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曆十月二十,正是經過再三挑選的日子,對於京城的人們來說,一直籠罩著陰霾的京城終於迎來了喜慶大事。
錦衣齊家的婚事,當然是一件大事,而新娘子乃是神侯府神候的千金,這自然更是吸引所有人的矚目,許多百姓早早就打聽迎親隊伍的路線,等著隊伍路過時,能感受一下喜慶的氣氛,更為重要的是,像錦衣齊家這樣的門第,迎親之時,免不了沿途散發一些喜錢,雖然不會太多,但足夠讓得到喜慶的人吃上幾個熱騰騰的大饅頭。
錦衣侯府自然是喜慶非常。
雖說顧清菡操持著國公府的事務,但此等大事,還是要有一名長者坐鎮,而三老太爺在這門婚事中忙前忙後,也算是出力不少,男方的主婚人,自然是三老太爺莫屬。
當初齊族許多人為了自身利益,跟隨三老太爺想要擁護齊玉繼承爵位,為此齊寧當眾斷絕與齊族的關係,一開始齊族許多人倒是不以為然,但齊寧繼承侯爵之位後,一直得到皇帝的器重,而且屢立功勞,這讓許多族人開始靠近過來,但齊寧並沒有說過要回歸齊族,所以眾人也不好意思靠的太近。
司馬家族一度風光無限,而且誰都看出來司馬嵐遲早要收拾錦衣齊家,所以齊族有些人倒是擔心真的要是和錦衣侯府走得太近,反倒會給自己招來災禍,直等到司馬一族垮台,齊族眾人再也沒有猶豫,雖然不敢找上齊寧,卻是紛紛找到三老太爺,希望能夠在齊寧大婚之時出上一把力。
所以大婚這日,許多活計不是國公府的下人們在乾,而是齊族子弟紛紛過來幫忙,能在國公府找上一件搭手的差使,哪怕是搬桌子板凳,許多齊族子弟也覺得麵上榮光無限,那些找不到活計的子弟則是悶頭悶腦四處找活,唯恐這次沒有幫上忙。
三老太爺坐鎮,齊家五爺六爺也都各管一攤,再加上顧清菡和韓總管調略,一切都也是井井有條。
京城的大小官員自然都知道齊寧的婚期,早在大婚三天前,就已經開始絡繹不絕登門送禮,大家也都是有眼力界的,知道此後這位小國公爺乃是朝中紅人,所以都是送來厚禮,每天國公府收下的禮品不計其數,顧清菡命人騰出兩間大空房子來,專門用來放置禮物。
段滄海和趙無傷專程從黑鱗營趕回來參加婚禮,畢竟是國公爺大婚,這門麵也是少不得的,而且齊寧知道一個姑娘家一生也就這一次大婚,所以吩咐下去大婚之時儘可能地熱鬨一些,而三老太爺早就將京城幾大鑼鼓班子請了過來,甚至傳下話來,迎親的時候,哪支班子吹奏的聲音最響亮,到時候另有賞錢。
張燈結彩,喜字遍處都是,迎親的隊伍早已經準備妥當,按照楚國的風俗,正午時分迎親隊伍便要趕到閒樂居接娶新娘子,但來回的道路卻不能相同,否則便是走了回頭路,兆頭不好。
護國公府與閒樂居並不遠,而且國公迎親,雖然會有人圍觀,但道路卻絕絕對通暢,畢竟薛翎風那邊知道齊寧大婚的路線,為了安全,早早就派人掃通了道路,所以到時候迎親的時間不會太長,這邊出發也是掐準了時間。
顧清菡百忙之中,專門跑過來查看齊寧是否收拾妥當。
府裡兩名婆子專門過來為齊寧整理發髻冠服,這也是擔心丫鬟不懂得規矩,若是有地方出了差錯,被人看出來,難免笑話,這兩名婆子對於官宦人家的親事程序十分的了解,而且十分注意細節,是以顧清菡特意安排兩人服侍齊寧。
華麗的新郎官袍服尚未穿在身上,不過齊寧的發髻倒是已經編好,此時正對著銅鏡查看是否哪裡不妥,顧清菡進來之後,兩名婆子立刻行禮,一名婆子笑道:“三夫人,國公爺是老婢見過的最俊朗的新郎官,那是誰也比不了。”
顧清菡今日打扮也是端莊典雅,她平日裡都隻是略施粉黛,今日卻是特意地打扮了一番,整個人看起來豔麗無比,笑道:“你就是會說話,待會兒拾掇好了,可莫忘記向國公爺討要賞錢。”
齊寧哈哈笑道:“都有賞,都有賞。”
婆子喜滋滋道:“謝國公爺和三夫人賞,國公爺,咱們試試冠服。”
齊寧轉過身,搖頭道:“不必著急,時辰還早,這冠服穿上也不輕鬆,待會兒再說。你們先下去歇息片刻,我和三夫人有話要說。”
兩名婆子忙行禮退下,顧清菡笑道:“今日大婚,明日你就是真正長大成人了,這日後也就不要我再多操心了,以後有西門姑娘管著你,我可是省心了。”
齊寧搖頭道:“三娘錯了,無論我是否成親,我的事兒你這一輩子都要管到底。”緩步走向房門,伸手去關門,顧清菡精神一緊,急忙走過去,道:“我差點忘記了,廚房那邊還有些事兒沒有處理,我可.....!”沒等她說完,齊寧已經關上了門,顧清菡蹙眉道:“你關門作甚?”
齊寧笑道:“我是擔心你跑了。”
顧清菡見齊寧直直看著自己,臉頰泛起一絲紅暈,她今日本就化了妝容,這般臉紅,豔若桃花,美不勝收。
齊寧很想將這美嬌娘一把擁入懷中,但也知道今天是個特彆的日子,大婚之日,若是還要輕薄顧清菡,總是有些下作,歎了口氣,也不說話。
顧清菡微微眨了眨眼睛,輕聲道:“怎麼了?”
齊寧猶豫了一下,才輕聲問道:“三娘,你現在心裡很舒坦嗎?”
“我.....自然是高興的。”顧清菡幽幽歎道:“你成親之後,我最大的事情便完成,以後也就不用擔心什麼了。”
“其實我隻是在想,成親之後,你會不會越來越疏遠我。”齊寧苦笑道:“我本以為許多事情儘在我掌控之中,可是現在才發現,好多事情並不是我想的那樣走。”
顧清菡猶豫了一下,忽然抬起雙臂,小心翼翼為齊寧整理衣襟,柔聲道:“你這樣想,便說明你已經長大了。寧兒,大婚之後,便是一個新的開始,以後好好待自己的妻子,你若不善待她,又為何要娶她?其實女人是很容易滿足的,隻要丈夫待自己好,那比什麼都強。”
齊寧點頭道:“我會好好待她。”
顧清菡柔美一笑,道:“你今日的表現,讓三娘很欣慰。小家夥長大了,三娘會將這將大事辦得妥妥當當。”轉身打開了門,齊寧總覺得自己還有許多話要和顧清菡說,但卻並沒有阻止顧清菡離開,眼睜睜地看著顧清菡離去,正自沉吟,忽聽外麵傳來婆子聲音:“國公爺,袁公子求見!”
齊寧知道是袁榮,今日大婚,袁榮自然不可能不過來,吩咐請袁榮進來,很快,一身錦衣的袁榮便快步過來,看到齊寧,立馬拱手笑道:“恭喜國公爺,賀喜國公爺,今日與西門姑娘喜結連理,羨煞旁人。”
齊寧笑道:“我隻擔心你送的禮太輕了。”
“我說實話你可彆怪我。”袁榮嘿嘿一笑:“上次你囑咐過戶,我派人快馬加鞭給幾位巨賈送去了書信,他們也知道國公今日大婚,日夜兼程,昨天晚上趕到了京裡,每人都置備了一份厚禮,而且幾人還合夥將我送給你的賀禮也準備了。”
“哦?”齊寧問道:“都有哪些人?”
袁榮道:“你都熟識,魏塘瓷器的陳牧寬,鬆江茶莊的江城,朱家布莊的朱雨辰,他們三人如今就在京城。”
齊寧道:“這幾位都是老熟人,是了還有一位邱.....!”
“遼東參王邱家的邱昉。”袁榮搖頭道:“他在遼東,路途遙遠,也不好送信過去,所以這次並沒能過來。不過有這三家,那是綽綽有餘。昨晚我請他們吃飯,提及了海泊司的事情,三人知道是國公的意思,什麼話也沒說,張口就問要多少銀子,這三家都是家大業大,隨便一家拿出幾十萬兩銀子不在話下。”
齊寧心想有這三家參股,再加上田夫人那邊,海泊司前期所需的銀兩倒不用愁了,今日大婚,心情本就不錯,這時候更是心情舒暢,拍了拍袁榮肩膀道:“今晚客多,我也不能都陪著,你待我好好陪陪他們,回頭我再單獨請他們吃飯。”
“國公是允許他們參加喜宴?”袁榮雙眉一展,笑道:“國公不說,我還真不好提。他三人知道國公大婚,日夜兼程趕過來,就是希望能送上一份賀禮,倒也都沒有想過能參加喜宴。”
齊寧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他如今是帝國的護國公,又是皇帝的寵臣,莫說在普通人眼裡,就算是在封疆大吏眼中,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
陳牧寬三人的家族雖然都是一方巨賈,但論及地位,甚至連一個小小的縣令都是比及不上,在三人的眼中,齊寧已經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能送一份賀禮已經是了不得,哪裡還奢望參加喜宴。
“你還有時間,喜宴要等到晚上。”齊寧道:“你儘管去告訴他們,今晚護國公府的喜宴有他們的坐席,遠道而來,定要好好喝上幾杯。”
袁榮拱手道:“國公心胸寬廣,令人欽佩,此事交給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