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山座落於黑水江畔,通州本就山多,而黑水山隻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座,並不大,但是四周卻沒有一條好路,即使有些道路,那也是崎嶇難行,如今又是冬季,多是積雪,道路更是極為難走,前幾日剛下了一場大雪,黑水山籠罩在大雪之中,光禿禿的樹枝枝上,倒是積著一層雪,若是白天望去,倒也是白茫茫一片,頗有自然之態,不入山中,還真是難以知道這黑水山有寨子。
楚歡這一隊人離開通州城,一路往北行,到的分岔路口,便即拐到右邊的道路上,那是要繞到黑水山的左麵發動攻擊。
黃昏時分動身,潘阜一路上催促,這次行動,便是連將領也沒有騎坐馬匹,而是與士兵一同小跑前行。
黑水江其實距離通州城還真不算遠,但是黑水江十分綿長,黑水山卻是有些距離,夜色深沉,好在禁衛軍有專門訓練夜間行路,也不打火把,前頭領路,後麵一個接一個地跟上。
楚歡體能充沛,這一路小跑下來,雖說消耗了不少體力,但是倒也能健步前行,大半夜過後,眼見的天快亮了,隱隱望見遠方出現了一座白乎乎的大山。
潘阜指著那山頭道:“便是那裡了,大夥兒小心一些,可莫讓那幫土匪發現咱們的蹤跡!”又傳令下去,小跑改為慢行,往那黑水山靠近過去。
五百兵士經過一夜的急行軍,還真是疲憊的緊,若不是白天睡了一天,豬肉吃的飽飽的,恐怕不少人已經撐不到這裡。
距離黑水山不過十裡地,幾乎沒有什麼道路,地上碎石嶙峋,極其難行,行了片刻,潘阜令將士們停下,這才沉聲道:“弟兄們,今夜咱們不是比腳力,而是比比誰的刀子快!”
眾兵士不乏聰明之人,衛天青說是要比腳力,一開始還相信,但是這連夜急行軍,不少人已經猜想到隻怕是要搞突然襲擊了,不過猜到的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人還是十分的詫異。
潘阜指著前方不遠的黑水山,道:“就在那座山上,盤踞著一夥土匪,具體數目並不清楚,但是頂破天也不過一兩百人而已,咱們的兵力十倍於他們。本來嘛,小小土匪,通州營就能解決,但是統製大人為了用實戰訓練大夥,更為了讓大家能有立功受賞的機會,所以這趟差事就讓咱們自己辦了。”神情一斂,黑夜之中,握住佩刀,沉聲道:“弟兄們,此番剿匪,必要全力以赴,打出咱們禁衛軍的威風,若是讓他們走漏了一個,咱們也談不上是精兵。靠近之後,行事都要小心,儘量不要驚動山上的人,咱們要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聽本將軍令,動起手後,能活著便活著,否則無論男女老少,隻要膽敢反抗者……殺無赦!”
他神情冷峻,聲音帶著一陣森然之氣。
當下潘阜又換過楚歡和另外幾名衛將牙將,各帶領兵士分散開來,呈扇形往那黑水山摸過去,楚歡帶了三十個人,處在左側往黑水山那邊摸過去。
五百兵士呈扇形分散開,如同遊蕩在黎明時分的幽靈一樣,每一個人都拔刀在手,臉上帶著殺氣,悄無聲息地往山腳靠近過去。
並沒有花費太長時間,五百軍士都已經摸到了黑水山腳,這黑水山上是密密麻麻的樹木林子,如同一根根長矛衝天聳立。
按照事先的部署,除了山後黑水江三百人埋伏在那裡不參與攻擊,其他三路軍士要同時往山上發起攻擊。
所以到得山腳下之後,五百兵士都俯臥在地,並沒有立刻發起攻擊。
潘阜坐在一塊石頭邊上,等候許久,抬頭望了望天,天色慢慢亮起來,他心中隻恨不得立刻率軍殺上去,但是衛天青那邊的消息還沒傳過來,在沒有確定黑水山被完全包圍之前,絕不可輕舉妄動。
如果按照路途估算,衛天青那一隊人馬是從正麵而來,應該是最早到達。
胖柳此時就在楚歡身邊,他身形偏胖,這一夜跑下來,體力消耗不少,好在身體堅實,停下來歇息這一陣,已經順過氣來。
“大人,待會兒若真碰上小孩子,他們還手,是不是真要殺了他們?”胖柳一直疑惑這樣的問題,壓低聲音向楚歡詢問道。
楚歡此時神情淡定,轉頭看了胖柳一眼,反問道:“若是連小孩你都打不過抓不住,那還想殺土匪?”
胖柳臉一紅,點頭道:“大人的意思,屬下明白了。”望向山上,密密麻麻的樹木遮擋住許多的東西,一時間也看不清山上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小聲嘟囔道:“這狗不拉屎的地方,土匪怎麼選在這種地方!”
他這話,自然沒人去回答。
潘阜又等了片刻,終於過來一人,手裡竟然拎著一隻小沙漏,那人弓著身子靠近過來,低聲道:“潘郎將,小的是統製大人派來的!”
“是否都已經趕到?”潘阜急忙問道。
那人將手中的沙漏放在一塊石頭上,此時沙漏中的沙子已經不多,輕聲道:“潘郎將,統製大人同時往左右兩翼派人,小的過來告訴你,這沙漏裡的沙子漏儘,便可以往山上開始進攻。”
潘阜點頭道:“明白了!”盯著那沙漏,所剩已經不多。
這個時代沒有手表,無法核對時間,更是無法打電話通氣,一般而言,都是對天放射火箭作為進攻訊號,但是今夜圍剿,要打個措手不及,自然不能發射火箭,讓山上的土匪有了提防。
等待沙漏的這一陣子時間,潘阜就像等待了千年,當沙子完全漏儘,潘阜精神一震,第一個起身來,往一塊大石頭上跳上去,五百兵士雖然都匍匐地上,卻能看到潘阜的身影,見到潘阜一揮刀,五百兵士再不猶豫,一起弓著身子從山腳出發,往山上摸了過去。
楚歡領著左側的幾十名兵士進到了山林之中,這山林之中不但樹木參天,而且地上多有怪石嶙峋,極難攀爬。
楚歡握著刀,胖柳緊貼在他身邊,兵士們都是如幽靈般保持寂靜,而整個黑水山上,除了耳邊吹過的寒風聲,幾乎聽不到一絲兒其他的聲音。
這出奇的寂靜,反倒讓楚歡心中升起一陣古怪的感覺。
五百兵士一字拉開,就像一把刀往山上推移過去,攀爬一陣,楚歡隱隱望見山上似乎真的有一團一團的黑影,似乎是房舍建築。
如此看來,消息果然沒錯,這黑水山果真盤踞著一幫強匪。
正行間,忽聽得右側傳來一陣騷動,楚歡皺起眉頭,隻見右邊不遠處人影閃動,似乎發生什麼事情,他尚未清楚是何時,卻瞥見自己身前不遠一名兵士如同石頭一般,忽地往下一沉,楚歡吃驚之間,就聽得一聲慘叫,他飛步上前,衝了過去,卻見前麵出現了一個不大的深坑,那兵士剛才就是落入這坑中,接著微弱的晨曦光芒往坑裡看去,楚歡禁不住皺起眉頭,臉上變色。
隻見那兵士已經被幾根竹刺刺穿了身體,竹刺之上,鮮血淋漓,其中一根竹刺刺穿了兵士的喉嚨,兵士雙目圓睜,一臉痛苦,身體兀自在抽搐,但是僅僅抽搐幾下,便即不再動彈。
“有陷阱!”楚歡心中立刻反應過來。
他還沒多想,又聽得左右傳來一陣陣慘叫聲,毫無疑問,已經有不少兵士踩進了陷阱之中,這樣的陷阱十分歹毒,隻要落下去,必死無疑。
“大家小心!”連續的慘叫已經讓兵士們驚駭萬分,楚歡沉聲道:“山上有陷阱,一定要小心!”
楚歡握緊手中大刀,心中很是震驚,他湊近過去,單膝跪在陷阱邊上,看了看坑中的四壁,眉頭緊鎖,他本以為這些陷阱是黑水山早就布置好,但是此時看那土壁四周,都是新土,也就說明這陷阱就是最近剛剛挖出來,說不準也就是這一兩日埋下的陷阱。
若是如此,楚歡就不得不懷疑黑水山的土匪已經知道了官兵來襲,但是禁衛軍此番行動可說是保密至極,行動之前,知道這項軍事行動的屈指可數,衛將一級隻是昨日黃昏得到消息,而兵士還隻是先前不久才得到攻打黑水寨的命令,如此保密的軍事行動,黑水寨的人怎麼可能知道,甚至於早早就布置好了陷阱?
楚歡隻覺得匪夷所思,猛地又聽得幾聲慘叫聲傳來,十分的悲慘,胖柳已經顯出怒色,沉聲道:“大人,這幫土匪心狠手辣,陰毒得很……!”
楚歡神情嚴峻,看來這次圍剿黑水山,絕不會像想象中的那麼容易。
陷阱的出現和同伴的慘死,並沒有讓禁衛軍兵士膽怯,雖然也引起一陣慌亂,但是訓練有素的禁衛軍很快就鎮定下來,同伴的鮮血激起了兵士們的仇恨,都是握緊大刀,加快往山上攀爬。
楚歡回頭囑咐手下眾人,每前進一步都要小心謹慎,既然這裡已經出現陷阱,那麼保不準山上還有其他更多的陷阱。
未見敵蹤,卻先傷亡不少人,這幫土匪絕不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