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讓楚歡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很快蘇伯就領著兩位錦衣人進來,一高一矮,但都是年近五旬,琳琅見到二人進來,已經起身迎上前去,雖然知道來者不善,但她修養極高,還是盈盈一禮,道:“朱伯父,馬伯父,琳琅未能出迎,還請勿怪!”
這兩人都是拱了拱手,落座之後,蘇伯令人上了茶,琳琅這才神情淡定問道:“不知兩位伯父今日來此,有何指教?”
這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高個子已經含笑道:“琳琅啊,聽說最近你這裡遇到了困難,所以我同馬掌櫃一通過來看看,看看是否又能幫上忙的地方。”
琳琅淡淡笑道:“承蒙朱伯父掛念,琳琅感激不儘。隻是朱伯父所言的困難,卻不知所指為何?”
馬掌櫃性子似乎直一些,道:“琳琅,說起來,我長樂坊與你們蘇家合作不是一年兩年,從我長樂坊開始做生意,邊與你們蘇家合作,也都是老熟人,有些歪頭巴腦的話我也就不多說,聽說你們蘇家的酒坊快要出不來酒,卻不知有無此事?”
琳琅麵不變色,淡淡道:“和盛泉每日裡都在做事,如何會有出不來酒這一說?”
馬掌櫃還要再說,朱掌櫃已經抬手止住,笑嗬嗬地道:“無事便好,我們也是聽人說起,所以過來詢問一番,還是關心你而已!”
琳琅淺淺一笑,並不說話。
兩位掌櫃見琳琅不說話,又互相看了一眼,朱掌櫃才撫著胡須笑眯眯道:“琳琅啊,今日過來,乃是要與你商量一件事情。”
琳琅微笑道:“朱伯父有何指教,琳琅靜聽教誨。”
朱掌櫃含笑道:“是這麼一回事。我吉祥酒樓今年生意不差,所以等過了年,準備再經營兩家分店,將生意做得更大一些!”
琳琅道:“這是好事,琳琅現在這裡向朱伯父道喜了。”
朱掌櫃嗬嗬一笑,旁邊的馬掌櫃卻似乎有些不耐煩,卻又不好打斷,隻是在旁冷著臉坐著,目光瞧見對麵的楚歡大咧咧坐著正盯著自己,馬掌櫃皺起眉頭,卻也沒說什麼,轉過頭去,望向廳外。
“這生意大了,所需的酒水自然更大。”朱掌櫃笑道:“琳琅啊,這些年來,承蒙你們蘇家關照,每年可以從你們這裡得到六十壇竹清酒,而且其他上等酒水大加供應,我心中是十分感激的。”
琳琅平靜道:“家父當初在雲山府經營生意,兩位伯父鼎力相助,正因如此,家父定下了規矩,便是酒坊裡釀出的竹清酒再少,卻也要保證你們八大酒樓每年都能從這裡拿去六十大壇酒。和盛泉的大壇,每年隻出產兩千壇,每壇也不過六十斤裝,要麵對整個雲山府的酒市甚至是周邊的酒莊,但是這些年來,我們和盛泉的竹清酒便是再緊俏,卻也按照家父定下的規矩,以最低廉的價格每年向你們八家酒莊供應四百八十大壇,從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楚歡在旁聽見,心中一算,也就是說,這兩位商人不說從蘇家購進的其他美酒,單竹清酒就是三千六百斤,而竹清酒在市麵上的價格不菲,一般的商人從蘇家批購竹清酒再賣出去,每斤也能掙上四五錢銀子,而眼前這兩位每斤五錢銀子那是鐵定能掙到,三千六百斤竹清酒,每年就是兩千兩銀子的進賬,這實在不是一筆小數目。
朱掌櫃笑嗬嗬道:“琳琅說的不錯,你們蘇家信守承諾,在酒界那是出了名的,所以咱們八家也素來隻照顧你們的生意。”
琳琅淡然一笑,道:“八大酒樓照顧我蘇家的生意確實不錯,但是憑心而論,我蘇家的酒水享譽雲山府,八家酒樓能夠生意紅火,我蘇家的名聲想必也是幫了你們不少!”伸手將腮邊青絲一撩,嬌媚動人:“就說朱伯父,當年家父來雲山府,得到朱伯父照顧,所以家父在後麵幫著朱伯父經營起酒樓,短短八年,朱伯父的吉祥酒樓已經成為雲山府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在雲山府上百酒家名列前茅……馬伯父的長樂坊當年連遭重創,幾乎要關門大吉,也是家父提供竹清酒,這才轉危為安,卻不知兩位是否還記的這些往事?”
馬掌櫃一直看著外麵,聽到這話,轉過頭來,道:“這些事兒,你不說我們也都記著。”
楚歡在旁此時卻聽得明白,想來蘇家在雲山府有八家極好的合作夥伴,而這八家酒樓當初或多或少都受過蘇家的恩惠,有些甚至說是因為蘇家的美酒才做大做強。
蘇家每年隻產兩千壇竹清酒,卻又四分之一供應給這八家,由此可見這八家實際上是受了蘇家極大的恩惠。
朱掌櫃笑眯眯道:“琳琅,這些事情,誰又能忘得了,蘇老東家對我們的幫助,我們都是記在心上的。”頓了頓,繼續道:“今日過來,也是與你商量酒水的事情。這竹清酒有定數,我不能壞了規矩,但是和盛泉還有三步醉、夢裡香這些美酒,足以讓我的生意紅火。所以明年我需要不少美酒,卻不知琳琅是否能夠幫助朱伯父?”
琳琅淺笑道:“我蘇家開門就是做生意,朱伯父送生意上門,琳琅又豈會拒絕?”
“那就好那就好!”朱掌櫃從袖中取出一疊子銀票,笑道:“這是兩千兩銀票,算是定金,明年四五月份,我便要大量采購……!”又拿出一份單子:“這是酒水種類數額,你先看一看,若是可以,咱們今日就將文書簽了,你看可好?”
琳琅接過掃了一眼,蹙眉道:“用的上這麼多的酒水?即使再開兩家分店,也用不上這許多吧?”
朱掌櫃擺手笑道:“多多益善,我是開酒樓的,哪裡還怕美酒多?”身體微微前傾,笑眯眯道:“琳琅,若是沒有問題,現在咱們就簽寫文書,你看可好?”又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文書我早已經擬好,你先過目……不過咱們是生意人,醜話說在前頭,若是違約,按照規矩,五倍的賠償,這裡總共是兩萬兩銀子的文書,你可看仔細了!”
楚歡皺起眉頭,心中覺得十分怪異,雖說酒樓不能缺酒水,但是即使是三家酒樓,也不可能用得上這麼多的酒水,兩萬兩銀子的酒水,那數量可是極其龐大。
他頓時就感覺這文書大有問題。
果然,琳琅卻沒有伸手接文書,臉色也冷了下來,淡淡道:“朱伯父,你的意思,琳琅有些不懂!”
“哦?”朱掌櫃笑道:“琳琅何出此言?”
琳琅神色淡漠道:“琳琅不懂朱伯父存了什麼心思?你特意提到違約金,難道這份文書,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我蘇家要向你賠付十萬兩銀子?”
朱掌櫃一怔,臉色沉下去,道:“琳琅,你這話又是何意?”
琳琅端起桌上的茶杯,品了一口,這才道:“不瞞朱伯父,在你們來之前,一大早,十三香的邱掌櫃、福壽閣的宋掌櫃已經來過一次。”
張掌櫃和馬掌櫃對視一眼,朱掌櫃不動聲色,問道:“哦?不知他們前來有何貴乾?”
琳琅淡淡道:“他們雖然來者不善,但並不像朱伯父這般賣弄心思欺人太甚!”
朱掌櫃方才一副笑臉,此時驟然變色,一張臉變成豬肝色,冷哼一聲,道:“琳琅,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你怎能如此出口傷人?”
琳琅柳眉豎起,冷笑道:“是琳琅傷人,還是朱掌櫃傷人?”她麵若寒霜:“朱掌櫃,你這份文書,無非是想試探我蘇家明年是不是還能拿出酒水,是在試探我琳琅是不是敢簽這份文書,歸根結底,終究還是想知道我蘇家和盛泉是不是山窮水儘!”
朱掌櫃神色冰冷,隻是冷笑。
“你想知道,也不必如此花費心思。”琳琅冷笑道:“相比起來,福壽閣的宋掌櫃倒是痛快得多,他已經說過,忻州方家派人找上門!”
楚歡聞言,卻是知道,這忻州方家乃是如今西山道的禦酒之門,蘇老東家飲恨而去,就是因為在禦酒評選之中,方家采取不正當的手段奪得了禦酒之名,此時琳琅此前對楚歡已經說過一次,楚歡倒也是記在心中。
一直不吭聲的馬掌櫃終於開口道:“你既然知道,那我們也不遮遮掩掩。不錯,忻州方家確實已經派人找到了我們。據我們所知,你們蘇家斷糧,本來要與太原陸家合作,但是據說與陸家也翻了臉,你們酒坊的糧食已經斷了來路,麵臨困境,和盛泉關門也不過轉眼之間的事情。”
琳琅霍然站起,冷笑道:“和盛泉一日沒關門,就一日存在,我蘇琳琅隻要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和盛泉會在我的手中!”
她肌膚晶瑩,麵頰生暈,身材窈窕,魅力動人,此時怒氣之下,柳眉鳳眼,更顯得雍容華貴,豔麗無匹,氣質十分高雅。
“說大話要有實力!”馬掌櫃也是站起身來,冷笑道:“蘇琳琅,沒了糧食,你如何撐下去?我承認,忻州方家雖然是西山道的禦酒之門,但是他們的酒水比不得你們蘇家的,這些年來,雲山府的酒市十之七八都在你蘇家的控製之下,但是沒了糧食釀酒,說什麼都是白扯!”又坐下去道:“咱們酒家做生意,沒了酒水還做屁的生意?你們蘇家沒了,我們總不能跟著一起關門大吉?忻州方家找上門,要用低價向我們提供酒水,除了你蘇家,他們方家的美酒在西山道也是名列前茅,更何況還擔著禦酒之名……!”
琳琅冷笑道:“即使如此,你們也不必登我蘇家的門,直接與方家做買賣就是。”
朱掌櫃臉色本來冰冷,此時終是搖頭歎道:“琳琅,你也不用這般心急,誤會了我們的來意。其實我們今日前來,確實是想看看你們蘇家是否真的麵臨困境,雖然這手段有些不對,但是……但是也是為了弄清事實,好助你渡過難關!”
琳琅緩緩坐下去,儘量克製自己的怒氣,淡淡道:“助我?卻不知朱掌櫃如何一個助法?”
“琳琅啊,我們與你蘇家也算是世交,曾經一同經過風雨,我和馬掌櫃也都是你的前輩,自然不會害你。”朱掌櫃再次露出笑臉:“我這裡有一進一退兩個法子,都是應對之策,是我個人之見,卻不知你是否願意聽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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