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祁蒙山的夜風似乎格外寒冷,楚歡不說話,皺眉沉思,眾部下自然也不敢多言,片刻之後,楚歡雙眉一抬,沉聲道:“大家在竹樓附近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東西,特彆留意地麵,看看有沒有挖掘過的痕跡……!”
眾人立刻領命,軒轅勝才問道:“大人,你是否發現什麼?”
“茶樓之內不是茶人,這是他們的疏忽,但卻也表明他們行事匆忙。”竹樓之內已經點起燈火,楚歡四下裡看了看,肅然道:“有一點他們沒有說錯,這裡確實是一處茶樓,但是真正的煮茶人,恐怕已經遇害。”
軒轅勝才明白過來,“大人是說,他們率先一步,先害死了這裡的煮茶人,然後假扮成茶人在這裡等候,意圖加害我們?”
楚歡頷首道:“我也隻是猜測,如果真是如此,這附近隻怕能找到一些東西……!”
沒過片刻,果然聽到外麵傳來聲音:“大人,這裡有狀況!”
楚歡立刻循聲而去,軒轅勝才和仇如血一左一右跟在楚歡身邊,下了竹樓,樹林那邊已經有近衛武士招手,此時眾人都圍攏過去,楚歡到得近處,隻見兩具屍體已經顯露出來,身上還蓋著一層積雪,這兩具屍首都是穿著極其明顯的鬼方服侍,還掛著木雕項鏈,此時已經有人打亮了火折子,火光雖然不是十分明亮,卻可以看到這兩具屍體麵色慘白,脖子上都有刀痕,刀痕處的雪已經凝固起來。
仇如血已經蹲下身子,探手在這兩人的腮邊探了探,然後翻了翻這兩人的眼皮子,回過頭來,向楚歡道:“他們死亡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軒轅勝才皺眉道:“一個時辰?也就是說,我們快要到達大祁蒙山的時候……!”
楚歡看著兩具屍首,微一沉吟,道:“那我猜想的不會錯,他們定是發現了咱們的蹤跡,知道咱們要到得此處,所以事先對茶樓裡的煮茶人下手,然後裝作煮茶人在這邊等候。”
“應該是這樣。”仇如血緩緩道:“他們一開始不確定大人的行蹤,不知道大人會到得大祁蒙山的哪處山腳,等摸清大人快要到的這裡,便立刻對茶樓下手,行事十分匆忙,這兩具屍首也是隨便拋在這裡,用積雪和石頭掩蓋,甚至都來不及掩埋。”
軒轅勝才緊握刀柄,皺眉道:“大人,這到底是誰想要暗害咱們?那幾個喬裝打扮的,可也都是鬼方人……!”
旁邊一名戶部司官吏有些膽戰心驚道:“楚大人,鬼方人素來就凶殘野蠻,宛若野人,這隻怕還是開始,咱們若是不離開,鬼方人恐怕還要對我們下手。”
他此言一出,四五名跟隨而來的戶部司官吏都是微微變色,眼中顯出恐懼之色。
鬼方生活在安邑,實際上知道鬼方存在的秦人並不多,一來是他們十分低調,為人所忽略,二來也是族群的人數實在太少,不到兩萬人。
但是這些戶部司官吏當然都知道鬼方的存在,鬼方此前為了生存,與黃知貴為首的太原戶部司做過交易,這種官方的交易,由戶部司處理,所以戶部司官員對鬼方人還是有些了解,在他們的眼中,鬼方人確實彪悍,性情暴躁,缺乏禮儀。
此時經過這事,這些戶部司官吏頓時便想到鬼方人的凶悍,頓時便覺得身處龍潭虎穴,心中便緊張害怕起來。
楚歡並不作聲,便在此刻,已經聽到一名近衛軍兵士道:“大人,你們看,那裡……有火光!”
眾人都看過去,便見到山上果然亮起點點火光,有些淩亂,正從山上往下過來,軒轅勝才已經拔刀在手,沉聲道:“保護大人!”
十名近衛軍兵士立刻在楚歡周圍形成一個保護圈,幾名戶部司官吏靠在楚歡左右,軒轅勝才、仇如血和孫子空也是守在楚歡身邊。
楚歡卻是皺起眉頭來,眾人都是全神戒備,山上的火光移動速度很快,孫子空忍不住道:“咱們要不要熄滅火光?”
“他們已經瞧見。”軒轅勝才道:“是敵是友,尚可未知!”
忽聽得山上那邊已經傳來聲音,“是誰在下麵?”
軒轅勝才看了楚歡一眼,楚歡微微頷首,軒轅勝才立時上前兩步,此時卻已經收刀入鞘,取弓在手,沉聲道:“欽差出大人在此,要見易穀思洞主,你們是何人?”
他中氣十足,渾厚有力,聲音遠遠傳了過去。
山上的火光很快就停下來,距離不是太遠,楚歡依稀看到十幾條人影在上麵,很快,就聽得山上傳來聲音:“是楚歡楚大人?”
楚歡道:“正是本官!”
“易穀思在此!”那邊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下來,隨即火光移動,本來散開的點點火光合在一起,眾人很快便瞧見一名身材魁梧的鬼方漢子從山林中過來,楚歡隻瞧一眼,就認出是易穀思,他上次前秘密前來大祁蒙山,便曾見到過易穀思,易穀思長相有些猙獰,一身毛皮衣裳,脖子上掛著項鏈,木雕雖然比不上鬼主赫溪穀眾多,卻也是不少,密密麻麻。
易穀思手中握著一把鬼頭大刀,在他身後,十多名鬼方漢子也都是握刀在手,一個個看上去凶神惡煞,神情不善。
大秦國很早就下達了刀狩令,普通的百姓,不允許有兵器在手。
隻是鬼方有些特殊,雖說他們每年都要向本地官府繳納一定的賦稅,但是官府除了在催要賦稅的時候與之接觸,平常對他們幾乎從不理會。
正因少了官府的有力監督,所以鬼方為了族群的安危,暗中也是儲存了一部分兵器,不過數量極其稀少,市麵上本就禁止武器的交易,為數不多的武器也隻能在私下進行。
更何況中原人對鬼方人素有偏見,有些私市都是不願意與鬼方做交易,鬼方雖然也有鐵匠,但是大祁蒙山並不屬於礦山,所以資源匱乏,兵器鍛造也是無法實行。
隻是經過黃家之亂,鬼方從黃家得到了大批的兵器,不但有黃知貴作為拉攏條件送來的糧食兵器,在梨花穀一戰之中,鬼方也是趁機得到了不少精良的兵器,這些兵器此後按照比例,分發給了鬼方十六洞,此時易穀思等人手中的兵器,就是從黃家軍手中所得。
楚歡瞧見易穀思這些人神情不善,心中便有一種不祥之感,卻還是含笑上前幾步,拱手道:“易洞主,上次一彆,彆來無恙?”
易穀思神情冷漠,一雙眼睛圓睜著,盯著楚歡,冷笑道:“楚大人,我正準備要去找你,想不到你卻上門來……!”他握刀的手緊了緊,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目光四下裡瞧了瞧,陡然間便瞧見一旁橫在地上的兩具屍首,他皺起眉頭,仔細看了看,隨即神色大變,眼中寒光乍起,厲聲道:“你們……竟然殺了我們的人?”
楚歡知道誤會起來,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他不知道易穀思今日為何會著這樣的態度,如果說易穀思知道自己此行來的目的,絕不可能是以這種態度相待,但是按照道理,身為十六洞洞主之一的易穀思,絕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鬼方遷移,這是事關整個鬼方的大事,赫溪穀早早從太原返回大祁蒙山,本就是為了通知各洞做好準備,他自然不可能將此事通知給十六洞洞主。
赫溪穀回來大祁蒙山,應該已經大半個月,身為十六洞洞主之一的易穀思,不可能不知道楚歡是前來登錄戶籍,做好遷移的工作。
可是易穀思的態度,明顯違背常理。
“易洞主,我們之間恐怕有誤會。”楚歡皺眉道:“這兩個人,並非我們所殺。”
易穀思身邊一人已經冷笑道:“你們手中握著刀,還敢說人不是你們所殺?”
楚歡淡淡道:“我們到這裡連半個時辰都不到,但是這兩人在一個時辰之前就被殺害……!”
“你說你們不到半個時辰,誰能作證?”易穀思身後有人冷笑道:“官府的人,果然是心狠手辣,過河拆橋!”
楚歡感覺這些鬼方人實在古怪,眉頭緊鎖,看著易穀思,肅然道:“易洞主,本官不明白你們的意思,我們此番前來,所為何事,莫非你不知道?”
“當然知道。”易穀思本就有些醜陋的臉上肌肉抽動,看上去頗有些猙獰,“你們中原人不是有一句話說得好,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你利用了我們,上次信誓旦旦給我們承諾,可是……你出爾反爾,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的陰險心機,你們從一開始就想將我們鬼方趕儘殺絕,楚歡,實話告訴你,我鬼方雖然人少勢弱,可是卻也不會任由人欺淩!”
楚歡隻覺得易穀思越說越奇怪,忍不住問道:“易洞主,你說的這些,本官實在聽不明白,你所謂的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從何說起?楚歡雖然晚來了幾日,但是卻並沒有食言,此番前來,正是向你們履行承諾!”
易穀思雙目圓睜,怒道:“還要在這裡狡辯?”沉聲道:“拿過來!”後麵上來一人,手中拿著一串項鏈,易穀思接過,抬手亮在楚歡麵前,沉聲問道:“你可認識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