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夫在這青柳縣城也算得上是一位有名有好的人物,身為縣城裡屈指可數的幾位有名望的大夫,彆人請他看病,從來都是客客氣氣恭恭敬敬,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會有人直闖藥鋪,威逼他去看病。
這時候大雪紛飛,街上肯定不存在衙差巡街,自己鋪子裡算然還有兩個小夥計在旁,但看目前的情況,根本不是這位“英雄”的對手,此時若是拒絕出診,倒黴的隻能是自己,見到楚歡似乎又要砸東西,張大夫無奈道:“英雄莫要動手,請稍後……!”向一名夥計罵道:“還不爬起來,快去把我的藥箱拿過來!”
楚歡方才踢門而入,兩名夥計嚇得趴在地上一直沒敢起來,此時聽到吩咐,急忙爬起來,過去拿了藥箱,張大夫背著藥箱,披上大氅,戴了帽子,這才委委屈屈跟著楚歡出了門。
楚歡求醫的情景,如蓮都是看在眼中,心中感激無比,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隻是連連向楚歡道:“恩……恩公,謝謝……謝謝您……!”
楚歡微微一笑,瞧了張大夫一眼,道:“該謝謝這位神醫才是!”
“謝謝張大夫……!”如蓮感激道。
張大夫一副苦瓜臉,帶著幾分委屈,隻是點了點頭,跟著楚歡和如蓮穿過巷子,來到了那破爛的屋子前,如蓮率先掀起簾子進去,激動道:“師傅,張大夫來給您瞧病了……!”
張大夫既然到來,楚歡卻也希望他能好好瞧病,掀起簾子,先讓張大夫進去,回頭看了自己的那匹大黑馬,倒也乖巧,就在不遠處站著,馬背上沾著白雪,黑白相間,倒也是雪中一景。
楚歡猶豫了一下,終究是跟著進了屋內,到的裡麵,雖然不比外麵酷寒,但卻也是冷風習習,絕不暖和。
如蓮叫了兩聲,床上那人卻沒有回答,當下去看,隻見床上的女人已經是雙目緊閉,牙關緊咬,臉色蒼白的可怕。
如蓮頓時慌了手腳,眼淚流下來,張大夫瞅見床邊的地上有一灘血跡,歎了口氣,搖頭上去,道:“你先彆說話,我來看看!”坐到床邊,這樣的貧苦人家,倒也沒有太多講究,他拉過那女人的手,為她把起脈來。
如蓮見楚歡就站在旁邊,一臉感激之色,上前來,感激道:“恩……恩公,三番兩次麻煩你,實在……實在對不起……!”
她年紀雖不大,但是言語得當。
楚歡微微一笑,擺手道:“不是什麼大事,當不得恩公二字。今日也是張大夫菩薩心腸,要多謝謝他才是。”頓了頓,道:“莫再叫我恩公,若是瞧得上,喚我一聲楚大哥就是,我比你長幾歲,倒也當得起這聲大哥!”
如蓮眉清目秀,肌膚白皙,瓊鼻比之一般人似乎要挺一些,不過或許是因為生活太過困苦,顯得十分瘦弱,身體單薄,聽楚歡這樣說,有些躊躇道:“我……我不敢!”
楚歡一身棉袍,看起來似乎有些身份,如蓮自覺身份貧寒,卻是不敢高攀。
“有何不敢?”楚歡笑道:“你喚我大哥就是,不用害怕。”
如蓮這才怯生生地道:“楚……楚大哥!”
楚歡微笑點頭,這才看向那邊,微皺起眉頭來。
片刻之後,張大夫終於收回手,搖了搖頭,如蓮戰戰兢兢問道:“張大夫,我師傅……我師傅的病怎麼樣?什麼時候才能好?”
張大夫搖頭晃腦道:“古書雲,陰陽者,天地之道也……!”
他還沒說兩句,楚歡就已經皺眉道:“張大夫,這些話咱們聽不懂,你還是說些我們能懂的話,讓我們知道病情,如何?”
張大夫看了楚歡一眼,心中暗暗詛咒,但還是耐著性子道:“其實病人一直有胃病,這已經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兒了……!”頓了頓,才道:“依我猜測,這胃寒最少也是七八年前就已經出現,病人自身沒有好好注意調養,導致病況加深,如今早已是五臟懼寒,此為闋陰之症,你們自己也可瞧瞧她的氣色,生機十分有限……!”
如蓮眼中含淚,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
楚歡皺眉道:“你可能救下她?”
“不能!”張大夫倒也痛快:“兩位,如果你們能請到宮中禦醫,或許他們醫術高明,能有起死回生之術,但是若以我言,此病已經是病入膏肓,回天乏術。有銀子,倒可以買些性溫之藥續命,就好比人參之類,而且她五臟懼寒,非得遼東道出產的野山參才成,尋常的土參根本不足以鎮住她體內的寒氣……!”
如蓮臉色慘白,神情黯然。
遼東野山參可不是尋常之物,出產稀少,據說真正的野山參,一根就值千兩銀子,那可不是尋常百姓能夠用得起,就算是富貴之家,也未必能用上,主要是達官貴人才能珍藏。
這青柳縣雖然是商旅往來之地,但真要尋起來,隻怕沒有一戶人家藏有野山參,就是各家藥鋪子,也不可能出售真正的遼東野山參。
如蓮一貧如洗,莫說真正的野山參,便是普通的人參也是難以買得起。
更何況野山參有價無市,就算有銀子,也未必能逃換得到。
張大夫知道如蓮心思,搖頭道:“你也不必多想了,就算得到野山參又如何?無非讓她多活幾個月而已,這病根是治不好的。“起身來,向楚歡道:”這位英雄,不是我不儘力,確實是回天乏術!“打開藥箱,從裡麵取出兩包藥來,遞給如蓮,道:“這兩味藥都是性溫藥材,雖不明貴,但也可以起到一絲作用,你煎熬了讓她服下,不過……!”搖了搖頭,背起藥箱,卻不多言。
楚歡看張大夫神情,知道他所言不假,而且此時看那女人的臉龐,白如雪,嘴唇發紫,雖然尚未醒過來,但是身體卻還是微微發抖,知道確實是無力回天。
張大夫拱了拱手,便往門外走去,如蓮手裡握著兩包藥材,一時間呆住,看著床上躺著的女人,愣愣出神。
楚歡跟著張大夫出了門,問道:“沒有其他法子?”
“我確實已經儘力。”張大夫擺手道:“英雄,這事兒到此為止,你也莫讓她再去找我,就算我來了,也還是這句話而已。”頓了頓,才道:“這裡寒氣極重,隻會加重她的病情,照這樣子下去,不出一個月,她便撐不住,若是調養的好一些,也是熬不過這個冬天……!”搖搖頭,背著藥箱,就此離去。
楚歡皺起眉頭,微一沉吟,正想進去安慰幾句,目光到處,卻見不遠處正有一騎緩緩過來,楚歡仔細看去,隻見那人一身黑色的棉袍,騎著一匹灰馬,風雪之中,距離十來步遠便即停下,那人翻身下馬來,竟是直向楚歡走過來。
楚歡瞧那人麵龐,隻見那人身體並不高大,但是行走間卻顯得下盤極其厚實,更奇怪的事,此人左眼竟然戴著一隻眼罩,是個獨眼龍。
距離三四步遠,那人拱手笑道:“敢問尊駕可是楚歡楚爺?”
楚歡眉頭鬆開,想到什麼,淡淡道:“我聽說青柳城有一個叫做白瞎子的好漢,難道你就是白瞎子?”
“不敢!”獨眼龍笑道:“在下白貴,當年被人廢了一隻招子,得了個廢號叫做白瞎子,讓楚爺見笑了!”
“閣下是來找我?”
“正是前來拜見楚爺!”白貴笑吟吟道。
楚歡知道此人當初也是青柳城一霸,倒也不是什麼善類,卻不知為何會突然找上自己,甚至知道自己會在這個地方。
白瞎子倒是十分會察言觀色,見到楚歡的神情,似乎猜出楚歡心思,笑道:“楚爺大鬨八裡堂,更是將八裡堂改為正氣堂,在下好生欽佩,特意前來拜會。在下在一品香擺了一桌酒,小弟做東,隻想請楚爺賞個麵子,一起去喝幾杯!”
他比之楚歡大上十歲也不止,卻自稱“小弟”,顯是對楚歡十分的忌憚。
楚歡素來不以貌取人,而且雖說白瞎子以前是青柳城一霸,但是楚歡對他了解不多,而且此人風雪天氣,竟是前來請自己飲酒,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倒也不好冷顏相對,拱手道:“白兄盛情,鄙人心領。隻是今日卻不能答應白兄邀請了!”
“那就有些遺憾了!”白瞎子有些失望,打量破舊的屋子兩眼,奇道:“楚爺難道就住這樣的地方?”
楚歡一時不知白瞎子究竟是何用意,反問道:“怎麼,這地方不好?”
白瞎子一愣,但馬上笑道:“楚爺誤會了,在下絕沒有瞧不上的意思。隻是這樣的地方,冬天漏風,裡麵一定十分寒冷,實在不適合住下去。”
楚歡歎道:“可是有許多人連這樣的地方都沒得住!”
白瞎子點頭道:“楚爺說的是。”頓了頓,問道:“不知在下是否方便進去看一看?”
楚歡卻沒有立刻答應,這裡畢竟不是他的地方,隨意讓彆人進去,總是不好。
白瞎子見楚歡有些猶豫,忙道:“楚爺,您千萬彆誤會我今日前來的用意。”頓了頓,正色道:“楚爺恐怕也聽過我的名聲,都說我白瞎子以前是青柳城一霸,但是楚爺不妨往窮人口中打聽,我白瞎子是不是持強淩弱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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