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齊寧並沒有上當,那麼今晚的行動會不會落入他們布下的陷阱?”
蜀王府內,沉默良久的李宏信突然問出一句話來。
西門橫夜似乎很詫異李宏信在此種時候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卻還是道:“王爺,我們聲東擊西的目的已經達到,刺史府今日並沒有增強防守,四門的守兵和成都兵營的人馬我們一直派人盯著,我們行動之時,那些兵馬依然沒有動作,也便是說,即使刺史府有準備,也不過平日裡刺史府那點人手而已,今晚行動,我們的人手遠超他們,足以控製局麵。”
李宏信若有所思。
他知道西門橫夜說的並沒有錯。
從計劃行動開始,韋書同在城中的可用之兵便已經被蜀王這邊密切監視起來,如果齊寧這次真的是要設下圈套,自然會料定蜀王的人會強攻刺史府,那麼也一定會在刺史府設下埋伏,如此一來,就必然會動用到城中的兵馬。
但城中可用之兵一直沒有動作,也就表明齊寧不會想到蜀王今日會對刺史府發動突襲,否則絕不會沒有任何動作。
但李宏信心中卻總是覺得有些不安。
經曆過無數的風風雨雨,李宏信對於很多事情有著一種強烈的預感性,雖然一切都計劃的周密,而且韋書同的人馬也確實如同所料沒有動作,但越是如此,李宏信此時反倒越是有一種不安,甚至在內心深處,竟有一種恐懼感。
這種感覺多少年從來沒有過,但近日卻突然在心底湧上來,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感覺竟然是越來越強烈。
蜀王府內一片死寂,守衛蜀王府的護衛已經按照事先的部署,直接向成都的兵器庫殺了過去,兵器庫平時自然也有官兵把守,但人數向來不多,近百人的兵力足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控製住兵器庫,隻要拿下了兵器庫,那麼城中即使有支持韋書同的其他勢力,手中沒有兵器,那也是無法對蜀王形成威脅。
門外忽然傳來聲音:“報,王爺,有人求見!”
李宏信和西門橫夜都是一怔,西門橫夜沉聲道:“何人求見?”
“他說自己是王爺最想見到的人。”門外聲音道:“還說王爺必須要見他,否則王爺今晚這道關卡很難過去。”
李宏信更是詫異,看向西門橫夜,西門橫夜想了一下,微微頷首,李宏信這才道:“讓他進來。”
“轟隆!”
陡然間從天邊上傳來一聲驚雷,李宏信眼角微微一跳,淡淡道:“看來要下雨了!”
黃昏時分天邊就有烏雲盤繞,但那場雨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沒過多久,夜色之中,便見到幾道身影出現在門外,李宏信坐在椅子上,並沒有起身,盯著大門,隻見當先一人走到大門處,抬起手,示意身後眾人不必跟上,這才抬步進廳,看到來人,李宏信的瞳孔收縮,便是西門橫夜也是臉顯駭然之色。
從門外進來的不是彆人,卻正是齊寧。
戴淩今晚帶人撲向刺史府的目的本就是為了除殺齊寧,李宏信又如何能想到齊寧竟然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自己麵前。
一瞬間,李宏信的一顆心便沉到了穀底。
他這時候當然知道戴淩一行定然一驚落入齊寧的圈套,而蜀王府也完全落入齊寧的算計之中,蜀王府本來有近百名悍不畏死的護衛,這些人對李宏信的忠誠自然是沒有任何的疑問,而且每一個都是李宏信精挑細選的勇士,每一個的戰鬥力也都極是強悍。
如果這群人在蜀王府,即使戴淩落入圈套,官兵要想殺進蜀王府也必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但蜀王府那支百人衛隊,卻被派出去搶奪兵器庫。
整個蜀王府的守護力量,已經是自蜀王府建成以來最虛弱的時候,但恰恰是在這個時候,齊寧卻領人來到了蜀王府。
齊寧緩步走進廳內,看了西門橫夜一眼,才轉視李宏信,拱手道:“王爺!”
李宏信心中駭然,但臉上反倒鎮定下來,淡淡笑道:“原來是護國公,深更半夜,不知前來有何貴乾?”
“王爺都是這麼晚才睡?”齊寧含笑問道,不等李宏信說話,徑自走過去在李宏信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扯了扯衣衫,微笑道:“王爺既然睡不著,我冒昧前來,想必也算不得驚擾了王爺的美夢。”
西門橫夜臉色難看,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西門長史是王爺多年來一直一直倚重的人。”齊寧瞥了西門橫夜一眼,淡淡道:“我知道王爺對西門長史很器重,想必西門長史對王爺多年的照顧也是感恩戴德吧?”
西門橫夜唇邊泛起一絲淺笑,道:“王爺對我恩重如山,我自然是對王爺感恩戴德。”
“所以如果為了王爺,西門長史要將自己的性命送上來,西門長史當然也不會舍不得。”齊寧道:“來的路上,我已經幫你想好,最好的法子,應該還是飲下毒酒為好,不知道王爺府裡是否有毒酒,可以借給西門長史一用。”
李宏信瞳孔收縮,冷笑道:“本王不明白護國公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爺造反,株連九族。”齊寧歎道:“為了讓此次事件少死一些人,所以王爺需要告知天下人,是西門長史擅作主張,私下裡策劃了這次謀反,雖然王爺也會因此受到牽連,甚至要麵對極為嚴重的後果,但是我可以儘量保住王爺的性命。王爺當年向我的祖父遞交了降表,讓錦衣齊家的名聲傳遍天下,也因此讓錦衣齊家立下了極大的功勳,所以在錦衣齊家眼中,王爺對我們齊家也算是有些恩情,我們錦衣齊家知恩圖報,如今到了王爺危難之時,我隻能儘可能保住王爺的性命了。”
李宏信赫然起身,臉上現出陰鬱的殺意。
齊寧也不看他,靠在椅子上,淡淡道:“王爺將府裡的侍衛派出去之後,蜀王府已經被團團圍住,隻要我一個小小的信號,他們就會如狼似虎殺進蜀王府,這是他們建立功勳的機會,所以王爺千萬不要覺得他們會手軟。王爺在蜀王府,已經沒有任何的實力與我相抗,當年王爺遞交降表,可見是一個識時務的俊傑,既然如此,還請王爺今日依然能夠識時務。”
“齊寧,好手段!”李宏信怒極反笑:“不愧是錦衣齊家的人。”
齊寧含笑道:“王爺過譽了。王爺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我知道王爺今次是一場豪賭,既然結果已經出來,王爺當然知道如何去承受結果。”抬手指著西門橫夜道:“將他的首級交給我,然後王爺和西門長史的首級一同進京,拿了首級向皇上請罪,我相信皇上是一位仁厚的君主,也許真的可以饒你一條性命。”
李宏信歎了口氣,緩緩坐下去,看向西門橫夜,笑道:“西門長史,護國公想要讓本王拿了你的腦袋進京向隆泰請罪,你意下如何?”
“如果屬下的人頭真的可能保住王爺的周全,屬下當然會立刻將首級獻上去。”西門橫夜歎道:“隻可惜楚國人對王爺實在太忌憚,這次好不容易找到了口實,他們當然不會因為屬下的一顆首級就會真的對王爺從寬發落。”
李宏信頷首道:“本王也是這樣想。”看向齊寧,道:“護國公,其實本王很奇怪一件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本王解答?”
齊寧抬手道:“王爺請講!”
“本王知道你讓本王進京,並非是隆泰真的給了你什麼旨意。”李宏信道:“無非是想逼本王出手,如此你就有口實對付本王。”
齊寧歎道:“我知道這樣做確實有些不地道,但王爺在西川根深蒂固,你存在一日,對朝廷都將是一日的威脅,皇上是有雄圖大誌的聖明之主,為了天下蒼生,必然要滅齊平漢,最後一統天下,可是要達到這樣的目的,首先便是楚國自身不能亂,放眼楚國,能讓朝廷忌憚的人並不多,但王爺當然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李宏信微微頷首,齊寧繼續道:“而且皇上的雄圖已經開始,大軍北上,可是皇上卻一直擔心西川這邊會出問題,所以如果有辦法將王爺這裡的威脅消除掉,當然對皇上的大業有利,其實對天下蒼生也是有利。”
“年紀輕輕,口才倒是不錯。”李宏信淡淡笑道:“你這樣一說,連本王都覺得自己該死了。”
齊寧道:“王爺如果是一條魚的話,西川就是王爺的池水,魚兒離水必死無疑,王爺離開西川,也就不會再有什麼東山再起的機會,所以要逼王爺出手,當前也就隻有讓王爺離開西川這一條途徑,我實在沒有其他的好辦法,還請王爺不要見怪。”
李宏信道:“看來本王利用替身出城祭母,對你並無任何影響?”
“有影響。”齊寧很認真道:“我以為王爺是要趁機離開,還想著是不是有必要調派人手去圍堵王爺,但是這個念頭一起,我忽然就明白,我生出那樣的念頭,恰恰是王爺所願意看到的,王爺利用替身出城,本就是想要將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甚至讓我將手中的兵馬去應付那頭,也正因如此,我反倒更加確定,王爺已經準備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