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毋虛冷笑道:“這自然是安國公的心計。每次對賬,胡不凡的賬本都會交到安國公那邊的手中,蓋上手印的意思,是要確定賬本確實是出自胡不凡之手,雖說那邊聲稱會將賬本核對之後焚燒銷毀,但是……嘿嘿,我倒不覺得真的會銷毀。這些按有胡不凡手印的賬本握在安國公的手中,實際上就成了掐住胡不凡咽喉的利器,胡不凡沒有其他路可走,隻能任由安國公擺布。”頓了頓,道:“安國公用人,素來是恩威並用,不但會給他手下的官員大大的好處,也會抓住這些人的把柄,胡不凡肯定也知道賬本未必真的被銷毀,但是既然跟在安國公部下,就隻能按照安國公的意思辦事了。”
“原來如此。”楚歡明白過來,想了一想,又問道:“你說的玄貞道宗,又是何人?”
“那是司天台的道宗。”郎毋虛解釋道:“玄貞道士是長生道的掌門,四年前入宮,治好了聖上的病……!”見楚歡皺起眉頭,似乎不解,道:“你有所不知,四年前,聖上一次狩獵,突然從馬上摔下來,竟是不能說話,而且昏迷了幾日,當時的情況可是危險得很,太醫院的禦醫們束手無策,徐從陽徐大學士便想出主意,讓人張貼榜文尋找大夫,榜文不過貼出幾日,這位玄貞道士就毛遂自薦入了宮,說來也怪,這道士幾顆丹藥讓聖上服下,聖上的病症便全都好了。玄貞道士救了聖上,自然得到聖上的器重,留在宮裡幾日,聽說那幾日玄貞道士都是在向聖上談及長生之道,沒過半個月,聖上就下之設立了司天台,封玄貞為司天台道宗。”說到此處,才輕歎道:“從那之後,玄貞道宗就成了聖上最為依賴之人,自古至今,皇宮乃是禁地,但是聖上卻破天荒將宮中紫玉殿設為司天台衙門,玄貞道宗領著一幫道士,便是在紫玉殿侍奉聖上,而聖上自那以後,也就開始潛心修道,尋求長生。”
楚歡其實早就知道皇帝寵信道士,潛心修道,但是他卻一直不明白,為何當初文治武功都十分出色的皇帝陛下,在帝國繁榮正盛的時候,卻陡然棄國事於不顧,一心向道?
今日聽郎毋虛這般說,隱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皇帝修道,竟是緣起於一場意外事故。
狩獵從馬上摔落下來,而且一病不起,對於皇帝陛下來說,事後肯定讓他重新思考起了生命的課題,他縱橫沙場,一統天下,文治武功都是大有成就,掃視天下,他的人生已經達到了頂峰,權勢無與倫比,金錢美女唾手可得,到了那種地步,他追求的東西已經很少。
落馬受傷,對皇帝的打擊肯定很重,而玄貞道宗適時出現,利用道家煉製的藥丸讓皇帝迅速恢複,在與皇帝的交談中,自然是涉及到了道家所追求的長生之道,而那一刻,皇帝的生命之重終於有了可以再一次激起他熱情的終極追求----長生!
楚歡雖然不能十分肯定皇帝的心態,但是他相信皇帝修道的緣由,大抵便是如此了。
見楚歡沉吟不語,郎毋虛也不知道楚歡在想什麼,輕聲喚了一聲,楚歡回過神來,終於笑道:“侍郎大人,這一次一旦成功,扳倒胡不凡最大的功臣便是你,齊王自然會相信你的忠誠。”
郎毋虛皺眉道:“楚大人,你不會是真的向要打紅銀冊的主意吧?”
楚歡笑道:“大好機會,為何不抓住?”
郎毋虛眼角抽動,擺手道:“楚大人,我今日也是突然起意,但是仔細想了想,想要得到紅銀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這原因,我就算不說你心裡也清楚。”湊近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想要扳倒胡不凡,咱們還要繼續等待機會!”
“侍郎大人覺得此事不可能?”楚歡微笑道:“但是下官確認為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錯過這次大好機會,下一次機會又要等待半年了!”
郎毋虛見楚歡雖然在笑,但是神色很認真,吃驚道:“楚……楚賢弟,你不會……不會真的準備動手吧?”一把抓住楚歡的手,緊張道:“微乎其微,希望渺茫!”
楚歡依然帶笑,低聲道:“事情看起來確實很難,但是有侍郎大人,事情就簡單得多。”
郎毋虛忙道:“楚賢弟,不是我不幫忙,我……我也就知道有這個事,其實我文不行,武也不行,其他地方很難幫上忙。”
楚歡搖頭道:“侍郎大人謙虛了,今次出手,沒有侍郎大人的幫忙,萬萬不成。”和顏悅色道:“今次下官願協助侍郎大人,做一件大事!”
郎毋虛一個激靈,聽楚歡這樣說,這事兒帶似乎是自己要為頭。
“侍郎大人與胡不凡素來親近,所以有些事情是需要侍郎大人指點的。”楚歡壓低聲音道:“侍郎大人想必知道戶部尚書府內的地形。”
“這個……!”郎毋虛開始猶豫起來。
“戶部尚書府內,必有守衛,侍郎大人是否知道裡麵輪值的時間?對於胡不凡平日的一些習慣,是否清楚?”楚歡神情開始嚴峻起來:“戶部尚書府外,街道上的巡邏狀況如何?府內的守衛布點如何?另外還要請侍郎大人畫一幅圖,一副戶部尚書府的地形圖,必須詳細,不能有絲毫疏漏!”
郎毋虛眼神閃綽:“楚賢弟,你難道是想潛入尚書府偷竊紅銀冊?”感覺自己話說得有些不妥,忙道:“你要三思而行?這……這太匆促了,就算你知道這些,不知道紅銀冊所在又有何用?你不知道紅銀冊收在何處,一切都是白費!”
便在此時,門外忽地傳來敲門聲,傳來白瞎子的聲音:“大人,幾位戶部的老爺已經到了!”
楚歡應了一聲,道:“先請幾位大人在客廳用茶!”壓低聲音向郎毋虛道:“侍郎大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番需要你鼎力相助了!”
……
……
王甫等人為楚歡做事,那是相當的賣力,雅廳布置的十分的氣派,四名戶部判官此時就在雅廳內坐著,早有人送上茶來。
他們頭一次上府,隻見到是幾個魁梧的大男人在旁伺候,都是有些奇怪,畢竟楚歡是堂堂從四品戶部主事,家裡見不到丫鬟,那是很怪異的事情,在京裡買個丫頭,實際上也花不了多少銀子。
幾個人喝著茶,還是有些拘束,一開始也都不怎麼說話,後來才開始談起這府邸的舊主,那位國子監嚴大人的一些舊事。
並沒有等太久,楚歡率先出來,率先拱手笑道:“諸位久候了,陪著郎大人品茶,耽擱了一些時間,諸位莫怪!”
眾人紛紛起身,連稱不敢,都是拿起備好的禮物呈過來,楚歡連聲道:“諸位太客氣了,以後還要諸位多多關照,還要讓諸位破費,真是不好意思!”卻也沒有拒絕,示意白瞎子收了禮,這才分賓主坐下道:“家中寒酸,讓諸位見笑了。府裡還沒有廚子,也不能怠慢諸位,所以從外麵酒樓訂了酒菜,諸位不要嫌棄!”
“主事大人哪裡話。”一名判官陪笑道:“大人府上清貧的緊,實乃我輩之楷模啊!”
眾人連聲附和。
“侍郎大人還在自己煮茶。”楚歡笑道:“咱們先聊著,等著侍郎大人過來。今晚無歌無舞,但是有心要與諸位聚一聚,所以急切切地將諸位邀請過來,等到府裡廚子備齊,到時候還要邀請諸位過來寒舍一聚。今日最要緊的事兒,便是放量一飲,咱們要一醉方休!”
幾位判官見楚歡和顏悅色,都是笑著點頭,有人道:“還未曾見過大人的酒量,今日正要領教了!”
雅廳內一時談笑風生,相談正歡之際,郎毋虛終於滿頭是汗進來,眾人急忙行禮,郎毋虛有些緊張地看了楚歡一眼,很快掩飾自己的緊張,向眾人回禮,今日他的官職最高,自然是在上位做了,酒樓那邊也已經將酒菜送到,酒菜豐盛,更有瓜果點心,白瞎子帶人將酒菜都擺了上來。
今天送來的酒,在京城都稱得上是一等一的好酒,價格昂貴,竟是送來好幾大壇子,全都是十斤裝的大壇子。
跟隨幾名判官一起來的車夫和隨從,則是被安排到另一處院子,由王甫帶著兩名武京衛過去陪同,酒菜也是一般無二,十分的豐盛。
郎毋虛似乎有心事,但是他也是經過世麵的人,倒是掩飾得很好,片刻之後,場中就開始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平日裡眾人和楚歡私交甚少,今日在酒桌上,才發現楚歡妙語連珠,說起來的許多事兒,竟是十分的新鮮,而且發起的酒令,也是異常的奇特。
酒過三巡,幾名判官說話時候眼睛開始發直,臉上紅紅的,楚歡似乎也是醉態顯露,沒過多久,幾名判官竟然是一一醉倒在酒桌上,更有人趴在酒桌上打起呼嚕來。
郎毋虛有些驚訝,低聲道:“孫判官的酒量似乎不差,怎地這麼快也醉了?”
楚歡本來一臉醉態,似乎隨時都要倒下去,但是四名判官一一醉倒之後,他眼中那種迷糊的神色竟然開始變的清澈起來,輕聲一笑,道:“有時候想讓彆人醉倒,並不是難事!”向一直伺候在一旁的白瞎子問道:“什麼時辰了?”
“快過戍時了!”
郎毋虛笑了笑,抓住郎毋虛的手臂,笑道:“郎大人,一起到後麵喝杯茶,醒醒酒!”不由分說,拉著郎毋虛到了後麵,郎毋虛還沒反應過來,白瞎子卻已經從背後抓住了郎毋虛的雙臂,郎毋虛隻覺得自己的雙臂竟似乎被繩子綁起來,神情大變,掙紮道:“楚歡,楚……楚賢弟,你這是要做什麼?”
“侍郎大人,今夜之事,非同小可,楚某是要用性命一賭!”楚歡端起一杯茶,飲了一口,看這白瞎子將郎毋虛捆住,才過去拿起桌上那張卷起來的圖,打開了看,問道:“侍郎大人,這便是尚書府的地形圖?你可沒有畫錯?”
郎毋虛沉著臉,道:“楚賢弟,我不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為何要將我綁起來?還不解開繩子。”
“委屈侍郎大人了,繩子會解,但不是現在。”楚歡看著手上的地形圖,目光如電:“今夜事成,侍郎大人日後前途無量,否則……嘿嘿,楚某若是失手,很可能性命不保,侍郎大人總不會看著兄弟我獨自上路吧?”
郎毋虛臉色蒼白,驚道:“楚賢弟,你……你這是乾什麼,咱們有話好好說,你……你可不要做糊塗事!”白瞎子也不理會他,手腳麻利,三下兩下就將郎毋虛雙手綁住,有十分不客氣地將他按在椅子上,取了一根更粗的繩子,又將他綁在椅子上。
楚歡先也不答郎毋虛的話,隻是用心地將地圖記在心中,戶部尚書府不小,也虧了郎毋虛與胡不凡交往甚密,對胡不凡知根知底,亦是無數次往戶部尚書府去,圖上對尚書府的地形標示的十分清楚,楚歡看了片刻,卷起地圖,放進懷中,這才走到郎毋虛麵前,問道:“侍郎大人,你是否確定這幅圖準確無誤?”
郎毋虛根本想不到楚歡回來這麼一出,臉色實在有些不好看,“嗯”了一聲,顯得十分不滿。
“那麼大人剛才對下官所說的情況也定然沒有差錯?”楚歡輕聲問道:“輪值的時間,還有那位胡尚書喜歡月下舞劍,都不會有差錯吧?”
郎毋虛苦笑道:“自然不會,楚賢弟,你這還是信不過我?我是真心想效忠齊王,你這樣對我,讓我實在有些寒心!”
“大人不要見怪。”楚歡肅然道:“事關在下的性命,在下不得不小心謹慎。今夜一過,如果大人所言沒有差錯,那麼從今以後,下官保證齊王會對大人信任無比,但是如果大人所說的有差池……!”他看了白瞎子一眼,白瞎子神情猙獰,已經摸出一把匕首來,架在了郎毋虛的脖子上,聽得楚歡淡淡道:“那麼楚歡回不來,大人也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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