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荀探手已經將身前的刀子握在手中,瞧見一件東西從外麵丟進來,落在地上,咕溜溜地滾過來,瞧得清楚,正是一顆人頭。
段荀雙眉一揚,定睛一看,神色大變,隻見到滾到自己眼前的雖然是一顆人頭,卻並非自己等待的楚歡人頭,反倒是自己手下三哥的人頭,那雙眼睛兀自圓睜,十分的可怖。
段荀已經意識到什麼,反應也是快速,身形便往赫溪穀那邊撲過去,他知道出了變故,對方既然找到了這裡,自己就是凶多吉少,無論來敵是誰,將赫溪穀控製在手中,也就等若有了人質在手。
隻是他身形剛動,一個冰冷的聲音已經道:“再動一下,一箭射死!”
段荀此時哪裡會顧對方的恐嚇之言,以赫溪穀為人質是他脫身的唯一希望,身形不停,陡聽得空氣中勁氣襲來,段荀眼角已經瞥見一支利箭破空而來,這一箭非同小可,無論是速度還是氣勢都不是普通箭矢所能比擬,他想閃躲,根本來不及,“噗”的一聲,那一箭已經射中他的左腿,短訊就感覺的左腿的力道似乎在瞬間便已經被抽走,腳下一軟,想要撐也撐不住,頓時便栽倒下去。
人影閃綽,從外麵已經衝進數道人影,身手矯健,已經將段荀圍在了當中,隨即又有兩人衝到赫溪穀身邊,焦急道:“鬼主,鬼主,你怎樣?”
段荀被人圍住,他抬起頭,借著火光,看清楚圍住自己的是四五名壯漢,這幾名漢子段荀一個也不認識,可是他們卻偏偏穿著自己部下的衣裳,瞬間就想明白,自己派出的那幾個人恐怕都已經被官兵除掉,而且衣服都被官兵換上。
段荀此時也終於想明白,方才雖然派出數人去襲殺楚歡,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洞口的轉彎處和洞口邊上,都有固定一人雷打不動的看守著,自己未聽到任何警報就被這群官兵闖進來,顯然是守衛也被官兵所惑,已經被悄無聲息解決。
透過人群,段荀瞧見自己恨之入骨的楚歡正緩步進來,在楚歡身邊,一左一右跟著兩人,左邊那人一身甲胄,手持長弓,正是軒轅勝才,射中段荀的箭矢,自然是軒轅勝才所發,楚歡左首那人,頭戴鬥笠,看不清樣容,自然是獨臂刀客仇如血。
段荀拄著刀,強自站起身來,幾名近衛軍冷目而視,沒有楚歡的命令,卻也並不輕舉妄動。
“段千戶,咱們又見麵了!”楚歡背負雙手,神情淡漠,“官府正在通緝你,想不到你這麼快就跳出來,不知道是本官的運氣太好,還是你的運氣太差!”
段荀神情陰霾,雙眸滿是怨毒之色,冷笑道:“姓楚的,你還真是奸詐,事到如今,老子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要殺要剮,給個痛快的。”
“談不上奸詐,隻不過是你的人太過愚蠢而已。”楚歡淡淡道:“你莫忘記,現在還是冬天,山林裡還是有雪跡,你手下的人既然做不到踏雪無痕,就不該回到這裡來。”
段荀皺眉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楚歡淡淡道:“想要順著地上的痕跡找到這裡,其實真的不是困難的事情,我們隻是擔心鬼主在你們手中,若是輕易殺進來,難免會陷鬼主於困境,所以才會想辦法將你們引出去。雖然本官並不知道是你在這裡裝神弄鬼,但是本官卻知道,若是找到機會,你們一定會將本官置於死地!”
段荀拄著大刀,臉色已經有些蒼白,冷笑道:“所以你才故意隻帶了一人跟在身邊?”
“其實這是不得已的法子。”楚歡歎道:“我們暗中順著足跡找到了這裡,卻又不能直接衝進來,本官故意在洞外不遠處經過,本就是想讓你們生出行刺之心……!”他神情淡定,看著段荀,“我隻怕你耐心太好,堅守不出,那本官這一招就起不了作用,隻不過……你並沒有讓本官失望!”
段荀怒極反笑,“原來你早就布置好陷阱,等著我們出去行刺!”
楚歡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的那幾個人本領並不如何了得,我們並沒有花太大的力氣!”
“所以你們換上我們的衣服,喬裝打扮進了山洞?”段荀冷笑道:“隻可惜……就算你們找到這裡,也已經無濟於事,老子就算死在這裡,也並不孤單!”
“你什麼意思?”楚歡眉頭一緊。
段荀瞥了赫溪穀和赫骨一眼,冷笑道:“讓鬼方的鬼主為老子陪葬,總好過老子獨自上路!”眼中神情冷厲,“他們已經中了毒,除了我,無人可解,你們就等著為他們收屍吧!”
此時易穀思正在赫溪穀身邊,瞧見赫溪穀雙目緊閉,竟是叫不醒,已經有些擔心,聽得段荀這般說,神色立刻大變,轉過頭來,厲聲道:“你對鬼主做了什麼?”
段荀並不理會,口中低聲念著什麼,楚歡已經皺眉道:“段荀,你雖然和天門妖人狼狽為奸,但終究也是個男人,如此卑劣的手段,不嫌丟人?”
“丟人?”段荀哈哈笑道:“楚歡,比起你的手段,老子還差的遠呢。”
楚歡歎了口氣,道:“段荀,本官知道,你也應該是三十六方的人,幾百年過去,你覺得你們做的事情還有意義?你們建不了太平天下,帶來的隻有禍亂,張角的夢想,終究不是你們可以實現的,你們給百姓帶來的不是幸福與安寧,是痛苦與磨難……!”
段荀厲聲道:“這些話,去對皇帝老兒所說……!”他猛然提刀,不等彆人反應過來,手中的大刀已經飛擲而出。
刀如流星,直往楚歡擊過去。
又是刀光一閃,仇如血已然觸到,刀鋒隻是在刀身一挑,那把刀便已經掉轉過頭,往段荀飛回去,段荀眼看著那把刀過來,竟是毫不躲閃,反倒是挺身迎上,“噗”的一聲,刀鋒從他胸口沒入,直入半截子。
楚歡眼角跳動,段荀身體搖搖晃晃,楚歡已經上前幾步,厲聲問道:“天門道的天公,究竟是何人?”
段荀臉上顯出怪異之色,“天公出太平,太平……太平生天公……!”他眼眸子裡兀自帶著怨毒之色,如同詛咒般:“楚歡,你……隻會為秦國陪……陪葬……!”身體向後仰去,躺倒在地,身體抽搐幾下,很快便沒了聲息。
見得段荀已死,眾人都是收刀,楚歡揮揮手,示意眾人先出去,易穀思已經道:“鬼主身體發寒,楚大人,你……!”
不等他說完,楚歡已經靠近過去,探手翻了翻同樣昏迷不醒的赫骨眼皮,隻見得赫骨眼眸子昏暗,黯淡無光,皺起眉頭,低聲道:“易洞主,老鬼主隻怕是真的中毒了。”
易穀思已經抱起鬼主赫溪穀,道:“事不宜遲,我要帶鬼主回寨子,找人給他看看。”
楚歡問道:“貴寨有精通毒藥的人嗎?”
“有幾個懂藥的,可是未必懂毒。”易穀思十分焦急,“楚大人,你們先隨我回寨子,一切等老鬼主醒來再說。”又令身邊的鬼方人背起赫骨,便往洞外而去。
楚歡跟在後麵,正要隨之出去,忽然想到什麼,轉身到得段荀屍首身邊,見得段荀雙目兀自睜著,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抬手將他眼睛合上,隨即扯開他胸口的衣襟,借著火光,仔細瞧了瞧段荀胸口,隨即雙眉已經鎖起來。
段荀是三十六方家族的人,是天門道的中堅人物,楚歡本以為他的胸口十有八九也會有“卍”字符,但是事實卻恰恰相反,楚歡在他胸口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紋身。
如果說上次在陸世勳身上沒有發現符文,楚歡還可以解釋那是因為陸世勳在天門道的身份地位,可是段荀身上竟是也沒有符文,這就讓楚歡頗有些想不通。
需知段荀非但是三十六方家族之一的人,曾經更一度是通州軍千戶,地位並不為低,相比起雲山府那位劉聚光劉老太爺,段荀的權勢顯然要高出很多。
可是在劉聚光的身上,卻有“卍”字符,而權勢更高的段荀,卻反而沒有,這讓楚歡又是趕到十分反常。
他本想找尋“卍”字符的規律,是天門道的印符?還是三十六方的印符?可是現在為止,“卍”字符卻是出現在不該出現的人身上,該出現的人,卻偏偏沒有,這讓楚歡根本摸不清楚“卍”字符出現的規律,更搞不明白這符號到底表現為什麼意思。
楚歡又在段荀的身上仔細搜找了一番,除了想要找尋是不是有那古怪的雕畫石頭,也是想搜搜段荀身上是否有解藥,赫溪穀父子中了毒,自然是段荀下的毒,解鈴還須係鈴人,若是存在解藥,恐怕也隻能在段荀的身上找到。
隻是並無在身上找到楚歡所想要的東西,不但沒有那古怪的石頭,便是連解藥毒藥都不存在,隻是搜出一幅折疊藏在懷中的圖,楚歡打開來一開,卻是一張大祁蒙山的地圖,地圖線條勾勒的十分粗糙,隻是將大祁蒙山大體的輪廓勾畫了出來,不過鬼方十六洞所在的位置,地圖之上卻還是一一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