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之下,群臣瞧見兩名禦馬監的太監一前一後牽著兩匹馬來到場地中央,兩名太監似乎是有意要拉開距離,並不讓兩匹馬靠的太近。
群臣之中有懂馬的一看到被牽到場地中的兩匹馬,眼前便是一亮,心中暗暗喝彩。
前麵一匹馬全身烏黑色的鬃毛,陽光之下,鬃毛油亮光順,先不看骨架,隻看那鬃毛,便知道是千裡挑一的良駒。後麵不遠處則是跟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膘肥腿長,被陽光照耀的白色鬃毛竟似乎泛著白色的光芒,極其耀眼。
黑似烏雲,白似積雪。
有些人見到兩匹馬被牽進場地,心裡倒是有些詫異,知道這兩匹馬存在的官員其實也隻是一小部分,大部分官員莫說見過,便是聽也沒有聽說過。
先前聽說兩匹馬野性難馴,群臣都以為兩匹馬必然是暴烈成性,這時候瞧見兩匹馬都顯得十分安靜,心想難道皇上有些誇大其詞。
隆泰似乎看出群臣的心思,笑道:“諸位愛卿可彆看它們這時候老老實實。他二人這幾年日夜都與這兩匹馬待在一起,也都算是熟悉了,牽它們溜溜倒也無妨,可就算是他們,那也不能觸碰這兩匹馬。”轉視司馬嵐,問道:“老國公,你看朕今天這樣的安排如何?”
群臣見隆泰和司馬嵐說話的時候顯得十分恭敬,不像皇帝對臣子說話,倒像是一名後輩向前輩請教,心想看來司馬嵐如今確實是權傾朝野,連皇帝陛下對他也要假以辭色。
司馬嵐微笑道:“皇上的安排,老臣以為很是合適。今次秋狩,本就是要揚我大楚武威,這兩匹寶馬在宮中多年,不能物儘其用,今日皇上能夠將這兩匹馬拿出來當做獎品下贈,不但能讓這兩匹寶馬一展身手,而且還能夠讓大家見識一些我大楚各位將軍的馴馬風采,可謂是一舉三得。”
“老國公既然都覺得是一舉三得的好事,那朕就欣慰了。”隆泰看上去略有些興奮,高聲道:“諸位愛卿,今日在場所有人,不論官位高低,但凡覺得自己有馴服這兩匹寶馬的能耐,都可以出來一試。”
群臣見到隆泰興趣盎然,心想少年天子畢竟是少年天子,雖然是一國之君,終究還是孩童心性。
在場不少武將雖然都躍躍欲試,卻也沒有人敢率先上前,皇帝雖然下旨在場所有人不論出身貴賤都可以上前一試,但是否真的能上去,人人心中自有思量。
那些兵士之中,卻也有馴馬的好手,但這種時候,就算能耐通天,那也不敢上去,否則若是在這種場合出了風頭,蓋了那些帝國武將,以後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能夠隨駕侍奉出來的官員,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都屬於帝國高層官員,隨便一個眼神,就能要人性命,所以當兵的都絕了上去馴馬的心思,而武將們則是靜觀其變,不敢率先出頭。
隆泰見眾人不出聲,歎了口氣,道:“我大楚帝國,難道竟沒有勇士敢馴服一匹寶馬?”
此言一出,眾臣麵麵相覷,從臣列之中,終於戰出一名粗壯的武將,上前跪倒在地,大聲道:“聖上,臣.....臣許瞉鬥膽一試!”
那漢子四十出頭,許多人認出此人乃是虎牙將軍許瞉。
楚國許多能征慣戰的將領都是分赴在各地統領兵士,而朝中卻也有一批封號將軍,這些將軍食君之祿,一小部分是在京中任武職,有一大部分則是掛著名號,並無實權,隻不過一旦有地方需要將領統兵,朝中就會指派過去。
許瞉也曾立過戰功,但後來因傷回京休養,此後數年一直都沒有外派,而且為人耿直,不善於打理關係,所以至今兀自賦閒在家。
他將眾人都不上前,本也不好出頭,聽得隆泰略帶失望之言,一時意氣,立刻站了出來。
隆泰見許瞉站出來,立刻露出笑容,道:“好,許愛卿,你看這兩匹寶馬,你要選擇哪一匹馴服?”
許瞉起身來,繞著兩匹馬轉了一圈,指著那全身烏黑的黑閃道:“皇上,臣鬥膽,想試一試這黑閃,還請皇上準許。”
隆泰點頭道:“好,朕隻盼你顯出自己的本事,將這黑閃帶回去。”
當下白馬驚鴻被牽了下去,邊上的群臣擔心馴起馬來,這黑閃會不受控製傷了人,所以都往後退開,空出了大大的場地,近衛軍統領遲鳳典則是親自靠近到隆泰身邊,守衛其安全。
那馴馬太監鬆開手,退到一旁,許瞉這才摘下頭盔,放到一旁,卷起了衣袖,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搓了搓手,繞著黑閃轉圈子。
許瞉雖然看起來粗獷,卻也不是笨人,知道既然連皇帝都說這兩匹馬野性難馴,那就絕不好對付,自己今日第一個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主動馴馬,就算最後真的無法馴服此馬,卻也不能太難看,否則以後在朝中更不好混。
黑閃一動不動,隻是打著響鼻,看起來倒很是老實。
忽然之間,許瞉如同野狼一般,忽地竄過去,速度實在不慢,一把揪住了馬韁繩,也就是在這一瞬間,黑閃已經被驚怒,長嘶一聲,脖子猛地一甩,力量十足,許瞉雖然身材魁梧,卻是被黑閃這一甩輕易地帶過身體,如同紙鳶般飄過去,許瞉知道大事不妙,想要鬆開馬韁繩,猛地感覺腰間一陣巨疼,卻是那黑閃甩動之時,已經揚蹄踢出來,一隻馬掌正踢在許瞉腰間。
這寶馬靜如處子,動若脫兔,方才看起來老老實實,這時候一動起來,當真是狂風暴雨一般,野性十足,許多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許瞉就已經被踢飛出去。
黑閃這一踢,力量幾乎不下於一隻鐵錘砸在腰間,許瞉飛出去之後,重重落在地上,想要起身,隻是掙紮兩下,感覺腰骨劇疼難受,根本站立不起來,心知自己的腰骨隻怕已經踢傷。
群臣回過神來,看到許瞉幾乎是在瞬間就被踢飛,心下都是駭然,暗想看來皇上所言果然是不假,這黑閃的性情,真是暴烈到極致。
許多武將看在眼裡,都已經知道這黑閃實在是危險的很。
黑閃如今還沒有被下賜,那就還是皇家寶馬,要馴服此馬,卻絕對不能傷了它,如此一來,無論是誰上去就會有所顧忌,甚至畏手畏腳,而這匹寶馬卻反倒有能力傷到馴馬者,本來在場許多人都是躍躍欲試,既想得到寶馬,又想在皇帝和群臣麵前出出風頭,可是看到許瞉眨眼間就被踢傷倒地,不少人立刻生出退卻之心。
許瞉在朝中雖然不算什麼厲害人物,但也是個征戰沙場的老將,身手也是不弱,如此輕易就被踢飛,對眾人頓時起到了震懾作用。
想上去馴馬的無法是想得到寶馬出出風頭,可是一旦落敗,非但得不到寶馬,名聲有損,而且甚至有受傷的可能,既然如此,那還是乾脆不要冒這個險。
隆泰見得許瞉被踢飛,忙起身來,便要上前去,遲鳳典卻抬手攔住,“皇上小心!”
那黑閃兀自在原地轉著圈子,那馴馬太監一時間也不敢靠近過去。
司馬嵐已經讓人過去將許瞉抬了下去,又令禦醫趕緊看看傷勢,緊急處理,許瞉被抬下之時,臉上既是懊惱,又是痛苦,盯著那黑閃,一臉惱怒。
平林秋狩剛剛開始,一名武將便因為馴馬受傷,兆頭顯然不是很好。
齊寧一直冷眼旁觀,心裡卻也明白,無論是驚鴻還是黑閃,倒還真是千裡挑一的絕世良駒,他如今還真是缺一匹好坐騎,有心想要弄一匹到手,但卻也並不著急,靜觀其變。
許瞉受傷,四周更是一片沉寂。
隆泰皺起眉頭,看向司馬嵐,道:“老國公,朕.....朕想的這個法子,是不是太凶險?徐愛情因此受傷,朕.....!”
“皇上,身為帝國的武將,本就是要迎難而上。”司馬嵐立刻道:“身在沙場,與敵激戰,連性命那也是顧不上的。皇上今日下旨馴馬,寶馬雖烈,但也正因如此,才能真正看清楚大家的能耐。徐將軍雖然受傷,但並無大礙,稍加療養也就能夠恢複,不過大家也都因此看到這兩匹寶馬確實不好馴服,若無十分的能耐,還是不要輕易出手。”掃視群臣,高聲道:“諸位,誰若再要馴馬,需要好生思量,絕不可意氣用事。”
隆泰道:“寶馬難馴,朕再下一道旨意,誰若是能夠馴服寶馬,加封一級,賞金三百兩。”
隆泰雖然下旨厚賞,但群臣卻還都是寂然無聲,無人敢輕易出手,沉默好一陣子,近衛軍統領遲鳳典忽然拱手道:“皇上,臣想鬥膽一試,不知皇上聖意如何?”
“遲統領要馴馬?”
遲鳳典恭敬道:“臣自幼騎馬獵射,也自小與馬打交道,略通馴馬之法,今日皇上下旨,誰都可以上前一試,臣也願意領旨試一試!”
隆泰笑道:“朕既然有旨意,那自然是按照旨意來辦。遲統領,你是皇家近衛軍的統領,可莫讓大家失望!”