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天青哈哈笑道:“不錯,關中馬不值一提。”又道:“上次得到的馬,是從遼東道出產的遼東馬,嘿嘿,這反倒讓線索更容易摸清。咱們西山道距離關西最近,流入的多是關西地區的西北馬,這遼東馬在這邊就不會太大,神衣衛很快就摸清,這匹馬出自一個姓胡的馬販之手。”
楚歡皺眉道:“便是馬販子,想要從遼東購買馬匹販賣,也該登記在冊……就算他不想登記,可是沿途關卡,總會核查?”
衛天青歎道:“這胡姓馬販不是一般的馬販子,他在朝中有人,做的生意極大。馬販販馬,進出馬匹都要向典馬房上報,每賣出一匹馬,那也是要繳納一定的賦稅。大多數馬販自然不敢隱瞞不報,但是這姓胡的仗著朝中有人,卻是每年都會隱瞞一批馬匹的數目和來源……他與遼東有貿易,購進的遼東馬價格便宜,但是在咱們關中之地,遼東馬的價格卻很高,一進一出,利潤巨大,而且瞞報馬稅,從中掙了大筆的銀子。他有京城戶部批發的馬牌,有這馬牌在手,行事方便,依靠銀子和背後的勢力,已經打通了一條從遼東往關中的馬道,每年從遼東偷運好幾百匹遼東馬,大發其財,雖然這事兒不少人都知道,但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楚歡臉色凝重起來。
大秦開國之後,頒發了許多的禁令,對刀具、馬匹控製的十分嚴格,就是擔心有人圖謀不軌,意欲暗中圖謀造反。
當初中原大地諸侯林立,號稱中原十八國,當今天子南征北討,一統天下,但是各國的餘黨卻未必儘皆誅滅,這些年來,朝廷在大秦各道都暗中布有耳目,就是提防著那些亡國之臣圖謀再起,禍亂天下。
但是這兩年來,許多禁令已經開始出現狀況,不說其他,單是這胡姓馬販,每年就有好幾百匹私馬暗中流通,馬匹的去向官府卻根本不知曉,如此一來,隱隱成禍。
有心私底下購買大批馬匹的,當然不會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百姓,定是那些彆有居心之輩。
僅胡姓馬販一家就有如此多的私馬暗流,那麼整個大秦國,暗中卻又不知道有多少馬販在做著這暗中違法的交易。
衛天青看出楚歡的心思,歎道:“這事兒也不是咱們能操心的了。”頓了頓,又笑道:“不過這次那姓胡的可是前景不妙,地方官員不敢去查他,但是神衣衛可不怕。神衣衛查到他的身上,暗中審訊,倒也是問出了一些情況。那姓胡的交代,這匹馬一起販賣出去的,共有六十匹,不過這種私下交易,他不能詢問買主的名姓,好在這姓胡的見他們一次購買六十匹馬,倒也留了心,暗中打探過,那批遼東馬是流進了通州境內。”
“通州?”
通州也是在西山道的境內,處於西山道北部地區,距離雲山府還真是有一段路途,而且通州在西山道各州之中,屬於最窮的一州,而且地理條件極差,說起來,通州也是西山道匪患眾多的一州,遇上災年,通州時有騷動,匪患更盛,官府也曾多次圍剿,但是壓下一批又起一批,一直是西山道官府的心頭之病。
衛天青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神衣衛得到口供,暗地裡去了通州,在當地官府的幫助下,秘密調查,就在幾日之前,終於查出了那批遼東馬的流向。”
“哦?”
“通州有一條黑水江,沿江之處,卻有一座山,被稱為黑水山,神衣衛調查出來,在黑水山附近,曾有人見到過幾十匹遼東馬同時出沒。”衛天青握著拳頭道:“後來仔細打聽,那黑水山盤踞著一群土匪,不在少數,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曆……!”
楚歡皺眉道:“衛大哥,黑水山有遼東馬,也未必就是那群江匪。”問道:“那群人可打家劫舍?附近百姓可受其害?可彆隻是一群人住在山上,卻沒有觸犯王法,被人當成了土匪。”
衛天青搖頭道:“這倒沒聽說。”又壓低聲音道:“不過神衣衛調查此事之時,我已經讓畫師將那女匪首的身形相貌畫了個大概,神衣衛的孫百戶拿了畫像帶人往黑水山附近查訪,也真是老天開眼,竟真的查出線索,在那黑水山一帶,確實有這女匪首出現的蹤跡!”
楚歡道:“如此查訪,豈不怕走漏消息?那群土匪盤踞在黑水山一帶,勢必在黑水山附近布下了耳目,神衣衛拿著畫像去查線索,若是被黑水山的人知道,豈不打草驚蛇?”
衛天青搖頭笑道:“你不必擔心,若是其他衙門辦差,還要擔心一二,神衣衛的人……不用懷疑他們的辦事能力!”
楚歡微一沉吟,才問道:“那女匪首的底細可查清楚?他們究竟是何來曆?”
“為免打草驚蛇,孫百戶並未太過靠近,所以尚未查出他們真正的底細。”衛天青肅然道:“不過用不了幾日,他們的底細,咱們就會一清二楚了。”
楚歡奇道:“為何?”
衛天青左右看了看,確定四下無人,這才身體前傾,壓低聲音道:“就在昨夜,總督大人已經秘密調集兩千禁衛軍,往通州而去!”
“啊?”楚歡一怔。
衛天青肅然道:“今日找尋楚兄弟過來,乃是要與你說一聲,黃昏時分,咱們就要啟程,快馬趕上去!”
楚歡道:“衛大哥的意思是?”
“不錯,你所我一同前去圍剿那幫土匪。”衛天青握著拳頭道:“這次調集兩千禁衛軍,那幫土匪便是最凶悍,也必定要將他們一網打儘!”嘿嘿笑道:“我可有許久沒有這樣活動手腳了,禁衛軍也該好好練一練,為總督大人爭口氣。此番圍剿土匪,總督大人指名讓你隨同前往……楚兄弟,你進入我禁衛軍,禁衛軍的兄弟們也已經知道消息,但是對你的能力還是將信將疑,有這樣一次好機會,你可要好好顯顯身手,莫讓總督大人失望!”
楚歡微一沉吟,才道:“總督大人之命,楚歡自然遵從。”頓了頓,問道:“隻是禁衛軍調動,他們昨日就離開,衛大哥為何今日才動身?”
“掩人耳目。”衛天青道:“這次秘密行動,不能讓那幫土匪得到一絲消息。我今日在城中顯身,便不會有人想到禁衛軍已經出動。”
楚歡道:“兩千禁衛軍,那可是一支龐大的軍隊,想要人不知……隻怕十分困難!”
衛天青笑道:“事先已經計劃好,除了極少數的高級將領,禁衛軍的將士們都以為此去是要往滄州,通州乃是去往滄州的必經之路,等到了通州,再打黑水山寨一個措手不及……!”
“原來如此!”楚歡明白過來,連禁衛軍的將士都能瞞住,自然更能瞞住外人。
“楚兄弟,吃完飯後,你回去收拾一下,黃昏時分,你直接去北城門外的十裡官道上等我,我們一同快馬追上去!”
“好!”楚歡點頭,想到什麼,低聲問道:“衛大哥,這群土匪遠在通州黑水山,為何要跑到涇江綁架總督夫人?他們不為財,究竟是為了什麼?按理說這幫人應該不會與總督大人結怨啊!”
衛天青道:“其實此事我也一直納悶。”頓了頓,皺起眉頭道:“不過前些時日,衙門裡發生了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那批人有牽扯!”
“哦?”楚歡也沒有直接動問,隻是臉上顯出疑惑之色。
這畢竟是衙門中事,楚歡也不知道衛天青能不能說,若是不能說,自己主動詢問,反而不妙,所以並不直接詢問。
衛天青對楚歡倒是十分的信任,輕聲道:“在夫人被劫之前,雲山府大牢曾經連續幾次有人意圖劫獄,好在大牢守衛森嚴,那幫賊人都沒能得手……本來想抓活口,但是這幫人可真是亡命之徒,要麼被殺,要麼在被擒之前自殺,幾次下來,他們死了十幾個人……如今雲山大獄更是加強了防備,那幫人卻也沒有再出現過,不知道黑水寨的那幫土匪,是否與這幫劫獄的賊人有所牽連!”
楚歡一怔,第一反應便是這幾撥人必有牽連。
“衛大哥,我明白了。”楚歡輕聲道:“那幫江匪劫持夫人,隻怕是想用夫人換人……大獄之中,十有八九有他們的同伴!”
“同伴?”衛天青皺起眉頭,道:“若這幾撥人真有牽連,那麼楚兄弟的猜測大有道理。隻不過如今也無法確定他們是否是一夥人,而且……而且雲山大獄之中,關押的囚犯不下兩百人,多是這些年抓住的亂黨,不少人無論如何審訊都一字不招,身份都不能確定……倒是實在不知道那幫土匪要救的是誰……!”微一沉吟,端起酒杯,一飲而儘,斟上酒,笑道:“不管這些了,打個勝仗,抓住那幫亂黨,所有的事情也都一清二楚了……來,楚兄弟,咱們先乾一杯,願咱們此番出手,手到擒來!”
楚歡端起酒杯,兩人俱都是一飲而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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