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微微一笑,她相貌本就極為美麗,這一笑更是傾國傾城,反問道:“你既然已經猜到又為何如此詫異?”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齊寧歎道:“我隻是沒有想到,你如此美麗的皮囊之下,卻是心狠手辣,多少無辜之人死在你的手裡,你似乎沒有一絲愧疚?”
地藏道:“成王敗寇,我既然沒有敗,自然算不得賊。那些帝王將相建功立業,屍橫遍野,就算是你齊家有今日之榮耀,也是當年屍積如山所成,你似乎也沒有絲毫的愧疚。”
齊寧道:“齊家征殺,是為天下一統,讓百姓免除戰亂之苦,可是你興風作浪殘害無辜,又是為了什麼?”
地藏淡淡道:“同樣兩塊銀錠子擺在桌子上,你難道分的清楚那個乾淨哪個肮臟?無論什麼目的,都是殺人無算而已。更何況這世間人麵獸心之徒多如牛毛,你又知道多少?”
地藏言辭犀利,齊寧隻是搖搖頭,問道:“古隆中青木大會上,陸商鶴被囚禁,卻被人救走,從現場來看,救走陸商鶴之人武功高絕,我們甚至一度懷疑是哪位大宗師出手,現在看來,自然是你的手筆。”
“夫君受難,做妻子的挺身相救,似乎並沒有什麼錯。”地藏輕輕一笑:“隻不過你在青木大會上大出風頭,卻壞了大事。”
“控製丐幫,勾結東海世家,你是想造反?”齊寧皺眉道:“可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地藏不答反問:“你是如何看出是我?”
齊寧猶豫一下,才道:“本來我沒有懷疑到你身上,因為.....這實在是匪夷所思,雖然你的身形我似乎有些熟悉,但聲音判若兩人,所以我並沒有往你身上響。但是.....我剛剛忽然記起來......你身上的味道!”
這話有些曖昧,有人頓時略顯詫異之色,陸商鶴臉色一沉,齊寧已經接著道:“在封劍山莊的地室之中,我雖然和你相處時間不長,但你身上的味道我卻是記了下來。”
“你是狗鼻子?”陸商鶴冷笑道,他雙目帶著惱意,倒似乎是自己的妻子被彆的男人占了大便宜一樣。
齊寧也不理會他,地藏輕“哦”了一聲,瞥了陸商鶴一眼,溫婉一笑:“看來你給我配的荷露甘還是味道太濃了。”
齊寧知道那荷露甘應該就是一種香料,隻是那種味道絕非隻是香料的味兒,當日兩人在地室相距極近,齊寧對她的體香自然是嗅的十分清晰,那味道並不濃鬱,是一種混合著女人的體香味道,沁人心脾,齊寧嗅覺靈敏,顧清涵赤丹媚等人的體香味道齊寧都能記得一清二楚,方才地藏從他身邊經過時,他便聞到一股子清香味道,隻不過他對地藏的體香味道當然不似對顧清涵和赤丹媚那般熟悉,那兩個女人都與他有肌膚之親,是以記得更為清晰,而且當時地藏突然出現,他大感意外,並沒有多想,但後來慢慢品味,已經猜到了幾分。
隻不過他實在不相信地藏會是夙影夫人,所以並沒有立時斷定,回想過往種種,特彆是向百影在喪洞失蹤的疑點,更加上在封劍山莊及其之後發生的一切,齊寧愈發覺得可疑,他本來並無十足的把握,出言試探,卻不想竟然果真是她。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夙影夫人是地藏,齊寧隻能如此評判,凝視著地藏問道:“從你挾持向幫主從喪洞離開,此後的一切便都是精心策劃的布局,你將地藏的身份栽贓到苗家大巫的身上,就是想要挑起朝廷和苗家七十二洞的紛爭。”雙目淩厲:“為此你可是煞費苦心,甚至不惜殺死大巫和我。你令諦聽化裝成向幫主,爾後他又故意陪我前往日月峰,說到底,其實就是以我為幌子,讓諦聽有機會接近大巫,意圖行刺,此外更是派了你手下的牛鬼蛇神埋伏在日月峰伏擊於我,如果行刺我不成,就由諦聽刺殺大巫,在你的計劃中,隻要我和大巫有一人遇害,就可以挑動朝廷和苗家大巫的血腥紛爭。”
黎西公和陰無極當然對這一切一無所知,聽得此言,都是悚然變色。
地藏卻是平靜自若,那張漂亮迷人的臉龐波瀾不驚,隻是輕歎道:“隻可惜你比我想的要聰明,計劃最終功虧一簣。”
“意圖控製丐幫,勾結東海世家作亂,支持李弘信在西川反叛,甚至要挑起苗家七十二洞為禍,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謀反。”齊寧歎道:“為了達到目的,你不惜一切代價,甚至連青梅竹馬的向幫主你也毫不手軟。”說到“青梅竹馬”四字,卻是故意重音,但地藏的情緒沒有絲毫的波動,經似乎對向百影沒有任何感覺,齊寧看在眼中,心下發涼,暗想地藏對向百影果真是絲毫不念舊情,地藏這心腸著實冷酷,聲音也頓時變冷:“朝廷到底有什麼對你不住,你非要如此?”
一個女人大動乾戈以求謀反,齊寧很難相信她是因為有什麼圖霸江山的野心,隻想著是否朝廷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她,讓她對朝廷生恨,才會如此?可是要讓一個女人處心積慮去對付朝廷,那她心中對朝廷的恨意自然是深入骨髓,朝廷到底何處讓她如此痛恨?
可是這地藏如今擁有了大宗師的實力,難道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她才野心勃勃?
可即使是大宗師,要想圖謀天下,那也是難上加難,畢竟這天底下可不止一位大宗師,一旦地藏是大宗師的身份暴露出來,必然會引起其他幾位大宗師的注意,到時候地藏再有動作,其他幾位大宗師當然不會視若無睹。
龍山之約的達成,本就是為了互相製衡,幾位大宗師不希望天下太過動蕩,地藏如果以大宗師的身份興風作浪,自然而然就觸犯了龍山之約的初衷,即使地藏並非龍山之約的一員,但其他幾位大宗師也絕不會放任不管。
雖然確定夙影夫人是大宗師,但其中卻又是蹊蹺連連,齊寧心下著實疑惑。
忽聽得一個聲音道:“我明白了.....!”
這聲音不大,但場內十分寂靜,突然說出口來,眾人不由尋聲瞧過去,卻見到說話之人竟赫然是教主。
卻見到教主微抬頭,看著地藏,聲音平和:“原來你還活著,那很好......!”
齊寧心下一凜,先前地藏便說認識教主,但教主卻似乎記不得地藏,這時候教主忽然開口,明顯是確定了夙影夫人的身份,兩人從前確實相熟,但這一句話卻大為奇怪,教主話中的意思,竟似乎認為地藏早已經死去。
地藏也不回頭,淡淡道:“你終於記起來了。”
“我從未忘記。”教主也是平靜道:“有些事情錯過了,也就回不了頭。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很怨恨,隻是這樣隻能是害了你自己,你聽我一句勸,該放下的都放下。”
地藏卻是笑起來,嬌軀顫動,那笑聲竟然有些淒然:“放下?半年前你經曆的事情到今日都沒有放下,有何資格勸說我放下?”
教主喃喃道:“你說得對,有些事情,終是放不下。”神色平靜,凝視地藏道:“你此番入山,是知道我在山上?為何直到今日才來找我?”
“既然知道你已經眾叛親離,我當然要來看看你。”地藏唇邊帶笑,依然是背對教主,她嘴唇如同兩瓣淡紅的花瓣,嘴角微微上翹,乍一看淺笑如花,可是那抹淺笑在齊寧的眼中卻又是冷酷無比。
這兩人的對話,卻是讓其他人聽的一頭霧水,便是齊寧也是微微皺眉,不明其意。
“眾叛親離?”教主微微頷首:“不錯,我已是眾叛親離。”
“我發過誓,你死的時候,我一定要親眼見到。”地藏道:“所以我會一直等。”
教主歎道:“我這條命本就是你的,當年就應該還給你,遲了許多年......!”陡然之間,眾人卻見到教主的身影一飛衝天,齊寧心下一緊,卻見到教主已經飄到冰潭上方,在半空中雙掌對著冰麵連出數掌,隻聽到“哢嚓哢嚓”之聲不絕,那厚厚的冰麵卻是崩裂開來,冰屑四濺。
齊寧大吃一驚,他知道教主受傷極重,而且身中劇毒,這時候如此出手,隻能是死的更快。
一直站在不遠處的陰無極見狀,臉上顯出駭然之色,教主瀕死之際,竟還有如此手段,實在是讓他感到吃驚。
很快,冰麵上出現一個巨大的窟窿,教主大吼一聲,已經落在窟窿邊緣,雙臂展開,雙掌朝下,齊寧卻隻見到教主周身勁氣彌漫,空氣扭動,卻見到一件巨大的物事破水而出,所有人都看得明白,那正是一口冰棺。
陰無極似乎意識到什麼,厲喝一聲,雙足一蹬,直往教主撲過去,教主卻已經單手向陰無極撲過來的方向拍過去,而另一隻手則是在冰棺破水而出之際,往前猛力一推,那冰棺的棺蓋頓時飛出,黎西公驚呼一聲,陰無極卻感覺一股強大的勁氣撲麵而來,自知不能硬碰,側身閃躲。
冰棺打開,教主手掌半抓,從那冰棺之中,卻有一隻瓷壇子飛出來,齊寧知道那是骨灰壇,見到教主手腕子一翻,已經將那骨灰壇托在手中,而那口冰棺又迅速往下墜,“啪”的一聲,重新落入到水中。
看到冰棺果真隻有骨灰壇,黎西公麵色驚怒,齊寧心想陰無極果然火化了阿雲,手段當真毒辣。
一切瞬間平靜,地藏一動不動,教主卻已經盤膝坐在冰麵上,將那骨灰壇抱入懷中,一扯黑色大氅,將骨灰壇掩住,他神色安詳,再也不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