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王孫嘴角泛起古怪的笑意,道:“楚大人,其實方才我有一個問題,你並沒有回答我。我如果是木將軍,為何會以青花瓷瓶向你傳遞那般重要的信息?將在公門,老君夕破,這八字可是關乎天大的消息,你是欽差,我如果是天門道的人,絕不可能將如此重要的消息傳遞給你。”
楚歡笑道:“我方才也說過,如果你是木將軍,似乎真的不該將如此重要的消息傳遞給我。既然將這道消息傳給我,當然有你的目的!”
“請賜教!”
“首先,你當然還是為了將矛頭指向袁總督。”楚歡道:“將在公門,這句話其實隻要細細想想,並不是太容易了解。你洞悉了本官在太原正在調查關於天門道的事情,自然也明白,本官一定要調查到天門道在安邑的首領。”他盯著厲王孫的眼睛,冷笑道:“或許你甚至清楚,本官的調查範圍,就在太原城的官員之中……!”
“難道我是楚大人肚子裡的蛔蟲?”厲王孫笑道:“楚大人的心思,厲某又怎能清楚?”
“你未必是本官肚裡的蛔蟲,但是你對袁總督的心思,卻實在是很了解。”楚歡歎道:“至少袁總督有一件不可對人言的秘密,你厲指揮使是知道的。”
“哦?”
“聖上派了神衣衛前來安邑,此事知道的人寥寥無幾,你厲指揮使恐怕是知道的吧?”楚歡莫測高深一笑,“神衣衛遭遇的變故,你厲指揮使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厲王孫眼角跳了跳,“神衣衛?”
“神衣衛來到太原,悄無聲息,但是最終行蹤卻暴露,能夠洞悉他們行蹤並且予以襲擊的,隻能是官府有內奸。”楚歡淡淡道:“既是如此,本官來到太原,你自然很清楚本官會將懷疑的對象鎖定在公門之中,所以你傳遞的‘將在公門’四字,不過是多此一舉,看似是天大的秘密,實際上隻是對本官傳遞一個我已經清楚的事實而已。”
厲王孫淡淡笑道:“楚大人既然說神衣衛前來安邑,悄無聲息,卻又怎會被我知曉?天下皆知,神衣衛是一群鬼魅一樣的人物,他們的行蹤捉摸不定,秘密來到太原,自然是小心謹慎,厲某何德何能,能夠對神衣衛的行蹤了如指掌?”
楚歡搖頭道:“未必是你對神衣衛的行蹤了如指掌,隻不過你對袁總督的行蹤十分的清楚……!”他看了袁崇尚一眼,緩緩道:“如果袁總督知道神衣衛的行蹤,也就等若你知道了神衣衛的行蹤……!”
此時不少官員麵麵相覷,都顯得茫然無比,一時間根本不明白楚歡的話到底是何意思。
乍一聽去,倒似乎袁崇尚與厲王孫又變成了一夥人,否則楚歡為何會說袁崇尚知道的事情厲王孫便會知道。
袁崇尚眼角跳動,兩隻手情不自禁握起拳頭,神色看起來也有些古怪。
“楚大人,你說的話,厲某已經聽不懂了。”厲王孫搖頭苦笑道:“難道你覺得袁大總督會將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
“袁大總督自然不會,但是三夫人會。”楚歡眼眸中劃過寒光。
袁崇尚聞言,並無吃驚,隻是低下頭去,臉上一片羞愧之色。
“三夫人?”
“神衣衛潛入太原,神鬼不知,但卻有一個人知道。”楚歡冷淡地看了袁崇尚一眼,“神衣衛百戶在行動之前,秘密見過袁總督,目的隻是讓抓捕黃天易的行動更為周密,但是連神衣衛自己都沒有想到,一招失算,滿盤皆輸,他們根本沒有料到,正是這一次密見,卻將他們的行蹤完全暴漏!”
袁崇尚臉色難看,拳頭握得更緊,手背上的青筋暴突,幾乎要將手麵上的皮膚撐裂開來。
“楚大人的意思,是指袁總督出賣了神衣衛?”厲王孫笑道:“如此說來,那位木將軍應該是袁崇尚,而不是我厲王孫!”
“神衣衛的人,至死都以為出賣他們的是袁崇尚。”楚歡歎道:“隻可惜袁總督雖然做錯了一件事情,卻並不是出賣神衣衛,而是被彆人出賣……!”
袁崇尚已經抬起頭來,雙目生寒,盯著厲王孫,“那個賤女人,原來是你一早就安排的。厲王孫,這筆賬,今天咱們要好好算,等老子拿下了你,要將你連同那賤人扒皮抽骨!”
厲王孫看也不看袁崇尚,向楚歡問道:“楚大人,袁崇尚身為一道總督,神衣衛密見他,自然是對他十分的信任,可是連這等機密要事他都要對身邊的女人提起,這樣的人,還值得你相信?我隻怕你是被此人的花言巧語所欺騙。”
楚歡搖頭道:“其實你比我更明白,袁總督當然不可能將這等要事透漏給彆人,但是……你安排在袁總督身邊的那位三夫人,卻日夜都在監視著袁總督的行蹤,那夜神衣衛化裝密見袁總督,恰好那位三夫人察覺到了此事,她雖然不敢接近過去,但是在神衣衛離開之後,立刻從袁總督嘴中得到了神衣衛潛入太原城的消息。”
厲王孫皺眉道:“楚大人,你越說厲某就越糊塗了,你不是說袁崇尚不可能將此等機密大事告訴身邊人嗎?可是你現在又說三夫人從袁崇尚口中知道了神衣衛的消息……!”他搖了搖頭,歎道:“楚大人,厲某知道你最近患病,難道連腦子也糊塗了?”
官員們一個個依然是心驚膽戰,直到此時,他們依然無法確定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木將軍,聽厲王孫此言,眾人倒真是有幾分懷疑,楚歡說話自相矛盾,難不成楚歡真的病糊塗了,在這裡胡言亂語。
楚歡哈哈一笑,道:“聽上去似乎很矛盾,但是說穿了,卻簡單得很,隻因為三夫人從袁總督口中得到消息的時候,袁總督根本不知道自己說過那些話。”
此言一出,不少人更是迷糊,袁崇尚臉上更是顯出羞慚之色。
寇春再一次在旁問道:“楚大人,你……你究竟在胡言亂語些什麼……總督大人說過的話,他……他怎可能不知道?”
“寇主事,本官問你,如果你半夜說夢話,可知道自己說過些什麼?”楚歡反問道。
寇春奇道:“這與說夢話有何乾係?”
楚歡冷淡一笑,道:“隻因為袁總督透漏這倒機密大事的時候,就如同是在說夢話。”頓了頓,才緩緩道:“本官說過,天門道有術道,術道之中,多有高手,聽香小榭的吳娃兒是術道中人,而這位三夫人,恰恰也是術道中人……!”
眾人微微色變,楚歡已經繼續道:“雖說吳娃兒與三夫人同屬術道,但是兩者卻又有所差彆,她二人都修習過天門道的妖術,吳娃兒修煉的是媚術,而三夫人修煉的,是幻術!”
“幻術?”
“無論是幻術還是媚術,都不新鮮。”楚歡冷笑道:“不過這等歪門邪道的功夫,從來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其實三教九流之中的一些雜耍藝人,就要善於幻術者,他們能夠變戲法,擾亂人的正常判斷,隻不過那時最低等的幻術,這位三夫人出身天門道,擅長的自然也不回事街頭賣藝的那種低級幻術!”
“你是說,三夫人以幻術控製了袁崇尚,從他口中得知了神衣衛的所在?”厲王孫眼角跳動,盯著楚歡眼睛問道。
楚歡點頭道:“其實這位三夫人的幻術未必很高,她需要利用藥物來配合她使用幻術……!”
袁崇尚雙眉一緊,看著楚歡,問道:“楚大人,你說的是……!”
“杏仁茶!”楚歡緩緩道:“袁總督,你這幾年每天飲用的杏仁茶,實際上就是迷幻藥物……!”輕歎道:“其實你自己早該明白,普普通通的杏仁茶,卻能讓你堅持幾年飲用,這未必隻是習慣那樣簡單吧……那天三夫人發現神衣衛與你秘密接觸,她一開始並不知道來者是何人,但是自然明白來者不是普通人,所以利用幻術,從你的口中得到了有關神衣衛的所有情報……!”瞥了厲王孫一樣,“而這些情報,很快也就被送交給了木將軍!”
“這個賤人。”袁崇尚瞳孔收縮,牙齒緊咬,楚歡卻已經道:“木將軍知道了神衣衛的情報,立刻就派出了人手,對神衣衛發動了突然襲擊……!”搖頭歎道:“隻可惜神衣衛至死都以為是袁總督出賣了他們,木將軍的手段,確實是非同一般。”
厲王孫搖頭道:“你既說神衣衛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抓捕黃天易,天門道為何要插手此事?難道黃天易也是天門道的人,所以天門道才出手相助?”
“對與天門道來說,隻要與朝廷為敵,就都有可能成為天門道徒。”楚歡平靜道:“實際上天門道對黃家大有興趣。黃家在安邑算得上是根深蒂固,人脈廣闊,最為緊要的事,黃家的手中,有大批的錢糧,天門道想要作亂,人、錢、糧三者不可或缺,如果能將黃家也拉入天門道,天門道自然是勢力大漲。出手襲擊神衣衛,也就等若幫了黃家,施人以恩,天門道自然可以在事後找到黃天易,拉攏他投入天門,即使不成功,安邑多一支這樣的反朝廷勢力,天門道自然也是樂意見到的。”
厲王孫輕拍了拍手,此時他的手卻又變成了血肉之色,與方才乾枯之色大不相同,聽他笑道:“楚大人這番高論,真是讓人欽佩。隻不過你似乎忘記了,我向你透漏的,可不止四個字!”
“神衣衛一事,已經暴漏出將在公門之言。”楚歡看著厲王孫,“至若老君夕破……,厲王孫,我不得不佩服你,你確實很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