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剛至,廣場上已經是殺氣騰騰,秦重傳下了軍令,三千玄武營將士都已經是準備就緒。
從兵庫裡調過來的雲梯已經送到了最前方,由身著重甲的盾牌兵打頭陣,任務便是將雲梯推進到城下,而弓箭手則是位於盾牌兵後方,一旦發起進攻,弓箭手便作為掩護,壓製城頭的弓箭手,從而讓兵馬推進到城牆之下。
至若為數不多的騎兵,則是列陣於最後方,這是攻城戰,騎兵無法對城牆發起衝鋒,隻待城門被攻破之後,騎兵再行衝入城內對敵軍發起清掃。
其實城下的兵馬心中也都明白,守城的羽林營兵力實在太過薄弱,分守四門,每一麵城門的守軍不過區區數百之眾,他們的反擊便算再犀利,也不可能頂得住十倍對手的攻勢,攻下皇城,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玄武營常年駐紮在京城附近,少有建功的機會,而軍人對於功勳看得極重,若是沒有功勳在身,即使得到升遷,也並不為人所服,所以比起在前線廝殺的將士,京畿附近個支兵馬得到提升的機會實在不多。
此番齊寧叛逆,率領羽林營謀反,這對玄武營來說實在是千載難逢的立功機會,玄武營從上到下都清楚,此番攻破皇城誅除齊寧之後,必然會迎來一輪封賞,此戰若是能夠立下戰功,對前途自然是大大有利。
雖然在城下等了一天,但將士們的士氣依然十分旺盛,秦重一聲令下後,數千將士頓時如狼似虎,隻等著時辰一到,立刻發起攻勢。
大戰在即,那些朝中官員已經被封鎖在最後方,無法再往前麵去。
陸曉朝的虎神營雖然無法擔任先鋒,卻也是嚴陣以待,隻等著玄武營攻城受挫之後,便即上前助陣。
齊寧登上城頭的時候,距離卯時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城頭上的羽林營將士看到城下兵馬已經做好了攻城的準備,也都是嚴陣以待。
“國公,不知.....?”餘彆古看到齊寧上了城頭來,忙問道,隻是還沒有說出口,齊寧便已經淡淡笑道:“餘校尉,遵照我先前的囑咐,時辰一到,我自會出城,無論發生什麼,我一人擔當,不會連累將士們。”將身上那支誅劍令取了出來,遞給餘彆古,餘彆古一怔,不明齊寧的意思,齊寧含笑道:“這是先帝留下來的誅劍令,你身上亦有先帝留下的遺詔,到時候他們入城之後,你憑借這兩樣東西,大可以說是因為這兩件東西在我手中,你不得不遵照先帝的遺命聽從我的號令,蕭紹宗到時候也不敢對羽林營趕儘殺絕。”
餘彆古駭然道:“國公,您.....您這是做什麼?先帝既然有遺詔,便是千軍萬馬襲來,羽林營也勢必與國公同生共死。”
“敵勢太眾,最後羽林營終究是無法抵擋,還要連累這麼多忠勇之士。”齊寧搖搖頭,抬頭看了看天色,微一沉吟,才道:“此番你和何慶都要被牽涉其中,如果蕭紹宗沒有定你們的罪,你們辭去官職,遠離京城吧。”
餘彆古卻是肅然道:“國公,恕卑職鬥膽,敢問一句,蕭紹宗是否叛逆?”
齊寧一怔,餘彆古道:“如果蕭紹宗不是叛逆,那麼國公就有亂國之嫌,羽林營第一個要殺的就是國公。如果國公是清白的,那麼蕭紹宗就是叛逆,明知蕭紹宗是叛逆,羽林營就算兵力薄弱,也要奮戰到底。”他向城下看去,黑壓壓的兵馬如同螞蟻一般,餘彆古冷笑道:“或許他們終究能攻破皇城,但是追隨叛逆攻城,即使城破,羽林營也要讓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
齊寧皺眉道:“這又是何必?”
“羽林營的職責,就是守衛皇城。”餘彆古肅然道:“任何叛軍想要踏入皇城一步,就必須要踏著羽林營將士的屍骨,否則.....絕無可能!”
“嗆”的一聲,拔出佩刀,高舉戰刀,厲聲道:“靠近皇城一步者,殺無赦!”
眾羽林將士早已經是大刀出鞘,紛紛舉起戰刀,齊聲喝道:“靠近皇城者,殺無赦!”一時間聲浪蔓延開去,人數雖然不過幾百人,卻是聲震如雷。
城下的將士聽到城頭忽然聲浪如雷,都是有些吃驚,秦重騎馬在前,見到城頭聲勢旺盛,冷笑一聲,舉起戰刀:“誅殺叛逆,就在今朝,玄武營出,所向披靡!”
玄武營將士都是高舉起長矛,齊聲道:“玄武營出,所向披靡,玄武營出,所向披靡!”畢竟是人多勢眾,聲浪很快便將城頭羽林營的聲音壓了下去,皇城上下,頓時彌散著駭人的殺氣。
遠遠在虎神營後方的群臣見狀,知道大戰在即,不少人不自禁向後退,禮部袁老尚書卻反而向前去,大聲道:“我要與齊寧說話,讓開道路!”但去往前麵的道路早已經被虎神營封住,而且聲浪如潮,老尚書的聲音根本沒有幾個人聽見,老尚書焦急萬分,想要擠上前去,但虎神營兵士以盾牌攔成一堵牆,根本穿透不過,袁默賢急道:“父親,前方凶險,不能再過去了。”
隨著玄武營聲浪漸低,鼓聲忽然響起,“咚咚咚”的戰鼓聲在隊伍前方極有節奏地響起來,戰鼓一起,玄武營將士士氣又是為之一振。
蕭紹宗被騎馬立於軍陣之中,隻是望著城頭的齊寧,卻沒有上前找齊寧索要證據的意思,忽然間拔出了腰間的一把佩刀,高舉戰刀喝道:“第一個攻入皇城的勇士,賞金千兩,連升三級!”
蕭紹宗這一句話,頓時讓氣氛更是升到極處,驚雷般的呼喝聲在廣場響起,前方的秦重終於將戰刀指向前方,沉聲道:“攻城!”
隆隆戰鼓聲中,早有準備的盾牌兵掩護著雲梯向皇城開始逼近過去,後麵的弓箭手保持著整齊的隊形,也隨著盾牌兵緩緩向前推進。
齊寧看著已經開始向皇城緩緩壓過來的軍陣,雙手握拳,看了餘彆古一眼,沉聲道:“好,我便與你們奮戰到底。”高聲道:“弓箭手準備!”
城頭上的羽林營全都是好射手,早已經是彎弓搭箭,箭矢對準了推進過來的軍陣。
鼓聲隆隆,號角聲起,而皇城其他各門的也隱隱有鼓聲傳過來,顯然都已經知道了攻城的時辰,聽到這邊鼓聲傳出去,四門的兵馬都已經開始向皇城發起攻勢。
羽林營全軍向前推進,後方的虎神營卻是嚴陣以待,陸曉朝騎馬立於陣前,手握大刀,一雙眼眸冷冷地盯著前方,在他前方咫尺之遙,便是蕭紹宗。
齊寧也已經要了一副弓箭在手,看到敵軍一步步逼近過來,齊寧唇角泛起一抹冷笑,彎弓搭箭,並不猶豫,箭去流星,“噗”的一聲,正中一名盾牌兵,那盾牌兵應聲倒地,旁邊的盾牌兵都是心下駭然。
盾牌兵以盾牌掩護身體,就是防備城頭的箭矢,即使偶爾漏出身體的一部分,卻也是稍縱即逝,齊寧這一箭卻是恰到好處地在那一瞬間射殺,其箭術固然高明,那眼力也實在是駭人聽聞。
邊上盾牌兵吃驚之餘,更是掩護好身體,而齊寧射出第一箭,城頭的弓箭手便不再猶豫,箭矢如同雨點般射落下來。
盾牌兵後方的弓箭手立時放箭,一輪箭矢如同蝗蟲般飛向城頭,那是要壓製住城頭的箭手,一時間兩邊箭矢你來我往,空中都是密密麻麻的箭矢,縱橫交錯,時不時地有人中箭,慘叫連連。
攻城之戰終於開始。
後方的袁老尚書看到雙方已經交上手,痛心疾首,高呼道:“莫要打,莫要打!”但此刻又有誰人會理會。
雖然城頭的箭矢遠不能射到後方,但不少大臣唯恐殃及池魚,紛紛後退,袁默賢和另一名官員強拉著袁老尚書向後退去。
前方的盾牌兵在箭手的掩護下,繼續向前推進,距離城牆也是越來越近。
齊寧連射數箭,箭箭取命,扭頭看到東方已經出現曙光,與蕭紹宗約定的十二個時辰確實已經到了。
後方的數十名大臣亂作一團,紛紛後退,便在此時,卻瞧見街道上出現一隊騎兵,人數不多,也並非甲胄在身,但來勢驚人,不少大臣都是茫然,心想這又是從哪裡跑過來的兵馬,忽聽到有人道:“是.....是京都府的人.....!”
騎馬而來的正是京都府的差役,十數騎來勢洶洶,在騎兵後麵,卻是跟著一大群手持快刀的京都府差役。
京都府掌理京城治安,諾大的京城需要京都府來維持秩序,所以京都府也有數百名差役,瞧見京都府差役如狼似虎撲過來,那也是數百人,倒似乎京都府將手底下的人儘數調了過來。
竇馗遠遠瞧見,微微變色,吃驚道:“鐵錚這是要做什麼?”
京都府差役衝到近處,眾官員紛紛閃開道路,唯恐受到連累,便在此時,卻聽到有人驚呼道:“神侯府......那是神侯府的人!”
在京都府差役後麵,數百名頭戴鬥笠手握大刀的神侯府吏員正快奔而來,神侯府的人訓練有素,比之京都府的人更是整齊有序,群臣見此情狀,一個個目瞪口呆,萬想不到在這種時候,神侯府和京都府竟然攜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