
“就在前麵……!”白瞎子指著前方道:“大人,你瞧,吳峰就在那兒,倒也不是他走得太慢,剛才他往那草叢裡蹲了半天,我一開始還以為被他發現什麼,故意躲著我,後來才知道那老騙子是在解手……!”賊賊一笑,“大人,你說的隻怕不錯,這老騙子在暗門子裡呆了一天一夜,那裡麵一個婆子三個姐兒,那婆子還不到四十歲,風韻猶存,風騷得很,說不準連姐兒帶著那風騷俏婆子都被他吃了,你瞧那身子虛的,走路都打晃……我瞧就那騷婆子便可以抽乾他......!”
吳峰此時還真如同夜裡遊蕩的鬼魂一樣,走路的時候身體搖擺,行走於雜草叢生的道路中,還真如同飄蕩的鬼魂。
仇如血似笑非笑,輕聲道:“原來白兄喜歡年紀大的女人,似乎對那位風騷的俏婆子念念不忘,其實你不必心急,等辦了事回來,瞞著嫂夫人,大可以再找他們快活一番,白兄身強體壯,那俏婆子未必是你的敵手,若是你伺候的她舒服了,隻怕連嫖資也給你免了......!”
“這家夥的膽子看來倒不小,這麼晚了,一個人走夜路也不怕。”白瞎子尷尬不已,急忙轉變話題,輕聲道:“就算不怕走夜路撞鬼,可是身上帶了那麼多錢財,他也不怕被搶了?隻是……他這到底是要往哪裡去?”
楚歡卻已經低聲道:“咱們分開,莫要讓他瞧見,沒有我的吩咐,你們幾個都不要輕舉妄動。”
四人分散開來,前麵的吳峰走上一段路,還真的偶爾會回頭望一望,隻是跟在他身後的四人那都是走夜路的行家,吳峰根本看不出一絲端倪,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死死盯住。
也不知行了多久,楚歡死盯著吳峰不妨,穿過一片草地,經過一道小河,卻是瞧見前方不遠處黑乎乎一片,夜風吹過,那黑乎乎的陰影就如同喝醉的醉漢,詭異扭動,靠的近些,楚歡終於看清楚,那是一片小竹林,風吹竹林,沙沙作響,跟在吳峰身後繞過竹林,到得竹林後麵,卻已經瞧見了火光,楚歡看的清楚,那火光是從一處窗戶照射出來,在這竹林邊上,卻是有一處房舍,房舍看上去做得十分的簡陋,外麵圍了一個不大的小院子,竹林孤舍,倒也有古之賢人退隱秀林的風範。
楚歡瞧見那屋子,心中頓時激動起來,他隻覺得,吳峰背後的高人,很有可能就在這孤舍之內,自己苦心要找尋的高人,今夜便有可能要見到了。
吳峰在籬笆外麵,向身後掃了一掃,楚歡等人此時早已經躲進了竹林之中,瞧見無人,吳峰這才衝著裡麵叫道:“老先生,老先生,是我,你需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你帶回來了。”
楚歡躲在竹林內,眼睛死死盯著院子,隻想瞧瞧,吳峰口中的“老先生”到底是何許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